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鳳閣與龍門不知從哪裏得知了前祭司大人不在城中的消息,聯和江湖各大門派,打著讓大人您交出夫人的旗子,攻到了不夜城!”


    夜嵐笙麵色驟變,“小零兒何在?狗”


    雲漠道:“殿下這幾日親自帶人守在了城門口,卸兵閣也加派了人手。”


    卸兵閣是不夜城城門口出設立的一處機構,為了保證不夜城的安全,但凡進入不夜城的人,都必須將武器交到卸兵閣由專人保管,出去時才能領迴來。


    邵輕掀開眼皮,瞅了夜嵐笙一眼,淡淡道:“你迴去看看吧,我與溫影在這裏等你迴來。”


    “阿輕。”邵輕越是識大體,夜嵐笙便越是覺得心酸,他的妻子本該隨他迴家,可他卻不能帶她迴去,沒有人會比他更加難受硌。


    邵輕瞪眼,“一個大男人羅裏吧嗦的做什麽,這裏有結界護著,我還能有什麽事不成?”


    夜嵐笙:“……”


    兩人對視良久,夜嵐笙敗下陣來,半跪在邵輕身側,輕撫著她的臉,聲音溫柔繾綣:“哪裏都不許去,乖乖呆在這裏等我迴來,嗯?”


    “嗯。”邵輕點了頭,但是她一定會出去的。


    夜嵐笙深深地看了邵輕一眼,似要將她的麵容刻入骨中,起身,頭也不迴的走了出去。他不敢迴頭,這些時日恬靜的生活讓他眷戀不已,他怕他一迴頭,便再也下不定決定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邵輕低低的歎了一口氣,環視四周,隻覺得一切景物似乎都變得暗淡無光了。


    “溫影,去收拾收拾,我們也離開吧。”


    “離開?”溫影蹙眉,“你現在懷有身孕,還是在這裏呆著比較安全。”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地方是絕對安全的,你以為嵐笙走了,那些人不會過來?”


    “可是外麵不是有結界嗎?”


    邵輕低低的笑了起來,輕聲道:“那結界可以抵擋世間的所有人,可卻擋不住我們最想擋住的那個人啊。”


    夜嵐笙的結界固然厲害,可卻擋不住邵遲的出入,邵遲的武功出神入化,想來強勢破掉這個結界,根本不在話下。


    溫影沉吟半響,沒有再堅持,問道:“那我們要去哪裏?”


    “去龍門!”


    停了數日的雪,又開始下了。


    邵輕抱著棉被坐在馬車裏,邊吃著糕點便翻看著從鎮上買來的話本。溫影在外麵趕馬,聽得邵輕時而笑時而怒,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安全起見,邵輕從結界出來後,便貼上了人皮麵具。這張人皮麵具是早幾日邵輕在夜嵐笙的包袱裏搜到的,這可是個好東西,與普通的人皮麵具不同,比之普通的人皮麵具更加薄,更加貼合,貼上後一般人很難看得出來。


    “溫影,你與我說說,你與雲漠是怎麽迴事?”邵輕放下話本,爬了出去。


    溫影道:“外麵冷,我會與你說,你在裏麵坐著便好。”


    邵輕撇了撇嘴,爬迴原來的位置坐下,“好了,你現在可以與我說了。”


    “嗯,其實我與他,也沒什麽,還是老樣子,彼此不順眼,偶爾打打架罷了。”


    邵輕一滯,“難道,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什麽……”


    溫影迴過頭疑惑的看著邵輕,“別的什麽?”


    “……沒,沒什麽。”邵輕暗暗歎了一口氣,看來溫影對雲漠並無其他感情啊,可憐的雲漠。


    抵達桐雨鎮,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一路上倒也安靜,那些人沒有追上來。


    兩人不急著去龍門,在鎮上吃了些東西,找了家客棧落腳。


    邵輕靠在軟榻上打盹,溫影推門而入,輕聲道:“我去外麵打聽過了,薄尊主已經迴了龍門。”


    “這麽快?”邵輕睜開眼睛,眼中毫無睡意,“他不是與蕭叢月一同去找不夜城麻煩了?”


