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邵輕,你給我站住!”薄魘怒吼一聲,揮開迎麵撲來的薄姬,一刻不緩的追了上去。


    薄魘離開後,圍觀的弟子們也想跟著上去,悉數被衛護法和桑二攔了下來。任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一動不動燔。


    方才,就在邵輕從她懷中接過夜瀾溪的那一瞬,傳音與她道:找機會去龍門碼頭,傅凝在那裏。


    傅凝,就是那日那個將夜瀾溪帶來的姑娘吧。


    衛護法與桑二見任笑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相視一眼,走了過去,衝任笑拱了拱手,道:“邵夫人,我們二人送你迴院子吧。窠”


    任笑的腹中還有他們尊主的孩子,無論如何,他們是萬萬動不得。


    任笑迴過神,望向邵輕方才離開的方向,手緩緩的撫上了部分,目光黯淡下來,“走吧。”


    待所有人都散去後,影一從暗處走了出來,沒有停留多久,便朝龍門大門而去。


    另一邊,邵輕抱著夜瀾溪,縱著輕功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往龍門的封印之地而去。


    那龍門的封印之地,刻滿咒文的石碑之下,封印的便是夜瀾溪的母親,那個不死族的最後一人。


    夜風吹襲,兩旁樹木簌簌作響,刺骨的寒風無孔不入,夜瀾溪我在邵輕的懷中冷得瑟瑟發抖。邵輕雙手抱緊了一些,一刻不緩的朝石碑走過去。


    將夜瀾溪放下,邵輕半蹲在石碑前,手指翻飛結印,嘴裏念著一串串晦澀難懂的咒文,很快的,指尖上出現一個個巴掌大小的符文,有意識般朝石碑飛了過去。


    “破!”


    一聲嬌喝過後,石碑驀地紫色光芒一盛,一道淺紫色的結界出現在石碑周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了一條細縫。


    “走。”邵輕重新抱起夜瀾溪,朝那條細縫撲了進去。


    “邵輕,站住!”追來的薄魘恰好看到了邵輕撲進石碑的結界裂縫中的那一幕,頓時怒紅了雙目,周身紅光大盛,緊跟著邵輕,在結界再度合起的那一瞬間,鑽了進去。


    將將鑽入結界細縫的那一瞬間,下方好像有什麽強大的引力一般,將上方的人蠻橫霸道的吸了下去。


    也不知道這下麵到底有多深,安全起見,邵輕暗暗提氣的同時,騰出一隻手抽出腰帶,淩空轉過身,重重的打落在石壁上,以此來緩和下墜的速度。


    “嫂嫂,快到底了。”夜瀾溪突然睜開了眼睛,瞳孔中的黑霧一霎散去,露出一雙璀璨奪目的紫色眸子。


    邵輕點了點頭,舉起手,將內力匯聚在腰帶上,重重的打落在腳下,腰帶的另一頭搭在地麵,借力讓邵輕的身子上升了一些。


    雙腳穩穩的站在了地麵上,邵輕唿出一口氣,正要從袖中摸出火折子,夜瀾溪看出了邵輕的想法,按住了她的手,“嫂嫂,不要點。”


    還沒等邵輕問為什麽,夜瀾溪已經掙紮著從邵輕的懷中跳了下來,拉住邵輕的手,輕車熟路的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往深處走去。


    “有人來了。”夜瀾溪停下腳步,往身後看了一眼。


    邵輕隱約猜到了是誰,沒有理會,隻是道:“我們快走吧,帶我去找你娘親。”


    就像是深處在迷宮當中,而邵輕就如瞎了眼的人,由夜瀾溪牽著左拐右拐,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彎,眼前終於看到了一絲光芒。


