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留郡主迴了南京城。


    昨天也沒說過要走,隻在一大清早派人來告訴了一聲,看那匆匆忙忙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可問了派來的人又問不出個所以然,隻說陳留郡主走的時候臉色不好看,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附近又來了幾戶避暑的鄰居,其中有兩位是玉珠認識的,從前也有過走動,到了這新的地方互相串串門,玉珠的心情總算不錯,而且也遏製了一天到晚都無精打采動不動就要去睡覺的不良習慣。


    小姨子自從那天被陸風逼問之後就變得有點反常,一天到晚總見不到人影,可又沒有帶迴來蜂蜜,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但總算放過了那隻孔雀,由兩人一起欺負改為春曉一個人折騰。


    傍晚時太陽落山,春曉帶著孔雀出門,說是要帶人家散散步,可始終都在懷裏抱著,怎麽也不肯讓人下地走走,使孔雀君欲哭無淚,更讓陸風看到了將來這個丫頭會怎樣嬌慣自己的子女。


    “這樣不好!”


    春曉仍然抱獅子狗一樣抱著大孔雀,體力非常不錯的臉不紅氣不喘,聽了陸風的話後咯咯一笑,把臉貼在孔雀君的羽毛上蹭幾下,然後道:“剛過來沒幾天還不熟,怕撒手就跑掉了。”


    陸風撇了撇嘴:“那也可以栓根繩啊?”


    春曉摸了摸孔雀君:“這麽漂亮的羽毛,給勒壞了就不好看了。”


    陸風翻了個白眼,然後忽然停下了腳步,朝春曉道:“也好,就這麽被你們折騰,還剝奪人家運動的權利,三五天就得死,老爺我正想嚐嚐孔雀什麽味道的呢,到時候一半清燉一半爆炒。”


    “夫君親自動手一定很好吃吧。”春曉看著懷裏的孔雀舔了舔嘴唇,可憐的孔雀君好像知道了什麽,悲涼的叫了一聲,結果讓春曉十分興奮,開始更加劇烈的蹂躪,似乎有虐待傾向。


    陸風對可憐的孔雀君報以無可奈何的表情,自己已經盡力了,教育和威脅都不頂用,孔雀君在春曉眼裏就是個玩具,而玩具不需要健康,死後是否屍骨無存也無所謂,因為這丫頭從來沒愛心。


    “夫君看那。”春曉忽然指向山下的大路。


    陸風很納悶這丫頭一邊蹂躪孔雀君居然還能發現其他地方的狀況,仔細往下一看果然發現有幾個穿官服的人,正從山下走過,看樣子是要進山,而且方向是著溪水往上走的:“禮部的人麽?”


    “該是來給少師瞧地方的。”春曉撫摸著孔雀君,肯定的點了點頭。


    陸風再仔細一看,發現隊伍中間有個小太監,正是之前在道衍和尚亭子裏,和小婉姑娘一起出現的那個,想來應該是給禮部的人帶路的,不禁感歎一句:“看來少師很快就要下葬了。”


    正說著呢,那個帶路的小太監偶然往山上一撇,像是看到了陸風和春曉,停下腳步朝身邊的人說了些什麽,旁邊的人也往上邊看了看,然後繼續往前行走,而那個小太監則往這邊來了。


    陸風和春曉就在原地等著。


    那個小太監沒多久就上來了,但畢竟是在宮裏住慣了的,山上走起來體力還真跟不上去,一張臉整個紅了起來,脖子領口基本已經打濕,但臉上前輩的笑容卻紋絲不動,很有職業素養啊。


    “小公公有事?”陸風問。


    “沒想到侯爺還記得奴才。”小太監先朝陸風行了個禮,然後笑容可親的看向春曉,發現懷裏那隻孔雀的時候稍微愣了愣,但也隻是片刻,隨即便又行了個禮,並尊唿一聲:“夫人。”


    春曉立即拿出早已背著玉珠學習了很多遍的儀態,矜持的點頭,而手卻還在撫摸孔雀君。


    “奴才就是特地來告訴侯爺一聲,少師將要安寢的地方已經定下來了,就在那草屋背後,得繞過去才看得見,往後先生想去看看,就不會找錯了地方。”小太監習慣性的弓著身子,矮人一頭的說道。


    “小公公有心了。”陸風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那少師何時能夠安葬?”


    小太監迴答道:“禮部今天派來了人,看完了地方晚上就趕迴去。因為少師曾說過薄葬,小婉姑娘也說一切從簡,所以準備起來很快,明天後天兩天來人動土,大概三天後少師就能下葬了。”


    “恩。”其實離少師去世已經有段日子了,籌備喪事花費了這麽長的時間,也是該盡早讓人入土為安了,隻是忽然間想起什麽來,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對了,最近小婉姑娘怎麽樣?”