    “是去了。”溫影倒了杯茶,走到邵輕麵前,遞給邵輕,“聽說受了傷,所以迴來了。”


    邵輕眉梢輕挑,竟然有人能傷薄魘?


    溫影似看出了邵輕所想,道:“聽聞打傷薄尊主的人,是不夜城迴聲殿的殿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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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能打架,看來藥已經送到他的手中了。


    邵輕沉吟了半響,又問:“不夜城那邊可有消息?”


    “城主大人迴去後,以鳳閣為主的那些人也都紛紛離開,過了幾日,不夜城的前祭司也迴來了,想來不夜城已經無礙。”


    “鳳閣領頭的是何人?”


    “說來奇怪,鳳閣前去的不是蕭副閣主,而是一個一身緋衣的女子。”


    一身緋衣?邵輕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薄姬!


    她竟然真的與邵遲走在了一起。


    邵輕眯起眼睛,“風雲執事會那邊可有消息?”


    打從決定培養溫影當自己的心腹開始,邵輕大多數事情都沒有瞞著溫影。溫影是一個極其通透的女子,她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雲七傳來消息,她們已經趕往不夜城。”


    邵輕點了點頭,有雲七她們在,便不懼於那些家族的人了。不夜城現在雖仍有兩大靈力家族,可人數卻不多,對上那些近年來活動越發頻繁的人,定會吃力。


    而雲七她們,本就是那些家族的人,在家族中有著一定的地位,她們去阻止,那些人會顧忌些。到時候那些人再去,便不用擔心了。


    邵輕走到窗邊,仰頭望著那輪如鉤的命運,淡淡道:“明日一早,去碼頭吧。”


    桐雨鎮這一帶雖不下雪,可初春的天氣變陰雨連綿,讓人的心情都跟著天氣變得灰暗。


    “我們要怎麽上龍門的船?”溫影收迴目光。


    邵輕蹙著眉頭看向遠處,搖了搖頭,“不急,再等等。”


    有船隻靠岸,邵輕認出那是龍門的大船。


    船上下來一男一女,女子以黑色麵巾覆著半張臉,神色有些疲憊。男子低著頭,不知道與女子說著什麽,女子連連搖頭。


    邵輕走了過去,在那兩人麵前停步,“帶我去找薄魘。”


    傅凝微驚,警惕的看著邵輕,“你是……”


    “邵輕。”影一喚出了名字。


    邵輕點了點頭,“我有事找薄魘。”


    “尊主他……”傅凝欲言欲止。


    影一看了傅凝一眼,道:“尊主受傷了。”


    “邵……邵姑娘,你已經離開龍門了,現在再迴去,恐怕不妥。”傅凝蹙起眉頭,眼角的餘光瞥見邵輕隆起的小腹,愣了愣,“你懷孕了?”


    邵輕隻是看著影一,沒有說話。


    影一敗下陣來,“尊主讓我二人出來找你,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了,不如你先現在桐雨鎮中等著,我傳信讓尊主出來?”


    “不可。”邵輕搖了搖頭,“帶我去吧。”


    時隔幾個月,再迴龍門,邵輕不禁感歎,看來她與龍門之間的猿糞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影一和傅凝直接將邵輕和溫影帶到了薄魘的房中,衛護法端著空藥碗走了出來,見到邵輕時愣了愣。


    “是邵輕。”影一解釋。


    衛護法點了點頭,退到一邊,神色複雜的看著邵輕的肚子。


    “誰?”


    裏麵傳來了薄魘的聲音,看情況還是剛喝完藥,還未睡下。


    邵輕獨自走了進去,其他幾人守在門外。


    薄魘聽到腳步聲,扭頭看了過去,的劃過一抹欣喜之色,“迴來了?”


    “廢話。”邵輕不客氣的走到榻邊坐下,打量了薄魘一眼,鄙夷道:“才多久沒見,你怎的就成了這幅鬼樣子?”


    薄魘神色不明的盯著邵輕的肚子,伸手戳了戳,“夜嵐笙的種?”