    那是紅色的光。


    與鑄劍宮中的不同,這裏的紅色光芒不但沒有讓人感覺到邪惡之氣,相反的,正氣鼎然,給人一種磅礴大氣的感覺。


    “嫂嫂,娘親就在前麵。”夜瀾溪說著,加快了速度。自打進入這封印之中,夜瀾溪的精神便好了不少,隻是走進了那片紅光,邵輕才發現,夜瀾溪的身體似乎逐漸開始變得透明了。


    穿過石門,入目竟是一方表層泛著紅光的湖泊,詭異的是,它的水卻是碧藍色的。


    “娘親。”夜瀾溪停下了腳步,望向湖泊中央那朵籠罩著白色結界的蓮盤。


    蓮盤周圍環繞著一股淡紅色的薄霧,可是不難看出,蓮盤之中坐著一個女子。女子一襲淺紫色的衣裙,三千發絲披散在身後,神色恬靜。


    果然,與琉璃幻境中所見的一模一樣,一樣的傾城絕色,比起邵遲,完全不輸分毫。隻是與邵遲不同,邵


    遲許是因為曾廝殺與戰場的原因,無論何時,眉眼間的英氣都讓人難以忽視,而眼前的女子,眉目溫婉,全然一副江南柔弱女子的模樣兒。


    聽到夜瀾溪的喚聲,蓮盤中的女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眉目溫柔的看著夜瀾溪,聲音輕輕柔柔:“溪兒,你迴來啦。”


    “娘親,娘親。”夜瀾溪哽咽了一聲,掙脫開邵輕的手,朝湖泊中央跑去。身子雖小,蘊含的靈力卻是讓人不可忽視的,雙腳毫無顧忌的踩在湖水上,如履平地。


    夜瀾溪在結界前停了下來,伸出手,想要觸碰結界,卻又不敢。這個結界很是特殊,隻要外麵的人觸碰到結界分毫,結界裏層就會射出如銀針般的光芒,朝裏麵的人刺去,裏麵的人卻無處可躲。


    “一年了多了,溪兒在外麵玩的可開心?”蕭柔抬手,用指尖在空中畫起了女童的麵容。分別的這三百多個日夜,她無時不刻不在想著這個小女兒,向她獨身在外,有沒有被人欺負,若是沒有,又會不會樂不思蜀,再也不迴來了。


    “不開心,一點兒都不開心。我好想娘親。”夜瀾溪雙眼紅紅的,抽抽搭搭起來,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才恍然想起了邵輕,當即破涕為笑,獻寶似的對蕭柔道:“娘親,看,我找到人來就你了。”


    蕭柔抬頭,看向邵輕,後者慢慢的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一張姣好且略熟悉的麵容出現在蕭柔眼中,蕭柔麵色變了變,“敢問公子與邵遲是?”


    “不是公子,是嫂嫂。”夜瀾溪糾正道,“娘親娘親,迴來之前,我見過哥哥了哦。”


    邵輕衝蕭柔點了點頭,“邵芸是我的母親。”


    這麽說,蕭柔應該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蕭柔顰眉,欲言欲止,邵輕見此笑了笑,道:“夫人有什麽話,盡管問便可。”


    “好。”蕭柔溫柔的眉目逐漸轉冷,“你的姥姥,也就是邵遲,近來可好?”


    邵輕蹙眉,“這個問題我不好迴答你。”


    “哦?為何?”


    “我的姥姥已經死了有些年頭了,我確實不知道她在那邊過得好不好。”邵輕道。


    沒有預想中的暢快,甚至連笑都笑不出來,蕭柔垂了垂眼簾,喃喃道:“糾纏了半輩子,不論有什麽恩怨情仇,終究還是歸於塵土了啊。”


    邵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答話,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若能放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姑娘,這麽多年過去,人都死完了,你當我還對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嗎?”蕭柔苦澀一笑,看向夜瀾溪,道:“如今我最為愧疚的,便是我這個小女兒,當年若不是我一意孤行救那個人,也不會讓我的這個女兒快能臨盆了最終竟然死在了我的腹中。”


    邵輕沉吟了一下,試探的問道:“小溪兒的父親,可是那個人?”


    蕭柔沒有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半響,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邵輕趁機又問:“那嵐笙?”


    “如你所想。”蕭柔閉上了眼睛。


    邵輕垂落在身側的手握了握,“告訴我,要如何才能將你從這裏放出去。”


    “不牢姑娘費心了。”蕭柔倏地睜開了眼睛,聲音冷了幾分,“我與邵家已經恩仇兩清,再不願欠你們邵家的人任何東西。”


    “娘,為什麽呀!”夜瀾溪氣得跺腳。


    蕭柔的表情不容置否,淡淡道:“不為什麽,還請邵姑娘盡快離開吧,莫要再這裏打擾了我的清靜。”


    邵輕摸了摸鼻子,難得的,有些尷尬。將麵具帶迴臉上,衝蕭柔抱了抱拳後,側過深蹲下身子與夜瀾溪平視,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既然你娘親不願出去,我也不好勉強,而你所用的這具身子陽壽早已盡,在外麵你也呆不下去了,好好陪在你娘親的身邊。”


    “嫂嫂!”夜瀾溪咬了咬唇,一跺腳,身子一軟,沉入了湖中,一縷淺紫色煙霧飄起,輕而易舉的就鑽入了結界之中,朝蕭柔的腹部隱了進去。


    蕭柔撫上腹部,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那麽,在下就先告辭了。”邵輕說著,轉過身,往岸邊走去。


    蕭柔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問道:“邵姑娘,他可好?”


