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嵐笙邊磨著墨,看著紙上已然勾勒出來的大概線條,隱約猜到了邵輕要畫的是什麽,額角凸起的青筋狠狠的跳了跳。


    “阿輕。”


    “嗯?”邵輕瞅了夜嵐笙一眼,見他麵色鐵青,眼珠子輕轉,指著麵前的紙問:“好看嗎?圍”


    畫紙上,一手指紙扇風度翩翩的俊公子坐在凳子上,雙腿搭在扶手處,嘴角噙著一抹邪魅的笑,眼角微微勾起,甚是惑.人。而俊公子的周圍,數名赤.身.裸.體的俏公子端茶遞水相伴,儼然一副顛倒眾生的男.寵圖。


    中間那俊公子,顯然就是邵輕自己羿。


    對上邵輕滿含期盼的目光,再看一眼桌上未幹的話,夜嵐笙暗暗慶幸出言及時,邵輕還未來得及將那些男子的重點部位畫上。


    “嵐笙?”邵輕伸出爪子在夜嵐笙麵前晃了晃。


    夜嵐笙沉默半響,“不是要胎教?你這是教我們的兒子喜歡男子?”


    “嚇?”邵輕丟掉筆,手一抓,將畫揉成一團,用內力將其碾碎成灰後甩了甩手腕,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兒子啊,把方才那畫忘了吧,那種前不凸後不翹的,不適合你。”


    夜嵐笙:“……”


    “好了,天色不早,該睡覺了。”邵輕懶懶的打了個哈哈,朝床榻走去。夜嵐笙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邵輕突然又折了迴來。


    “你兒子想上茅房。”


    “……”


    **


    石室中,麵容俊美的男子安靜的躺在石床上,他的身側,站著一抹透明的身影,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似乎是剛來,又似乎站了很久。


    那魂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凝視著男子冰冷如霜的麵容,眼底一片複雜。這麽多年過去,原以為自己會放下,可再見到他時,不可否認的,心底還是泛起了漣漪。


    眼前這個可是她曾經傾盡所有去愛的男子啊。


    這個男子給過她所有刻骨的傷害,她本該恨他的,可卻在得知他將剛出生的夜嵐笙帶迴不夜城公開承認了夜嵐笙的身份時,那些恨意全數煙消雲散。


    門口有腳步聲傳來,蕭柔抬眸,溫聲問道:“不知蕭公子前來,有何貴幹?”


    蕭叢月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淡淡道:“睡不著,出來走走。”


    一人一魂沒有再說話。


    月亮緩緩的隱入雲層當中,將石室的最後一絲光亮帶走。


    **


    在聽聞碧雲山北江湖各大門派的人士圍起來時,已經是在那之後的第三天了。彼時邵輕正在聽夜嵐笙吹笛子,將林淩送去鳳閣的雲漠迴來了,一口開就喊:“大人,山下怎麽圍了那麽多人?”


    “什麽圍了這麽多人?”邵輕疑惑的目光投向夜嵐笙,夜嵐笙見瞞不住了,隻好道:“衝血劍而來的。”


    這時楚風走了過去了,道:“夫人不必擔心,他們上不來。”


    其實楚風沒有說的是,他們家的城主大人為了給自己的夫人一個安靜的養胎之地,把不夜城的暗衛調了三分之一出來守山,這下任那些江湖人如何,都上不來。


    “好了。”溫影將做好的弓箭遞給邵輕,那邊的暗衛也按照邵輕的吩咐,用布條圍了一塊地起來。


    夜嵐笙瞥了邵輕一眼,眉頭微微蹙起,“你要射箭?”


    “嗯。”邵輕掂了掂弓的重量,扶著肚子吃力的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嚇得夜嵐笙直接踹翻了琴閃身過去扶住邵輕。


    “要不然,你還是坐著射吧?”夜嵐笙給楚風使了個眼色,楚風會意,立即進屋搬了張高凳出來。


    邵輕有些不悅,“你見過哪個人射箭是坐在凳子上的?”


    夜嵐笙麵無表情道:“我們的兒子不是尋常人,他必須將尋常人所不會的都學會。”


    邵輕覺得有些道理,於是便不再爭辯了。


    楚風默默的撇過頭去,心底暗暗為自家的城主大人豎起了大拇指,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團綠油油的東西抱著一塊比它還大的肉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豌豆兒似乎察覺到了楚風的目光,嚇得抱著肉又竄進了廚房。它家主子大人不給它吃這麽多肉,說會發胖,它這是偷偷吃的。


    楚風:“……”


    “楚風。”溫影拍了拍楚風的肩膀,麵無表情的指著那塊被布條圍起來的地方,“夫人讓你拿著這個,進裏麵去。”


    楚風接過溫影遞來的蘋果,正想問什麽,同樣按著一個蘋果的雲漠走過來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就往那處去。


    “夫人讓我們去裏麵做什麽?”