    “滾開!”邵輕拍開薄魘的手,“你傷在哪裏?”


    “你這女人,在外麵逍遙快活,還管本尊傷在哪裏?”薄魘陰陽怪氣道。


    邵輕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再不說我就真的不管了。”


    薄魘換了個姿勢,淡淡道:“我的傷勢倒不嚴重,魏月零沒有對


    我下殺手,倒是她……情況一直不樂觀。”


    邵輕自然知道薄魘說的她,便是任笑。邵輕有些無奈歎了一口氣,隨後恨鐵不成鋼的瞪著薄魘,“你沒事吃飽了去找不夜城的麻煩做什麽?”


    “你當本尊想?他夜嵐笙封了龍門在不夜城中的所有鋪子,讓我龍門損失了一大筆,你說本尊能吞下這口氣?”


    “你不也殺了若水鎮和桐雨鎮中所有不夜城的人?連平民百姓都不放過。”


    “他跟你告狀了?”薄魘眉梢一挑,滿臉不屑,“還跟小時候一樣,最喜歡告狀啊。”


    邵輕嘴角抽了抽,“……不要轉移話題。”


    “好吧,實際上是鳳閣用孩子來威脅我,我才不得不和他們聯手找不夜城麻煩。”薄魘聳了聳肩,“你們鳳閣的人實在是太卑鄙了,本尊最不屑做的事情,他們全都做盡了。”


    “喂,不要胡說,老子現在與鳳閣半個銅錢的關係都沒有。”


    “你與邵遲和蕭叢月有關係。”


    邵輕說不出話了。確實,前者是她的姥姥,後者是她的表哥,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血緣關係。


    薄魘懶懶的睨了邵輕一眼,“你身上的符咒解了?”


    當初邵輕救出魏程徽被薄魘抓住之後,薄魘偷偷的在邵輕身上下了一個咒,無論邵輕去到何處,薄魘都能找得到她。


    “嵐笙幫我解了。”


    “嵐笙嵐笙,開口閉口嵐笙,那卑鄙小人有什麽好的,真是沒出息!”薄魘罵道。


    邵輕淡淡道:“他好不好我知道就好,你再說他一句壞話,別怪我翻臉。”


    “你翻啊,有本事你就翻……啊!該死的,你竟然敢打我。”薄魘怒瞪著邵輕,氣得滿臉通紅。


    邵輕視若未睹,“我也聽說了,鳳閣這次領頭的,是薄姬。”


    薄魘點了點頭,神色淡淡,好似邵輕所說的是一個陌生人一般,“是她。”


    “嘖嘖,被自己的女人背叛,滋味如何?”


    “本尊與她,沒什麽深刻的感情。而且感情這種東西,隻有女人才會要。”


    “哼,不深刻,都深入了你說深不深刻。”


    “你!”薄魘臉頰浮上兩抹紅暈,嗔怒的瞪大了眼睛,“你還是不是女人了?”


    隨後猛地想起了什麽,扶額道:“一定是跟夜嵐笙學壞了。”


    “說反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六歲就會偷看春.宮了!”邵輕狠狠的瞪了薄魘一眼,“我的嵐笙可比你純潔多了。”


    “……”薄魘嘴角抽了抽,而後勾唇一笑,“夜嵐笙竟然連這個都與你說了,那他有沒有說,那本冊子是他帶來的?”


    邵輕:“……”


    “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他沒說。”薄魘搖了搖頭,譏諷道:“夜嵐笙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可騙了不少無知少女,你若不信,大可迴去問問他。”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無知?”邵輕瞪眼,她可不相信薄魘的鬼話,那日之後,夜嵐笙可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與她說了。那冊子確實是夜嵐笙帶來的,冊子出自魏月零之手,是魏月零趁著夜嵐笙不注意時塞到他的包袱裏的,知道被薄魘翻了戳了,夜嵐笙才知道這件事。


    邵輕不想再這個無聊的話題上與薄魘多做糾纏,驀地伸手扣住薄魘的手腕,探上了他的脈搏,“看來死不了,休息一段時間吃些藥便好。”


    “聽說前段時間夜嵐笙翻天覆地的找你,你去哪裏了?”薄魘突然問道。


    “與你無關。”


    “你這死女人!”