    邵輕的腳步沒有停,頭也不迴的往前走,


    “夫人若是想知道他好不好,為何不親自出去看看他。”


    蕭柔目光黯淡下來,沒有再說什麽。


    快走出湖泊之時,邵輕又道:“他生得似他的父親一般俊俏,性子卻是像你一般。”


    溫柔隱忍。


    “謝謝。”蕭柔輕柔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邵輕沒有說什麽,加快了腳步,往來時的路走去。


    終有一日,我定然會將你們母女二人從這裏帶出去。邵輕暗暗道。


    當走出了那一片紅光,看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邵輕腦袋一懵,無奈扶額。走得太過瀟灑太過裝,果然不是什麽好事啊,她方才應該先問問夜瀾溪的。


    沒辦法,邵輕隻好再次求助血劍:“血劍,你可記得來時的路?”


    “該死的邵輕,你將本大爺當成狗了不成,剛才替你找人,現在還要替你找路!”腦海中傳來血劍的冷聲。


    “你也就這點兒用處。”邵輕吹燃了火折子,翻了翻白眼,“再說了,平時我找你做什麽,你可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你還好意思說?”血劍怒道,“你說三年後替我鑄造劍身,可你能活得過三年麽?”


    “行了,還說你是雄的呢,有你這麽摳門的雄性嗎?答應了你的就一定會做到,現在就一句話,你到底指不指路?”


    血劍默了默,無奈的妥協道:“……我指。”


    看著邵輕完全隱入了黑暗之中後,蕭柔收迴目光,揚聲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抹紅色的身影出現在蓮盤前,半眯著眼睛打量起蓮盤中的蕭柔。


    蕭柔望著男子的麵容,輕聲問道:“你是習婼的孩子吧。”


    薄魘蹙了一下眉頭,“正是。”


    “若我沒記錯,你該是叫魘兒吧,說起來這個名字還是我與你母親一同為你起的。”與麵對邵輕時不同,蕭柔看著薄魘的目光柔和了幾分。


    薄魘沒有說話。


    “你的父親可還好?”之所以沒有問薄魘的母親,是因為蕭柔決定來這裏,歸根到底還是因為習婼的死。


    “本尊不知道他好不好。”薄魘麵無表情道,“六年前,本尊親手殺了他,就是在這封印之地中。”


    “……”蕭柔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問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薄魘看著蕭柔身形的蓮盤,道:“這是千年蓮盤。”


    蕭柔輕笑出聲,“你比方才那丫頭,可有眼力多了啊。”


    “你不了解她。”薄魘淡淡道。


    蕭柔一愣,隨後挑了挑眉,“看來是我小看了她啊。”


    “為何?”薄魘毫無預兆的問道。


    “什麽為何?”蕭柔瞅了薄魘一眼,“說起來,你還得喚我一聲姑姑。”


    薄魘不可置否。


    不夜城昔年四大家族,皆與當年的鼎劍山莊有密不可分的關係,當年魏皇後的母親,如今夜嵐笙的母親,還有邵輕與他的父親,均是出自蕭家。


    “多餘的話我不會說,請迴吧。”蕭柔說著,閉上了眼睛,緊抿著唇,顯然不打算再開口了。


    薄魘見此,沒有多留,轉身追邵輕而去。


    就在薄魘的身影隱在了黑暗之中的那一瞬,蕭柔再次睜開了眼睛,撫摸著腹部,低低道:“這小子,似乎也喜歡邵家那姑娘啊。”


    頓了頓,頗為不悅的蹙起了眉頭,“邵家的人到底有什麽好?”