    “多謝侯爺記掛。”小太監的臉上露出笑容道:“主子最近好多了,一頓能吃一小碗,雖然還是沒什麽精神,但氣色比以前好了不少,再好生伺候上一段日子,身體應該能很快緩過來。”


    陸風點了點頭:“等熬過了這段時間,告訴她沒事多去陸家坐坐。”


    “奴才一定把侯爺的話帶到。”


    “恩。”


    小太監很利索,估計也是受了小婉姑娘的吩咐,特地來告訴陸風少師要埋在哪的,說完之後等陸風再問完小婉姑娘近況,捎個話迴去什麽的,事情就算完了,馬上就跟陸風告退,下山去了。


    “夫君有沒有留意一件事情?”兩人接著往下走的時候,春曉忽然笑嗬嗬的問道。


    陸風正想著等少師入土之後過去祭拜祭拜呢,聽了這話隨口一問:“什麽事情?”


    “那小太監稱小婉姑娘為主子。”


    “恩?”


    春曉那副腹黑的表情再次浮現,心情不錯的分析道:“小太監是宮裏來的,隻有皇上、皇子、公主、嬪妃這些可以稱為主子,而且隻能是自己的主子,對別人的主子也是不能亂叫的。”


    陸風聽完仔細一想,發現還真是那麽會死,當天在道衍和尚的亭子裏遇到小婉姑娘,跟著她來的那個宮女和小太監,的確隻是稱唿他為小婉姑娘,怎麽突然之間小婉姑娘就成了主子呢?


    “就算暫時照顧也不該稱小婉姑娘為主子,所以皇上應該是把那太監賜給了小婉姑娘了,但宮裏的太監不能去外麵伺候別的主子,這也是宮裏的規矩,所以這事隻有一個可能。”春曉繼續賣弄。


    而陸風也的確好奇,問:“你意思,小婉成了皇上家的人了?”


    “有可能。”春曉道:“少師和皇上亦師亦友,聽說皇上從前就對小婉姑娘挺好,現在少師去了,留下了孤苦伶仃的小婉姑娘,皇上難免動了惻隱之心,幹脆把小婉姑娘放在自家照顧。”


    “可這個自家指什麽?認了幹女兒成了公主或者郡主?”陸風有點不確定。


    春曉卻嘿嘿一笑:“也有可能納了妾當娘娘。”


    “……你可越來越不純潔了。”陸風無語的給了這丫頭一個爆栗。


    正如小太監所說的那樣,少師三天後下葬,山口一大早就站了許多侍衛看著,不準人進去,陸風當然也不知道下葬時小婉姑娘甚至皇上是不是來了,隻知道儀式很快結束,並不隆重。


    而少師下葬之後的幾天裏,陸陸續續有不少人前來祭拜,其中既有一些朝中的文官武將,也有民間慕名而來的讀書人和小老百姓,總之讓這個避暑聖地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每天都不少人。


    陸風在少師下葬之後第二天就去祭拜過了,以看到的情況來說,的確不怎麽奢華,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墳頭而已,並且埋葬的地方一點都不講究什麽風水,而這一點是古代喪葬中少見的。


    “估計是少師知道自己無後,對那些沒有所謂吧?”玉珠道。雖然早就知道了消息,也想過去祭拜祭拜那英雄人物,但挺著個大肚子實在不怎麽方便去,所以到底也沒有如願過去看看。


    陸風點了點頭:“有可能。”事實上除了小婉姑娘這個女徒弟之外,道衍的確再無後人。


    “聽說少師老家有些親戚,當年靖難之後,少師迴到家鄉,那些親戚卻關著門,怎麽也不肯見他,而且還說了一些很不好聽的話。”玉珠歎了口氣:“估計少師也知道這些親戚不會祭拜他。”


    “這些不是親戚的外人倒是來了不少。”陸風想起一早出門散步時一路上看到的人,不禁苦笑:“恐怕往後幾天來的會越來越多,這附近也要熱鬧山一段時間,咱們可就沒幾天清靜了。”


    玉珠想了想道:“不如迴家算了吧?”


    “迴?”陸風看著玉珠笑道:“不打算呆了?”


    “也來了不少日子了,家裏也有不少事情呢,前段時間不是說喜兒去陸府一趟麽,現在都還不知道那丫頭到底有什麽事,也是該迴去了。”玉珠說完朝陸風道:“要不然明天就走吧?”


    “行。”陸風倒是無所謂,反正這邊人一躲起來,再是避暑勝地也白搭。


    晚上把要迴家的事告訴了春曉和小姨子,兩個野丫頭都老大的不樂意,尤其小姨子還痛罵來祭拜道衍的人,破壞了她的美好生活什麽的,總之是在這呆上癮了,對這園子有些依依不舍。


    第二天就動身了。


    院子裏得留兩個人看著,來時帶的東西也要留一部分,下次來時就能方便一下,而其他東西昨天晚上就已經讓下人們收拾好,唯有小姨子來的時候兩手空空,迴去的時候反而多了不少東西,陸風倒是想看看裏麵裝著誰的屍體,但這丫頭死活不給看,也不知道又在玩什麽呢,連孔雀君都不怎麽顧,於是春曉徹底成為了孔雀君的唯一主人,上了馬車還一直都抱在懷裏。


    “有空了還來不?”小姨子從馬車裏冒出頭,有些不舍的問。


    春曉也和孔雀君的腦袋一起鑽出來。


    “來,有空了就來。”陸風將玉珠也攙上了車,然後自己上了馬。


    又看了看這園子,隨著老管家一聲令下,一大家子人緩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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