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生蓮抬起一雙分外流光瀲灩的水眸,眼波迷蒙如夢:“傾池……你醉了。”


    顧商突覺自己的心慢跳了一拍,伊人玉顏在分外清涼的月夜下,如重筆勾勒的水墨寫意般溫潤柔和。


    紫衣飄渺,在月下閃耀瀲灩波光,遺世獨坐靈透月,長袖漫卷隱暗香。


    這般如詩如畫的絕代風華,令見者目眩神搖,意亂情迷羿。


    修長的五指愛戀的描繪她的眉眼,“是的,我醉了。”


    自你我前世相遇,我便已墮入十丈軟紅,即使奮力掙紮,亦無法解脫。


    不知如何相知,亦不覺是何時愛上你的……,隻是突然之間,你就融入了骨血……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已忘卻。


    。看著她不悅時蹙眉的小動作,看著她清寂的背影,看著她靜謐如水的微笑,看著盈盈的水眸,……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


    當日墜崖,原以為便是永別,隻可惜閻羅王實在太忙,忙到沒有閑工夫收走他的性命。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玉顏上,見她沒有抵觸,笑得像是得到了世界的孩子,他說:“煙兒……你可知道,當時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離開你……我是抱著怎樣的決心在暗處看著你被人救走的……”


    淡淡月光映射著,步生蓮沉默的看著他。


    顧商說:“那時我心疾發作,痛徹心扉,但完全不及眼看著你離我而去的痛,那種痛,傷到極致……心已麻木……”


    他說:“煙兒……即使注定無法與你終老……但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真的做不到……在活著的時候……讓你離開……”


    他說,“煙兒……等我死了……就放你自由可好……”


    愛到怎樣才算極致?


    即使明知情深不壽,亦垂死掙紮。


    可是怎麽辦,愛你已成為習慣。


    那晚,他一個人輕柔的傾訴著情深;那晚,她安靜的聆聽,未置一詞。


    將她打橫抱起,安放在床榻上。


    她沒有反抗,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的顫動。顧商情不自禁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的觸摸著。


    她沒有避開,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像是怕他會隨時消失一般。


    顧商失笑,在她耳邊嚀喃;“小傻瓜,閉上眼睛。”


    她像是沒聽見般,固執的不肯閉眼。


    顧商不再強求,因為排山倒海的思念,壓抑的感情如火山般瞬間爆發!


    待迴過神,兩人已交纏擁吻在一起!


    她承受著他的熱火,用那雙深情且寧定的水眸凝視著他:“傾池……是你先招惹我的,那你就要記得即使注定情深不壽,我也決不允許你先我一步離開。”


    生同衾,死同穴,世間還有比這更動聽的情話嗎?


    顧商不再壓抑,“好……即使要死,我也絕不獨留你一人在這世上。”


    這邊定下了,同生死的諾言。


    他在她耳垂邊輕喃一句,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煙兒——


    宛如世間最令人失控,亂人心智的魔咒。


    墨發解散,如瀑長發落於雙肩。


    燭影搖紅,輝映一室春光。


    “煙兒……你穿紫衫的樣子美極了……”


    她伸出嫩白如削蔥般的五指輕輕附在他的紫眸上,“因為我……愛上了擁有魔魅無雙紫眸的太子爺……”


    修長雪白的五指突然握住她的手,她雙頰緋紅,輕咬水潤薄唇。那雙情迷的雙眸裏有嬌羞,有愛戀,還有茫然……


    她的唇被烙上了屬於他的溫度——柔軟的、溫暖的、黑暗中依然能感覺到唇角上翹的、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迫切。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清風入戶,吹得輕紗曼飛。


    層層疊疊的金色鮫綃珠紗帷幕後麵,一枕烏絲糾纏繚繞,低低喘息,輕聲呢喃,細碎呻吟。


    帷帳中春色旖旎。


    聽得他呢喃如夢,“煙兒,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你是我的良玉生煙,你教教我該如何才能不這般愛你,念你,思你,想你……”


    他說:“煙兒……你是給我下了什麽樣的蠱,讓我識得情,懂得愛……煙兒……即使上窮碧落下黃泉也陪著我可好?……因為……沒有你的地方……我會很寂寞……”


    熾熱的吻在她眉宇間流連。


    “煙兒……原諒我的自私……沒有你……我真的會很寂寞……”


    火熱的手溫柔愛撫。


    “煙兒……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


    埋首在他優雅脖頸輕輕噬咬。


    “煙兒……如果注定無法壽終,記得我在三生石畔等你。”


    灼烈有力的擁抱,天鵝絨般低啞輕柔的私語。


    “若真有那一日,煙兒……你要好好的活著……即使……你的世界不再有我……”