    蕭柔的體內傳出了夜瀾溪弱弱的聲音,“嫂嫂可好了,真的真的。”


    “好了,”蕭柔目光一凝,“現在該輪到你與我說說,為何叫她嫂子了。”


    夜瀾溪幹幹的笑了笑。


    與來時不同,來時有夜瀾溪帶路,她應該是帶著她拐過了許多機關陷阱,因而才一路暢通無阻的到達了那處。現在出來沒有了夜瀾溪帶著,邵輕就沒有這麽好運了,一路上不知踩了多少個機關點,利箭橫飛,地刺在腳下連綿起伏。


    好不容易,按著血劍指的路來到來時的石碑入口處,隻是邵輕拔掉深入肉中的


    箭,唿出一口氣。


    “這箭上有毒。”血劍提醒。


    “我知道,不過我是防毒的,不怕。”


    “……”


    “這可怎麽辦呀怎麽辦。”邵輕仰頭看著頭頂上那黑乎乎一片,整個人頓時就不好了。她可不會飛,況且,照方才降落的情況,應該挺深的才對,依照她輕功修煉的程度,到達上方,尚且還些難度。


    “血劍,你可有方法弄我上去?”有事就會想起血劍的邵輕,半點兒不客氣的問道。


    血劍嗤笑,“你還真當我是萬能的不成?我告訴你,這次得靠你自己了,我沒辦法幫你。”


    “破劍!”邵輕憤憤的罵了一聲,正打算縱起輕功跳上去試試,身後一陣冷風拂過,邵輕背脊一僵,下意識的轉過身,反手朝某個方向打了過去。


    “是我。”


    幾招過後,那人突然出聲。


    邵輕動作頓了一頓,卻沒有停下手,依舊朝那人攻擊過去,故意揚聲問道:“你是誰呀?”


    薄魘挑了挑眉梢,“我是你相公!”


    “……”


    邵輕嘴角抽了抽,就在這一瞬,被薄魘瞅準了機會,驀地扣住了邵輕的手,用力一扯,將她帶入懷中。


    陌生的懷抱,並不熟悉的氣息,邵輕有些不自在,正想推開薄魘,隻聽薄魘冰冷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若還想上去,乖乖的不要動。”


    好吧,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動就不動,等上去了再慢慢算賬。邵輕想著,便安靜的窩在薄魘懷裏,乖巧得不行。


    薄魘眼底劃過一抹笑意,一彎腰將邵輕打橫抱了起來,縱起輕功,往頭頂的出口飛去。


    “你倒是挺享受的嘛。”血劍賊兮兮的聲音再度響起,“你這丫頭到底是走了什麽狗血運,這天底下最好的那幾個男子都被你占了。”


    邵輕暗暗咬牙:我占你妹,我占你老子,你在胡說八道試試?


    血劍詭異的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到周身有柔和的紅光包裹著,待到紅光散去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石碑麵前。


    邵輕一愣,推開薄魘跳了下來,下意識就想跑。薄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邵輕的手腕,笑聲陰冷邪魅,“想跑?可沒那麽容易!”


    邵輕咬了咬唇,迴過身與薄魘麵對麵,仰頭看著他,“你這是打算將我捉迴去再毀容貌?又或是對我施那些刑?”


    “邵輕,”薄魘眸光一厲,“本尊到底是何處虧待了你?”


    邵輕深唿吸一口氣,道:“尊主對屬下很好,從未虧待過屬下。”


    “那你為何還要離開本尊?”薄魘的聲音冷了幾分,扣住邵輕的手不自覺加大了力道。


    邵輕蹙眉,任由薄魘扣著,對上他的目光,道:“我應承過為你效命,可卻不包括我一定會呆在龍門這點。”


    “很好。”薄魘眸中冷光蹦出,“既然如此,期限未過,本尊現在就命令你,去將夜嵐笙殺了!”


    邵輕卻舒展了眉頭,淡淡道:“可以。”


    在薄魘勾唇之際,邵輕又補充了一句,聲音森寒如來自地獄:“想要殺他的人,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包括我自己!”


    “你!”薄魘的麵容隱在暗色之下,看不清表情,隻是那雙漂亮的眸子,恍若能噴出火光一般。


    “那現在,尊主還要屬下去殺他嗎?”


    薄魘咬牙不語,不知過了多久,薄魘緩和了語氣,語氣染上了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一樣情緒:“他究竟哪裏好,本尊到底哪裏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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