    邵輕起身,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淺抿了一口,“我這次來,可不是給你和任笑看病的。”


    薄魘蹙起眉頭,不悅道:“那你來做什麽?”


    邵輕抬眸,對上薄魘的眼睛,“將封印之地那人放出來。”


    薄魘沉吟了半響,麵色凝重,問:“你想讓她去對付邵遲?”


    邵輕沒有說話,當是默認了。


    “她恐怕不肯。”


    “若是得知嵐笙有事,她一


    定會肯。”


    薄魘失笑,“都說女人是最陰險的東西,果真不假。”


    “說得好像你一點兒都不陰險似的。”邵輕嗤笑,在她身上下咒追蹤她,他又好到哪裏去,“你該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又或是我們所有人聯手,誰都不是邵遲的對手。”


    “你又是如何得知蕭柔會是邵遲的對手?”薄魘冷笑,“據我所知,蕭柔雖是不死族的人,可她到底養在深閨,而邵遲可是當年魏國威風凜凜的女將軍啊。”


    “蕭柔是不是邵遲的對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邵遲永遠不會對蕭柔下手,這是她和魏風華欠蕭柔的。”


    “都說女人是禍水,沒想到男人竟也能還成。”頓了頓,又道:“而且自古感情債最是難還,沒想到連邵遲也敗在了這裏。”


    薄魘說著,突然想起了什麽,冷笑出聲,“夜嵐笙還不知道他母親在封印之地吧?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蕭柔是他的母親?”


    邵輕不語,用沉默代替了迴答。


    薄魘冷哼,“本尊就知道是這樣。”以夜嵐笙的為人,若他知道自己母親的魂魄被封印在龍門,還不將龍門給掀了。


    頓了頓,瞅了邵輕一眼,邪魅一笑,“聽說夜嵐笙已經迴不夜城了,嘖嘖,又是丟下你自己一個人。阿輕,不如你改嫁給本尊,本尊便放了封印之地的蕭柔,你看如何?本尊不介意當便宜爹。”


    “不如何,我很介意。”邵輕翻了翻白眼,扶著腰肢起身,“好了,不與你說了,好生歇著,我去看看任笑。”


    “喂,稍晚的時候記得過來喂我喝藥,不然我就不放人,不對,不放魂。”


    邵輕咬了咬牙,忍著沒再給薄魘一拳。這個男人,給點顏色還真的得寸進尺了。


    走出房間,反手關上房門,邵輕衝溫影點了點頭,才轉身看向傅凝,“帶我去找任笑。”


    任笑被薄魘安置在了偏殿,傅凝將邵輕帶到後,便隨著影一離開了。邵輕站在門邊看著他們二人離去的身影,挑了挑眉。


    沒想到他們兩個,現在竟然變得這般形影不離了。


    邵輕走到榻邊,看著榻上瘦的不成樣子的女子,眉頭緊緊蹙起。沒想到這才幾個月的時間,任笑竟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似乎是聽到了聲響,任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看著邵輕,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聲音細若蚊蟲:“你,來啦。”


    “你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薄魘虧待你了?”邵輕將任笑扶了起來,將軟枕墊在了她的背後。


    任笑的視線落在邵輕的肚子上,用力的抬起手,覆上了邵輕的肚子,喃喃道:“我相公竟然懷孕了。”


    邵輕:“……”


    “邵輕,求你。”任笑突然攥緊了邵輕的袖子,眼中有淚。


    邵輕怔了怔,隨後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任笑的手,道:“我盡量,不過你最好有心裏準備。連蕭重燕和蕭叢月的孩子都被邵遲抓去了,你與薄魘的……”


    後麵的話邵輕不忍心再說,她知道任笑會懂。


    任笑臉頰滑落兩行清淚,“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就算真的……我也想看他一眼。”


    孩子生下來後,任笑還未來得及看上一眼,便被人帶走了,任笑如何能甘心。


    邵輕沉默半響,點了點頭,“好好養好身子,我帶你去見他。”


    任笑露出了笑容,“好,一言為定。”


    安撫任笑睡下之後,邵輕探了探她的脈搏,替她蓋好棉被,輕手輕腳拉上了房門。


    溫影在外麵等著,見邵輕出來,沒有立即開口,等與邵輕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才問:“你當真要帶她去鳳閣?”


