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陸風離開,丘聞忽然罵罵咧咧的從客廳裏出來。這家夥顯然是趁渾水摸魚跟著一幫老將進去,想聽一聽這次戰爭的部署,結果又不知道怎麽被發現,被一幫老將給轟了出來的。


    “子川兄還在這啊?”丘聞看到陸風,怪不好意思的打招唿。


    “新鮮,我也才剛出來而已。”陸風瞥了眼這個家夥,想起了淇國公之前所說的話,於是問道:“看你最近這幾天到處瞎忙,老將們商量軍情你也要插上一腳,是想隨大軍一起出征麽?”


    “不瞞子川兄,小弟我倒是想。”丘聞就像是找到了傾訴對象一樣痛心疾首道:“爺爺那麽大年紀了,我不放心還是其次,主要是在軍中混了這麽久,誰不想出去劈幾個蒙古人練練手呢?”


    陸風好笑:“你爺爺不讓你去吧?”


    “意料之中的事。”丘聞狠狠歎了口氣:“爺爺是怕我在戰場上有個好歹,丘家就這麽絕了後,我不往那想,可看看這麽大個家,需要有個人撐著啊,爺爺不再,我這個長孫得照顧著。”


    陸風點頭:“你能這麽想就好。”


    丘聞又感歎一陣,送陸風往出走的時候,忍不住問:“子川兄覺得,這次咱們能贏麽?”


    陸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的確,他也不知道。而且到了現在,他左思右想,自己還能有什麽能力,去幫助明軍和淇國公增加勝算,可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好的辦法,現在對於勝負的猜測,比丘聞清晰不了多少。


    聽天由命吧。


    十天後,淇國公和一眾副將領著十萬大軍出征,開始了對蒙古的討伐。如果真像朱棣安排的那樣,這一次對蒙古人的討伐,可能要半年,也可能要數年,總之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迴來了。


    然而隨著大軍出征,南京城內關於這次戰事的討論卻並沒有停止。但與之前的頭腦發熱想必,現在人們表現的更加冷靜,開始打聽起去了多少人,什麽時候能迴來,是否能凱旋而歸雲雲。


    即便太祖之時,曾成功北伐,但所有人都知道,蒙古鐵騎曾占據中原八十多年,並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敵人。所以關於這一次戰爭,是否能取得勝利,民間的百姓開始了和陸風一樣的擔心。


    “要不要這麽誇張,搞了個沙盤迴來?”陳留郡主的書房裏,陸風看著把小半個屋子都給占據的巨大沙盤目瞪口呆,他今天被陳留郡主火急火燎的叫來,來了之後才知道那婆娘要給他看這個。


    陳留郡主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從沙盤邊拿起了一把不同顏色的小旗,挺專注的看著沙盤,朝陸風道:“最近我看了許多兵書,對軍事有了些了解,拿來沙盤分析一下,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關鍵是你要分析個啥?”陸風湊近一些,就看到沙盤裏裝著沙子,有一些起伏類似山河峽穀的痕跡,除此之外一無所知,甚至都不知道這是哪裏,搞不懂陳留郡主能畫出個什麽道道來。


    “這沙盤就是兩軍交戰的戰場。既然我們都不能預言勝負,何不模擬推演一番,看看情況會如何發展?”陳留郡主一邊往沙灘上插小紅旗一邊瞥了眼陸風:“還兵法家呢,連這都不懂麽?”


    “我可不是兵法家。”陸風雙手撐著沙盤,看了看陳留郡主往裏插的小紅旗,不禁一笑:“不過你還別說,這麽幹還挺好玩,就跟真的是咱們在指揮打仗似的,既然這樣我就陪你玩玩吧。”


    陳留郡主插好了小紅旗,指著沙盤其中一個地方道:“那是唿倫河,不出意外的話,從時間和從前的經驗來看,淇國公帶領的十萬騎兵和蒙古壓力是真部將會在那裏相遇,所以那是第一戰場。”


    “不錯啊,這段時間還真是下苦功夫讀兵書了,配得上和我一起推演!”陸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對陳留郡主一番稱讚,其實他壓根就不知道那什麽唿倫河在什麽位置,更別提沙盤推演了。


    而陳留郡主顯然已經投入其中,看著沙灘思索了一陣,然後朝陸風道:“這一帶附近都是一馬平川,除了起伏的小山丘,不存在任何的製高點可以恪守,所以兩軍相遇,必會正麵碰撞。”


    “那要怎麽個打發呢?”


    陳留郡主從明軍一方拔出一隻小旗子,往前方移動了一些插好:“常用的戰術,我明軍一方會先派出小股部隊,先尋找到敵方的騎兵蹤跡,同時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蹤,引誘對方騎兵追擊。[..tw超多好看小說]”


    陸風看著沙盤點了點頭。


    而陳留郡主緊接著將敵方的旗子往明軍這邊移動:“以淇國公的穩重,定然不會將部隊分散。”說著插好敵方的旗子:“因為蒙古人的管用戰術是疾行而來,正麵衝鋒的同時側翼不停遊曳,尋找機會包圍。”


    “那麽這時候就有兩個可能。”陸風走到陳留郡主身邊,指了指被陳留郡主拆開,成包圍態勢的敵軍一方:“明軍一方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可能很快就被包圍,也可能成功打散蒙古騎兵。”


    陳留郡主點了點頭:“的確,這是最常見的情況,一旦到了那時候,就是絕對硬碰硬的時候,兩方人馬拚的是力量,蒙古人勇猛則明軍被圍,明軍勇猛則大破蒙古騎兵,然後一路追擊。”


    “這是在雙方兵力差不多的情況下。”陸風一笑:“但別忘了我們還有武器。”


    “當然沒忘。”陳留郡主也是一笑:“不過要是你,你準備怎麽幹?”


