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心裏那點想法陸風一清二楚,可他花費了七八天的時間學習,至今連繁體字的讀寫都成問題,在這個年代基本等於半文盲水平,就這點文化內涵,赴什麽宴?見什麽文藝青年?


    所以張野越是提議,陸風就越是心虛,最後實在有些厭煩了張野的喋喋不休,索性猛的停下腳步,朝街邊一指,然後大叫一聲:“啊,張兄快看,那邊有個賣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的鋪子!”


    張野正琢磨著怎麽說服陸大才子,猛然聽到這麽一嗓子喊出來嚇的一哆嗦,順著陸大才子手指的地方一看,表情變得極為精彩:“原來陸大才子還有這樣的愛好?”


    陸風笑嗬嗬的解釋道:“家裏有個丫頭挺討我歡心,我準備帶幾件小玩意兒,迴去打賞那丫頭。”


    張野恍然大悟的笑道:“我就說這一路上陸大才子如此心不在焉,原來是心裏惦記著美人兒呢。”


    陸風擠眉弄眼。


    張野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陪陸大才子進去,一起挑上幾件。”


    陸風點了點頭,轉過身的同時臉又一黑,心想這樣都甩不掉張野,小子可真夠頑強啊。而張野滿心天真以為陸大才子買了東西,就有心思隨他去遊玩,這會正高興的盤算著要帶陸大才子去見誰呢。


    兩人進來時,這不大的鋪子剛剛送走一群公子哥,想必是大賺了一筆,櫃台後頭的掌櫃滿臉紅光,見前腳生意剛走,陸風和張野這兩個公子哥便後腳進來,心想今天肥羊可真多,便格外客氣的親自招待著。


    “這件翡翠白玉鐲,正宗的和田產地,由宮中出來的匠人雕琢了三天三夜,你看看這成色,您再摸摸這手感,甭管是家中主母,還是閨中姑娘,隻要這鐲子往出一亮,保準笑得合不攏嘴,全南京城同樣成色的東西,絕對不超過十件呐。”掌櫃眉飛色舞的拿著一隻鐲子介紹,說完雙手奉上。


    “成,就這件了,包起來。[..tw超多好看小說]”陸風大手一揮,亂有氣勢,紈絝作風十足的問:“就說多少錢吧?”


    掌櫃一看這架勢,倆眼珠再朝陸風和張野身上一掃,就又立刻知道了兩個人的購買能力,於是一邊包鐲子,一邊嗬嗬笑著:“看二位都是讀書人,我兒又剛好在明年應試,今天我就討個彩頭,二十兩銀子便宜賣給兩位了。”


    “二十兩銀子?”陸風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幾乎咆哮著朝掌櫃喊:“你打劫啊?”


    絕沒想到陸風突然這麽一喊的張野被嚇了一個哆嗦,迴過神來發現外麵很多人伸長脖子在往裏看,趕緊呲牙咧嘴的一會撓頭,一會摳鼻屎,生怕被認出來之後,丟了讀書人的臉。


    而掌櫃更沒料到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陸風舉止如此一驚一乍,手裏一抖鐲子差點沒掉了地上,急急忙忙朝陸風解釋:“公子爺,你也說了這鐲子不錯,我這價錢公道著呢,可沒宰你啊。”


    “你豈止是宰我,你簡直是在喝我的血!”陸風聲音更大,表情更加誇張的喊,好像有人在扒他褲子。


    這時,一個明顯是大戶人家的大丫鬟的姑娘,帶著四個明顯是大戶人家的小丫鬟走了進來,恰巧聽到了陸風的喊聲,詫異的看了看陸風和張野,然後向老板點頭示意,自己先隨便看看。


    掌櫃一見還有客人等著,於是幹笑著朝陸風說道:“我哪敢喝您的血啊,公子這話可就過了。”


    陸風抱著膀子,冷眼看著掌櫃道:“隔壁那家鋪子同樣成色的鐲子隻賣十兩,你怎麽說?”


    張野一邊躲避越來越多的異樣目光,一邊納悶兩人什麽時候去過隔壁鋪子了,天真的看一眼陸風,陸風卻不理他。而那個剛剛進來的大丫鬟,聽到這話則一個勁的眨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該不該到隔壁去買。


    掌櫃一聽這話趕緊連連點頭賠笑:“對對對了,我記錯了,的確是十兩,是十兩。”


    陸風這才滿意一些:“那你賣我多少錢?”


    掌櫃一愣:“不是十兩麽?”


    “隔壁十兩你也十兩,那我何必跑你這來買?”陸風一臉鄙視。


    掌櫃無奈:“得,您說個價吧”


    陸風伸出一個巴掌:“五兩。”


    “五兩?那也太少了吧?至少七兩!”