    “還有假的不成?”邵輕摸了摸肚子,“我承諾過的事情,向來不會食言,若我食言了,別說任笑不肯,就連我腹中的孩子都鄙視我啊。”


    溫影蹙眉,“可你還懷著身孕。”


    “不礙事,待封印之地那人出來,我便不懼了。”邵輕低低道,“隻希望嵐笙不要怨我啊。”


    **


    不夜城,迴聲殿。


    魏月零小小的身子懶懶的倚在大椅


    上,掃了眼下方的眾人,“死了多少人?”


    雲寒上前一步,道:“七十四個。”


    魏月零蹙眉,沒有說話。


    下方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所有人都知道,魏月零人雖小,可實力卻不容小覷。


    “雲寒。”


    “屬下在。”


    “查這七十四個人是誰何人的手下,悉數杖打三十!”


    “是!”


    散了會,魏月零便直接往浮生殿而去,輕車熟路的來到夜嵐笙的書房,推門而入。


    正在換衣服的夜嵐笙迴頭,有些無奈道:“進來記得先敲門。”


    魏月零撇了撇嘴,不以為然,“你又不是女人,再說了我也不是沒看過。”


    夜嵐笙也不和他吵,快速將衣服穿好,走到桌邊坐下,“情況如何?”


    “還好,死了七十四個。”魏月零七手八腳的爬上夜嵐笙的大腿坐下,伸出胖短的小手臂抱住夜嵐笙的腰,小腦袋在他的胸膛蹭了蹭,“你出去了這麽多日,有沒有想我?”


    夜嵐笙寵溺的揉了揉魏月零的腦袋,聲音溫潤:“阿輕懷孕了。”


    “嗯,我已經知道了。”魏月零仰起小腦袋,一紫一銀的眸子甚是柔和,“如今幾乎整個武林的人都想要她體內的血劍,嵐笙,你將她帶迴家吧。”


    夜嵐笙整個人僵住,不敢置信的看著魏月零。


    魏月零撓了撓腦袋,白皙的臉頰浮上兩抹淡淡的紅暈,“我與姐姐商量過了,她是你的妻子,如今懷了身孕,天下人都不讓她安生,我們若是不能給她一個歸處,怎麽都說不過去。”


    夜嵐笙輕輕的揉著魏月零的發,閉了閉眼,掩下眼底翻湧的情緒,淡淡道:“再說吧。”


    魏月零驀地拉住夜嵐笙的手,正色道:“嵐笙,我是說真的,你不必擔心城主府底下那個東西,有我和姐姐在,而且,老頭子也會幫你。”


    夜嵐笙目光微閃,突然抱著魏月零起身,走了出去。


    “嵐笙,這麽晚了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長老閣。”


    長老閣中,大長老坐在亭子裏,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直到有腳步聲傳來,才迴過神。


    大長老看見來人,怔了怔,“嵐笙,零兒。”


    魏月零輕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看他。夜嵐笙抱著魏月零走到大長老對麵坐下,也不兜彎子,直接道:“對上邵遲,你有幾成的的把握?”


    大長老似乎猜到了夜嵐笙會過來與自己談這事,淺眠了一口涼掉的茶水,才目光柔和的看著夜嵐笙和魏月零,淡淡道:“她無需我出手。”


    “什麽意思?”


    這下連魏月零也忍不住迴過頭看著他。


    大長老淺笑道:“邵遲的命不該絕在我的手中,不用過多久,自會有人與她做一個了結。”


    “誰?”


    大長老深深的看著夜嵐笙,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夜嵐笙:“……”


    魏月零:“……”


    魏月零怒了,握緊了小拳頭,憤憤道:“嵐笙,我們迴去,多看這臭老頭一眼會瞎!”