    “當靶子。”


    “……”


    溫影清點了一下人數,與邵輕道:“十二個人。”頓了頓,又問:“你是想他們站著不動還是?”


    邵輕沉吟了一下,重重的點了點頭,“跑吧。”


    夜嵐笙見此,默默的走到一邊,喚來一名僥幸沒有被選上的暗衛,吩咐道:“去準備一些外傷藥。”


    那人一愣,同情的看了圈子裏頭的人一眼,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大人,普通的可以把?”


    夜嵐笙微微蹙眉,“男人皮厚,最便宜的就可以。”


    暗衛:“……”


    那頭,邵輕一下子拿了五支箭,搭在了弓上,眯著一隻眼睛,對準圈內的人。圈內的人見此,嚇得雙目圓瞪,一手拿著蘋果按在頭頂上,另一手做防衛態,隨時準備擋箭。


    進到圈子裏的人,兵器全都被卸了下來,也就是說,在這個範圍內,你可以跑,跑不過你可以用手去擋,而頭頂上的蘋果也不能掉下,必須要用手扶著,所以說,能用的隻有一隻手和雙腳。


    楚風哆嗦著對身旁的雲漠道:“我們似乎沒有見識過夫人的箭術吧。”


    雲漠也直打顫,“大人似乎也沒有說過夫人的箭術也好吧?”


    “本座沒說過?”夜嵐笙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圈子外圍半丈外,抬了抬袖,目光柔和的看著邵輕,“當年在山上學藝時比試,本座與蕭叢月的箭術都比不上阿輕。”


    楚風:“……”


    雲漠:“……”


    邵輕唇角微微勾起,瞄準,手一鬆,五支箭疾射而出。


    “來了!”


    不知道是誰喝了一聲,圈內的眾暗衛中上前幾名,直接用腳踢飛邵輕射過來的箭。


    正不愧是不夜城的暗衛,看來這點兒程度對他們還不夠。邵輕蹙眉,立即又抓起箭,一刻不緩的往裏麵射進去。


    邵輕每一次射箭,都會在每支箭上注入內力,每支箭都有破空之勢。


    “啊!”


    “快閃,不能對上去。”


    其中一名暗衛被射穿了腳底,倒落在地的同時,沒忘立即出言提醒其他的同伴。暗衛們愈發的警惕起來,不再用腳去踢,整兒八經的開始閃躲。


    隻是,沒一會兒又出問題了,這個圈子不大,他們十多個人一起閃躲便會碰到其他的人。


    邵輕眼珠輕轉,“看著,我現在射右邊。”


    “喂,你踩我做什麽?”


    “接下來左邊。”


    “誰踩你了。”


    “然後中間。”


    “你快讓開別擋著。”


    “左邊中間右邊!”


    “糟了!”


    “哎喲!”


    明白過來被耍了的暗衛們亂成了一團,邵輕見此,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眾暗衛抹了把冷汗,暗暗的在想,要不然將蘋果送上去給夫人射算了。


    念頭才升起,邵輕似猜出了他們心中所想一般,揚聲道:“誰的蘋果被射下來,誰就去打掃茅房。”


    這時,夜嵐笙出言補充了一句,“掃整個城主府的茅房。”


    眾暗衛立即如打了雞血一般,嚴陣以待,不敢再有將蘋果送出去的念頭。暗衛門苦著臉,這那裏是蘋果啊,分明就是他們的名聲。


    現如今,大夥隻能暗暗祈禱邵輕覺得累了而放過他們吧。


    雲漠頂著蘋果抱頭亂竄,開始打起來溫情牌,“夫人,看在屬下舟車


    勞頓的份上,請您高抬貴手放了屬下吧。”


    一眾暗衛暗罵了一聲卑鄙。


    楚風也立即接口道:“夫人,看在屬下盡心盡力服侍您一場的份上,也饒了屬下吧。”


    眾暗衛忍不住又暗罵了一聲無.恥!


    “夫人!”


    “夫人,箭下留情!”