    陸風繼續抱著膀子,笑而不語。


    掌櫃眼巴巴的望著陸風半晌,見陸風不為所動,隻能一咬牙一跺腳:“行,五兩就五兩吧,我給您包起來。”


    “等等!”陸風忽然一聲大喝。


    掌櫃嚇的又一哆嗦,驚恐的看著陸風。


    “我們一會還請人吃飯了,得留下三兩銀子,就二兩吧。”


    “公子,您開玩笑吧?”掌櫃急眼了。


    張野的麵部表情已經完全失去控製,別提有多後悔跟陸風一起進來了。而那頭一邊挑選首飾一邊聽著這邊動靜的姑娘,終於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聲,然後急忙捂著嘴巴背過了臉去,其他四個小丫鬟還憋得辛苦。


    “哎喲,你還不讓我吃飯了?我餓暈了啊,暈了暈了,就暈你門前頭。”陸風說著一邊翻白眼一邊往後倒。


    完全處於木然狀態下的張野也忘了現在有多丟人,條件反射的扶住了陸風。那姑娘憑耳朵聽也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有多荒唐,背對三人的身體笑得亂顫。


    掌櫃一看這架勢,忍不住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說道:“行,我認栽,二兩就二兩了!還公子哥呢,比我老婆還摳,太摳了!”


    “這才對嘛。”陸風一下有了精神,朝掌櫃呲牙一笑,然後掏出一顆大元寶,瀟灑的丟了過去。


    藏櫃看看桌子上打著轉大元寶,又看看剛才還要暈倒這會比誰都有精神陸風,氣的嘴唇發紫,渾身直哆嗦。


    陸風還滿臉不耐煩的催促:“發什麽愣,找錢啊。”


    看到這一幕,那邊大丫鬟扶著牆,已經笑得直不起腰,四個小丫鬟也已經樂的前仰後翻,這讓無處遁形的張野恨不得捂住臉,也讓陸風投去了看神經病的異樣目光。


    大丫鬟終於有點尷尬的止住了笑,咳嗽了兩聲震住了四個小丫鬟,然後在四個小丫鬟的簇擁下走來,舉手投足甚至比一般小門小戶的小姐們還要端莊華貴,站在了拿到鐲子的陸風和張野麵前。


    “姑娘有什麽事麽?”陸風問。


    大丫鬟的朝陸風反問:“公子可是做出‘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陸家小侯爺?”


    陸風沒想到大街上隨便蹦出來個人都認識他,隻能點了點頭。


    巴不得趕緊送走陸風這個鐵公雞的掌櫃一聽這話,先是大吃一驚,然後小眼睛一通亂轉,心思也活泛了,琢磨著是不是要讓陸大才子留下墨寶。


    而本來就打算借陸大才子風光一迴的張野,現在終見陸風終於有了作用,則趕緊挺直起腰板,一邊整理儀容。


    “我家小姐聽說了小侯爺的詩後,十分仰慕小侯爺。”大丫鬟露出一絲笑容說道:“今天在這裏遇上,剛好小姐的畫舫就在湖中,如果小侯爺肯賞臉一起遊湖的話,我想我家小姐一定是會非常高興的。”


    “你家小姐是誰?”張野插了一句嘴問。


    “陳留郡主。”


    張野聽到這個名字,剛剛挺起的脊梁頓時又塌了下去,並露出討好的笑容。


    對明朝曆史和名人知道不多的陸風小聲問:“陳留郡主很吊麽?”


    張野怎麽會知道陸風居然連陳留郡主都沒聽說過,聞言先是一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大丫鬟青鸞,見人家並不介意,於是就小聲介紹:“陳留郡主是河南周定王的女兒,這幾年一直呆在宮中,是皇上視為掌上明珠。”


    陸風恍然大悟。


    “小侯爺還沒迴答奴婢呢。”大丫鬟青鸞這時道。


    張野趕緊整理儀容,一邊還在竊喜,心想今天果然沒有白叫上陸大才子,這不就要去見郡主了麽?


    而陸風卻是問道:“陳留郡主叫我了麽?”


    大丫鬟青鸞一愣,卻也迴答道:“郡主在畫舫上,並不知道小侯爺在這裏,不過,雖然請小侯爺遊湖隻是我自作主張,但郡主看到小侯爺一定會高興的。”


    陸風幹脆的一抱拳,道:“那就多謝你的美意了,可惜我還有事情,下次再吧,我先閃了。”


    說罷,陸風就抱著手勢盒子猴兒一樣跳出了鋪子。


    他可不願意跟皇親國戚打交道――要知道在古代封建社會,見到這些人你要裝裝孫子還好,要稍微說錯話,惹人家一個不高興,根本砍你腦袋沒商量。那郡主要是親口讓他一起遊湖,他不願意也得壯著膽子去陪著,可現在隻是個丫鬟提出邀請,那他當然有膽子拒絕,然後有多遠躲多遠。


    張野萬萬沒想到陸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拒絕了去見陳留郡主了美意。他可已經整理好了儀容,正琢磨著登上畫舫之後怎麽好好表現,給陳留郡主留下深刻印象呢。


    而大丫鬟見慣了紈絝子弟們費盡周折想見陳留郡主的事,原以為陸風會滿心歡喜的答應,卻不料這家夥居然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然後像是躲瘟疫一樣撒腿就跑。


    這兩人麵對麵站著愣了半天。


    終於,張野首先迴過神來,幾乎連滾帶爬的去追陸風,肝腸寸斷的大喊:“陸大才子,你快迴來啊~”


    然後大丫鬟也醒悟過來,怒氣衝衝帶著四個丫鬟走出鋪子,就想追上去問問陸風為什麽那麽不識好歹,居然拒絕她的好意,放棄別人爭鬥掙不來的,與陳留郡主見麵的難得機會。


    唯有掌櫃舍不得生意,望著門外一臉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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