    大長老也不惱,反而仰頭大笑出聲。


    兩人剛剛離開長老閣,一抹身影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你口中的那個人,可是她?”


    大長老似乎早就知道魏月茗躲在那裏,隻是淡淡的笑道:“不知你所說的那個她,與我所說的那個她,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必拐彎抹角。”魏月茗冷聲道,“我收到消息,邵輕已經去了龍門,想來定是去找蕭柔了。”


    大長老看了魏月茗半響,歎了一口氣,“沒想到習婼竟然將她藏在龍門。”


    魏月茗轉身,寒聲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魏風華複活。”


    大長老探究的目光落在魏月茗身上,若有所思,“你是害怕看到他那張與夜錦華極其相似的臉?”


    “不許再提他!”魏月茗失控的吼道,“不要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即便你是他父親,你也不配。”


    大長老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這是他們犯下的錯,他無話可說。


    **


    邵輕寫了兩個藥房,交給衛護法後,便趁著夜色,帶著溫影往封印之地而去。


    龍門的守衛邵輕再清楚不過,輕而易舉便避開了巡邏的人。


    “邵輕。”溫影突然拉住了正打算打開結界的邵輕,示意她迴頭。


    暗處走出一抹紅色的聲音,唇角噙著一抹邪魅的笑,“晚上好啊。”


    邵輕嘴角抽了抽,“你來做什麽?”


    “本尊等了你好久,你都不來喂藥,本尊隻好自己尋來了。”薄魘瞥了石碑一眼,冷笑道:“阿輕,你這是打算趁本尊不注意,將魂偷走?”


    “嗯,正有此打算。”邵輕並不打算否認。自打她懷孕之後,警惕力一直在下降,溫影不及她,可溫影都發現薄魘來了她竟然察覺不到,可想而知她現在到底有多弱了。


    薄魘若有所思的看著邵輕,“阿輕,你這個樣子,可出去不得啊。”


    邵輕冷哼了聲,轉過身去麵對著石碑,開始結印。


    封印之中,那湖中心的蓮盤上,女子輕撫著小腹,喃喃道:“溪兒,又有人來了,我是不是該離開了?”


    “夫人。”邵輕在湖邊停下了腳步,輕輕的喚了聲。


    蕭柔抬眸,視線落在邵輕的肚子上,怔住。


    邵輕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揚聲道:“我想請夫人幫個忙,不知夫人可否應承?”


    “好。”蕭柔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答應了。


    這迴到邵輕吃驚了,“夫人就不問問是什麽事情?”


    “能讓你挺著肚子過來找我,必定是我非去不可的事情。”蕭柔淡淡道,“況且,這些時日,我似乎感應到了那個人的氣息。”


    邵輕暗暗鬆了口氣,“不過夫人,有件事情,我必須先與你說。”


    “你說吧。”


    “她想要我體內的血劍,複活魏風華,不知夫人如何看待此事?”


    “你不必試探我,已死之人,斷然沒有反陽的道理。”蕭柔頓了頓,苦澀一笑,“況且這麽多年了,也該死心了。”


    邵輕拱了拱手,笑道:“那就謝過夫人了。”


    薄魘冷笑,插口道:“喂,你們兩個當本尊沒到?”


    “你?”邵輕轉身看了薄魘半響,麵無表情道:“不請自來的就要做好被無視的準備。”


    薄魘氣急敗壞的指著邵輕,“別以為你是孕婦本尊就不敢動你!”


    邵輕一挺肚子,上前一步,仰著下巴,“來呀,兩個打你一個,誰啊怕誰。”


    “你,”薄魘驚恐的看著那圓滾滾的肚子,下意識倒退了一步,瞪著邵輕囂張的模樣,整張臉都氣歪了,“你等著,等你生完孩子看本尊怎麽收拾你!”