    “本夫人賤下從不留情!”邵輕得意一笑,正打算繼續,一隻手橫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奪取了邵輕手中的弓。


    “好了,今日就到這裏,該吃飯了。”


    邵輕揉了揉手腕,瞥了眼圈子裏如釋負重的人,點了點頭,“好吧,明日再讓他們領教領教本夫人的賤術!”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迴眸一笑,傾國傾城,但看在眾暗衛的眼中,卻猶如魔鬼,“記得保管好你們的蘋果啊,本夫人隨時會檢查。”


    聞言,暗衛們立即將頭頂上的蘋果拿了起來,護好在懷中。


    “你啊。”夜嵐笙很是無奈的捧起了邵輕的手,輕輕的替她揉著手腕,“下次換個不費力的。”


    邵輕想了想,點頭,“也好。”


    屋外的眾人聞言,齊齊鬆了一口氣。


    楚風瞥了眼雲漠,見他正盯著自己的蘋果看,嘴角狠狠一抽,趕緊將自己的蘋果護好。


    雲漠一臉鄙夷。


    吃飽喝足的豌豆兒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雙手環胸,倚在門邊連連歎氣。這些白癡,沒救了。


    晚間,夜嵐笙梳洗迴來,便見邵輕已經睡下了,想來是白日玩累了吧。夜嵐笙走了過去,正欲替邵輕拉被子,邵輕倏地睜開了眼睛,扣住夜嵐笙的手腕,一掌狠狠的擊在了夜嵐笙的胸前。


    夜嵐笙倒退了幾步,吼中湧上一股腥甜,森寒的聲音自唇瓣中蹦出:“血劍?!”


    邵輕的瞳孔迅速覆上一層血色,桀桀的笑了起來,聲音低啞:“沒想到還真的得手了啊,懷孕的邵輕,果真弱了許多。”


    這,儼然是血劍的聲音。


    血劍想站起來,突然眉頭一皺,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太大了。”


    頓了頓,又痛苦的補充一句:“好重。”


    “血劍,立即給本座滾迴去!”夜嵐笙緊張的盯著邵輕,生怕血劍傷害了邵輕的身子。


    血劍目光詭異的看著肚子,像是沒聽到夜嵐笙的話一般,問道:“女人懷孕時的感覺都是這樣的?”


    夜嵐笙:“……本座不是女人。”


    “我也不是女人。”血劍瞪了夜嵐笙一眼,突然雙目一瞪,“啊”了一聲,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它,它動了!”


    “……”


    “啊!”血劍又叫了一聲,這次卻是痛苦的抱著肚子,整張臉皺在了一起,“肚子疼……”


    夜嵐笙額角青筋跳了跳,推門而出,吼道:“去叫穩婆過來!”


    楚風大驚,從暗處走出,“大,大人,夫人要生了?”


    “本座再說一遍,去叫穩婆來!”


    楚風整個人僵在原地,最後還是雲漠跑出來踢了一腳,楚風才迴過神,縱起輕功往山下跑去。


    “我進去啊看看吧。”溫影從隔壁的房間走了出來,夜嵐笙沒有說什麽,側身讓溫影進去。


    “操,疼死老子了!老子不玩了!”


    “血劍,你丫的個蛋,竟然敢占老子身子!”


    這一迴,是貨真價實的,邵輕的聲音。夜嵐笙慌忙跑了迴房,一把推開溫影,將跌坐在地上的的邵輕抱迴了床上。


    “阿輕,阿輕,我在。”夜嵐笙坐在床邊,緊握著邵輕的手,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手在顫動。


    邵輕疼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夜嵐笙的聲音,張了張嘴,“我,要生了?”


    “嗯,”夜嵐笙點了點頭,“他可能是想早些出來與你學習箭術吧。”


    “大人,讓我來吧。”溫影走了過來。


    夜嵐笙一怔,“你會接生?”


    <


    溫影看向麵色蒼白的邵輕,“邵輕可以教我。”


    “好,那你來吧。”夜嵐笙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起身讓到一邊,隻是手仍舊握緊了邵輕的。原先以為離預產期還有些日子,邵輕說不急,他便也沒有讓穩婆來侯候著,畢竟讓一個外人在這裏他不放心,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要生了。


    雲漠守在屋外,記得來迴的走動,一幹暗衛見此,默默的退了下去。他們幫不上忙,隻有將這裏守好了不讓任何人有機會闖入,保證主子們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邵輕鬼哭狼嚎的聲音不停的從屋內傳出,雲漠暗暗著急,不停的張望著。


    “雲漠。”楚風將穩婆扛了迴來,到了木屋才放下,“勞煩了。”


    那穩婆站在原地暈乎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推門而入。


    “啊!”


    穩婆還未進去,突然尖叫起來。


    雲漠和楚風探頭一看,麵色驟變。


    地麵上全是血跡,夜嵐笙似乎是暈過去了,趴在床頭,頭仍握住邵輕的。而原本正在替邵輕接生的溫影,一手抱著新生嬰兒,另一手,覆在邵輕的額頭的上方,掌心射出原色的靈力探入,緩緩的將一道紅色的煙霧扯了出來。


    邵輕用力的睜開眼睛,看清了眼前熟悉的麵容,粗喘著氣,低吼:“是,是你!”


    被逐漸剝離邵輕身體的血劍掙紮著尖叫:“邵遲,你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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