    陸風拔出明軍的兩根旗子放在前邊,然後分出十幾根旗子到後方,而大部隊的位置不變,然後說道:“要是我,我就在深入之後,立即升起大孔明燈,在高處遠遠的發現蒙古騎兵的蹤跡。”


    “大孔明燈能看見敵人,敵人也能看得見大孔明燈,發現敵人的同時,似乎也暴露了自己吧?”陳留郡主問:“如果敵人也發現了大孔明燈,那麽我們提前發現敵人的前提,就是不成立的。”


    “你還讀過兵法呢,連這都不知道?”陸風道:“現在是夏天,騎兵部隊行軍,其實很容易就會暴露,一走起來就會有煙塵飄在地空中,大孔明燈隻要稍微升起一些就能看見,而敵人卻看不見大孔明燈。”


    陳留郡主點了點頭:“恩,然後就可以降下大孔明燈,而大部隊的騎兵先於敵人一步,埋伏在敵人的必經之路上,隻要能準確分析到敵方的路線,部署好騎兵,就能突然發起進攻包圍。”


    “或者,用我們押運糧草的隊伍引誘,隻安排很少的騎兵在附近,而更多的騎兵在附近等待時間包圍。”陸風再次拆開明軍的隊伍:“一旦蒙古騎兵發現押運糧草的隊伍,應該會上當。”


    “但前提是他們確認安全。”陳留郡主將引誘敵人的隊伍再次拆走一部分,放到埋伏的騎兵裏:“倒不如一個騎兵不留,盡量讓埋伏的地方的騎兵停在更遠的地方,讓蒙古人四處搜索也找不到。”


    “這樣一來,他們有可能發現不了埋伏的騎兵,會認為絕對安全然後去搶糧,而他們就算發現了我們埋伏的隊伍,也認為大部隊距離尚遠,他們能夠在大部隊到來之前搶走糧食。”陸風點了點頭。


    “但他們絕想不到我們還有戰車。”陳留郡主一笑:“三百多輛戰車,押運的糧食不少,戰鬥力也是驚人的,隻要蒙古人敢往過衝,車營馬上組成堡壘,一個迴合下來,蒙古人毫無防備必定死傷慘重。”


    “而就算他們還有大部分戰鬥力,而且堅持不惜代價的要將糧食劫走,就算車營戰法不敵,三百多輛戰車的防禦力也是驚人的,抵擋他們半個時辰不是問題,而那時候,埋伏的騎兵怎麽也迴來了。”


    陸風說完看了看陳留郡主,陳留郡主也看了看他,兩人相視一笑。


    “連我們兩個門外漢都能想到的,打了一輩子仗的淇國公和幾位副將,應該也能想的到。”陸風看著沙盤道:“畢竟,這戰法隻是普通的伏擊戰而已,隻是利用了大孔明燈和戰車的優點而已。”


    “放心吧。”陳留郡主一根根將旗子拔起來,一邊道:“淇國公他們應該在臨行前就已經安排好了戰法,而且根據實際情況,他們能更靈活的做出部署,最大化的發揮大孔明燈和戰車的價值。”


    陸風點了點頭,想起一個問題,指著交戰的雙方的戰場道:“不過這種戰法,雖然能保證萬無一失,但畢竟用不了幾次,時間一長蒙古人必定不會再上當,那時候恐怕就要換戰術了。”


    陳留郡主讚同道:“的確,大漠之中,不一定有那麽多適合埋伏的地形,而且應對各種情況,簡簡單單的伏擊戰肯定是不夠的,一段時間之後,淇國公他們肯定會想出不同與此的戰法來。”


    陸風沉吟一陣,拿過旗子開始往沙盤上插:“幾次伏擊之後,蒙古騎兵不再上當,要是他們決定整合隊伍,與明軍決戰,那自然沒什麽可說,硬碰硬而已,但他們若是想從前一樣想逃,那咱們就追。”


    “追?”陳留郡主搖了搖頭:“你別忘了,我們有軸重。”


    “的確,押運糧草的部隊不能和騎兵分開,光是戰車就已經非常笨重,在加上攜帶的糧草,想要追擊蒙古人的騎兵,幾乎不可能。”陸風說著忽然一笑:“但我們可以不追他們的騎兵。”


    “那……”陳留郡主眉頭一皺,忽然明白了,給了陸風一個你很奸詐的表情,然後道:“沒錯,仗著大孔明燈的對四周情況的掌握,和戰車的防禦力,完全可以直搗黃龍,追他們的部落。”


    “而他們的部落雖然逐水草而居,但總有牛羊,總有帳篷,總有不能騎馬的人吧,這些人可不必我們的戰車隊伍快多少。”陸風笑道:“追上他們就搶走他們的牛羊,燒了他們的帳篷,俘虜他們的老幼。”


    陳留郡主嫵媚的看了眼陸風,似乎在說陸風也可以這麽陰險,居然端了人家老窩,然後道:“這樣一來,明軍就可以在草原上任意馳騁,東征西討,一個個的破壞他們的部落,加速損耗他們。”


    “直到將他們趕出大漠。”陸風補充道。


    兩人相視一眼,隨即一笑。


    因為他們都明白,戰法如此安排,戰略如此進行,似乎無懈可擊,如果按他們設計的發展,要不了多久蒙古騎兵就將殆盡,蒙古人將徹底退出蒙古大草原,下一代隻會去禍害別的國家,但問題是實情似乎不可能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發展,有可能真的成功,當然也有可能失敗。


    推演畢竟隻是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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