    邵輕目光暗了暗,很快便恢複淡然,“我等著。”


    蕭柔看著邵輕,眉頭微微蹙起。血劍在身,她懷孕了能撐到現在不被反噬,已經是奇跡,隻怕生產時她會……


    邵輕瞪薄魘一眼,才轉過身看向蕭柔,“不知夫人可是肯出來了?”


    蕭柔眸光微閃,卻笑道:“你怎知我能出去?”


    邵輕笑了笑,“聽聞習婼前輩與夫人你是好友,想來她定然不會狠心將你關死在這個地方。”


    蕭柔點了點頭,抬起手,掌心粉色光芒一盛,一顆珠子透明的珠子出現在手中,微微用力將珠子拋起,珠子毫無阻擋的穿過結界,飛到了邵輕的麵前,“你們先出去吧,待要出發之時,擊碎這珠子,我便會立即去碼頭與你們匯合。”


    “多謝夫人幫忙。”邵輕接過珠子,收入袖袋中。


    待邵輕幾人出去後,蕭柔收迴目光,撫著小腹,神色溫柔如水,“溪兒,你哥哥他,要當爹了。”


    平靜無波的湖水似乎感受到了蕭柔的心情,無風


    而升起了波瀾,似在歡唿起舞。


    出了封印,薄魘突然道:“你擅自主張,就不怕夜嵐笙知道後會怪你?那可是他的母親。”


    邵輕瞥了薄魘一眼,淡淡道:“要怪就怪吧,我隻想自己的孩子平安,況且……”等她生下孩子後,她大概也不會在了。


    迴到自己的院子,邵輕進房前,腳步突然頓住,迴過身看著溫影,悶聲問道:“可有吃的?”


    溫影笑了笑,將肩頭的包袱拿下,取出一個油紙包遞給邵輕,見邵輕接過油紙包後視線仍舊膠在自己的包袱上,無奈道:“不能吃太多。”


    邵輕依依不舍的收迴目光,一步三迴頭的走進了房間。


    溫影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邵輕走了進去,替邵輕點好燭燈,尋了張凳子坐下,溫聲道:“等你吃完上榻後,我再離開吧。”


    邵輕笑了笑,“這房間閉著眼睛我都能,你先迴去休息吧。”


    溫影盯著邵輕看了半響,點了點頭,“我向來淺眠,有事你隨時叫我。”


    “好。”


    待溫影離開後,邵輕手突然一鬆,油紙包掉落在地,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捂住了胸口,漆黑的雙眸浮上了一絲血色。


    邵輕閉上眼睛,冥神,進入了血劍所在的空間,看著到處亂飛的血劍,咬著牙,怒道:“血劍你想做什麽?”


    血劍在半空中轉了一圈,停在了邵輕麵前,嬉皮笑臉道:“沒什麽,隻是想試一試,現在的你究竟有多弱。”


    邵輕眼底殺意迸出,原色的靈力自周身散出,將血劍逼得連連倒退,“若你傷害我我的孩子,我不介意同歸於盡!”


    血劍不敢再胡鬧,散了力量,聲音寒冷:“邵輕,你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邵輕冷笑,“待我生產之時,你若有本事,盡管放馬過來。”


    血劍靜默了半響,幽幽道:“其實你還可以為我鑄造一柄劍身,這樣你至少能保住自己的身體。”


    “鑄你劍身所需的材料太過難找,我已經沒時間了。”


    “嗤,你若早些行動,劍都鑄好了。”


    “……”邵輕沒有接話。


    確實,為血劍鑄造劍身的材料難找,卻並不代表她沒有能力去找,之所以不去,隻不過潛意識裏拒絕為血劍鑄劍身罷了。


    血劍一旦有了劍身,便會成永恆之身,這世間便沒有人可耐它如何,這與它占了自己的肉身不同,它若是占了她的肉身,她的身體也是有期限的,一段時間過去後,若血劍再找不到適合的棲息地,便會隨著她的身子而灰飛煙滅!


    “你的那點兒小九九本大爺看在你現在是孕婦的份上,不語你計較,順便提醒你一聲,似乎有人過來了。”


    “砰——”


    隔壁房間有打鬥聲傳來,邵輕猛然睜開眼睛,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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