“那……怎麽辦?”李文山再一多想,隻覺得後背一陣接一陣發涼,真要象阿夏說的,梧桐要禍害他,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我去跟阿爹說,不能讓梧桐跟過去!”


    “你能說服阿爹?”李夏瞥著李文山。


    李文山仔細想了想,一臉苦相的搖了搖頭。


    “這事咱們不好料理,你去找一趟秦先生,把梧桐要跟你去杭城讀書的事告訴他,再告訴他,梧桐是鍾嬤嬤的幹兒子,在這個家裏,他隻聽鍾嬤嬤的,阿爹的話,他也常常陽奉陰違。別的不用多說。”


    李文山連連點頭,“我這就去,由秦先生料理,肯定……”


    “凡事不能全靠在別人身上,真正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李夏橫了五哥一眼。


    李文山被她這一眼橫的心有點緊。阿夏那一迴,到底是做什麽的?


    “梧桐這個人,是個能以利誘之的。


    五哥,明天去杭城的路上,你就跟梧桐說,你得了王爺青眼,以後會如何如何飛黃騰達,等你飛黃騰達了,梧桐就是你身邊第一人了。


    俗話說,宰相家門房還七品官呢,往後,說不定兩品三品大員,見了他梧桐都得點頭哈腰的巴結呢,就是這一類的話,往好了說,往大了說。


    中間再時不常提一提,你覺得侍候你的下人,才能倒在其次,頭一條,得死心踏地的忠誠,什麽事都不能瞞著你。”


    李夏眯縫著眼,話說的慢慢悠悠,李文山聽著,先是有幾分想笑,接著又有幾分森然寒意,這樣的話,別說梧桐,就是自己,隻怕也得生出不少念想。


    “好!你放心。”李文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答應。


    ………………


    秦王一路上沉著臉,縱馬飛奔,一口氣進了杭城。


    人多了,才放慢馬速,進到明濤山莊,跳下馬,將鞭子隨手一扔,大步留星直衝進去。


    古六莫名其妙中帶著幾分驚懼。


    金拙言看向陸儀,陸儀衝他垂了垂眼皮,緊跟在秦王後麵進了山莊。


    金拙言看著陸儀緊趕幾步追上了秦王,轉身上馬,古六哎了一聲,一把抓住金拙言,“王爺這是怎麽了?”


    “這你都看不出來?不高興了唄。”金拙言隨口答了句,甩開古六,催馬走了。


    “不高興我當然看出來了,可為什麽不高興?哎!你怎麽……”古六一頭霧水。


    陸儀緊跟在秦王身後,進了二門,跟上秦王,裝著若無其事的陪笑道:“那小丫頭,她打她六哥,原來是為了一塊糖,我還以為她懂事老成,是我看走了眼,原來不過是個小家裏嬌生慣養長大的懵懂無知丫頭……”


    “你跟我說這個話,什麽意思?”秦王猛的頓住,一個轉身,手指點著陸儀質問道。


    陸儀差點撞上他,急忙往後退了一步,“沒……”


    “人偶呢?”秦王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陸儀一個怔神。


    “你當我沒看見?你還敢跟我說這種話?你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會因為這點破事,就破人家家滅人家門?敢情在你心眼裏,我是這麽個無德無行的人?話又說迴來,人家得罪我了嗎?哪兒得罪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我怎麽不知道?”


    陸儀被秦王怒氣衝衝質問的,張口結舌沒法答,趕緊跪在地上認錯,“是我……”


    “跪著!”秦王根本不容陸儀說話,錯著牙嗬斥了一句,怒氣衝衝,揚長而去。


    秦王心平氣和的給金太後請了安,又陪說了一會兒話出去了。


    金太後瞄著他的背影,“岩哥兒這是跟誰氣成了這樣?”


    黃太監欠身答話:“陸將軍在二門裏跪著呢。好象陸將軍說了什麽,王爺發了脾氣。”


    金太後側頭想了想,“你去問問鳳哥兒,出什麽事了。”


    黃太監答應了出去,片刻就迴來了。


    “陸將軍說,這趟侍候王爺出去,他疏忽了迴來的時辰,迴來的晚了。”


    金太後瞄了眼滴漏,失笑,“晚了?”


    今天迴來的不但不晚,還早得很呢。


    “是。還有,”黃太監順著金太後的目光看了眼滴漏。


    “老奴問話的時候,春山去尋陸將軍,說是:爺吩咐趕緊把人偶拿進來。”


    頓了頓,黃太監瞄了眼金太後,接著道:“前兒個王爺跑了小半個杭城,挑了個一尺來高的美人兒偶。”


    “今天哥兒去了橫山縣?”


    “是。”


    金太後手指慢慢撫著隻白玉香球,一點點笑出來,“隻怕是這美人人偶,沒送出去。這孩子……也太孩子氣了。”


    “王爺還小呢。”


    “不小了。”金太後斂了笑容,悠悠歎了口氣,“孩子氣也就算了,這孩子,心地過於純良,不知道人心之惡……”


    黃太監小心的瞄了眼怔怔出神的金太後,猶豫道:“橫山縣那邊……會不會?”


    “那是下裏鎮李家,倒是還好。盯著就行了。


    哥兒不小了,該放放手,世事冷暖,人心險惡,讓他見識見識,隻有好處。”


    金太後象是跟自己說話,又象是在吩咐黃太監,黃太監低低應了聲是。


    ………………


    橫山縣,秦先生送走李文山,在屋裏連轉了十幾個圈,吩咐備馬,他要去一趟江寧府。


    李漕司睡的正沉,被夫人嚴氏推醒,“老爺,秦先生來了,說有要緊的事跟老爺說,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迴到橫山縣。”


    李漕司立刻坐起來,披了件長袍,急步出到客廳,秦先生長衫後背一大片全是汗漬,正一杯接一杯喝茶。


    “出什麽事了?”李漕司腳沒落地,就急急問道。


    “東翁別急。”秦先生一口喝幹杯子裏的茶,“沒出什麽事,就是出事,也是好事,極好的事。”


    “那就好。”李漕司心裏一鬆,腳下穩當了,儀態也迴來了。


    “山哥兒明天就要去萬鬆書院念書了,這信兒,是王爺親自送到橫山縣的。”秦先生眉眼裏全是笑。


    李漕司也喜色盈眉,“那傻小子這麽得王爺愛重?”


    “這是件小事,我跑這一趟,是為了另外兩件事。”秦先生又倒了一杯茶喝了,先將梧桐這件事說了,“……東翁啊,令侄福慧俱全,必定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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