    晶瑩的淚水打下,落在她光滑的肩膀上,一滴滴……


    消失不見……


    “傾池……不要哭……”


    那一夜,


    色授魂與顛倒容華。


    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瞬間驅散這晨間乳白色的薄霧。


    清輝之中,顧商穿上零落在地上的錦袍。


    留戀忘返的深深凝視著她如畫的容顏,指尖輕撫不舍離開,她的一肌一容皆是他最深的眷戀,“煙兒……真想就這樣與你到地老天荒。”


    可是願望終是太奢侈,即使他想過著安逸不問世事,他們也不會順他心意吧。


    既然如此,與其被動挨打,不如先下手為強。


    “煙兒……等解決完圍繞在我們身邊的麻煩……若是還有時間……我定然分寸也不會再離開你。”


    他起身離開,輕輕地關上一室溫情。


    步生蓮睜開緊閉的雙眼,一片清明,絲毫不見初醒的朦朧。


    她早在他起身穿衣的瞬間便醒了,他雖極盡小心翼翼不打擾到她,可是他卻不知道,當身邊溫暖消失的時候,她就驚醒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不舍,感受到了他的眷戀,他手指溫暖到心底的柔情。


    走出屋門的刹那,清晨略帶寒意的冷風,吹散了他的兒女情長。


    見十夜由遠及近的身影,顧商對著不知站立了多久的赫連元說,“他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赫連元心中一顫,他原來都知道。


    “爺……侯爺進宮了……”十夜看了一眼垂下眼眸的赫連元,壓抑住內心的驚異說道。


    顧商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一眼瞥向沉默的赫連元,衝十夜眨眨眼睛,意味不言而明。十夜尷尬的摸摸後腦勺,目光閃爍。


    顧商微笑,一副爺看好你的模樣,揚長而去。


    也帶走了昔日叱吒風雲的女將的芳心。


    “他不適合你。”


    突兀的話語拉迴了神思,赫連元冷眸瞪向身邊的男子,“你什麽意思。”。


    “爺的心早已經滿了,再也裝不下任何人,所以他不適合你。”十夜憨氣十足摸著後腦說著。


    “我何時有這個意思!”圓亮的明眸憑添怒氣,“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俏臉氣怒與被看破心事的羞惱,然她的怒氣卻被十夜誤解讀為——不喜歡爺。


    於是他的自信感油然而生,神色一正,“赫連將軍。”


    “呃?”


    “像爺那般此生隻愛一人,我也做得到。”


    赫連元呆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遇見心上人我也能深情守一,白首不相離。”


    “啊??”櫻桃小口微張。


    “另外我還有一身足以保護妻子的武功,爺一向出手大方,我有還算豐厚的積蓄。”


    “……”她這下徹底傻怔無語,他這是想說些什麽?


    直視目瞪口呆的俏佳人,丟出最後一道霹靂。


    “你願不願試試?”。


    試試?赫連元總算理清楚了他要表達的涵義,豐厚的積蓄?——當她缺錢嗎……


    不過這武功高強嗎?


    冷眸流轉,出其不意的一拳揮上去,隻聽一聲慘叫,“啊,我的鼻子。”瞬時血流如注……


    赫連元冷然一笑,“武功高強?”


    十夜捂住鼻子,瞪著事不關己的她。她這絕對是在在紅果果的嘲笑他吧?


    一定是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血氣上頭的他真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但是……


    好吧,他承認他下不去手。


    但是,誰說報仇,隻有以暴製暴的?他堂堂一介五尺男兒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


    於是止住鼻血的他,那手絹胡亂一擦麵龐,按住她的後腦便吻了上去。赫連元一時間驚愕的睜大了雙眼,竟然一時間忘記了反抗。


    於是慘絕人寰的一幕發生了。


    在步生蓮打開屋門的刹那,見到血跡斑斑卻忘情擁吻的兩人,頓時傻眼了。


    (好吧,投入的其實隻有十夜,赫連元完全失去反應能力了。)”


    “你們這是……”


    聞聲反應過來的赫連元,一時間憤怒不已,這是她的初吻,魂淡!抬起一腳便踹了上去,“啊。”十夜單膝跪地,臉上又是“紅光滿麵”,看著始作俑者怒火衝天的嬌顏,敢怒不敢言的撇撇嘴。


    此時腦筋糊成了一團,望向一臉不明所以的步生蓮,赫連元頗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羞辱感,臉騰的紅起來,結舌得不能言語,瞥一眼跪在地上一臉痛苦的十夜,冷哼一聲,大步流星的離去。


    好像身後有什麽東西追著她似得,倉皇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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