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城並沒有看到顧輕輕慘白無血的臉色,一手抓住她的腳踝,督促她:“東西拿到了就趕緊下來,危險!”


    良城對比了下高度,摔不死人,但是磕著碰著,也輕不到哪兒去。再者,她還沒有偉大到會給顧輕輕充當人肉墊子。


    顧輕輕被她吼了一聲,這才迴過神來。


    她怔怔的看著良城,一時忘了手中箱子…攖…


    “喂!你……”良城眼見著箱子照著自己腦門砸下來,連忙偏了一下身,緊接著顧輕輕一聲尖叫……嘩啦一下,一地狼藉。


    良城咬著牙,眉心緊皺。


    她定了定神,才讓自己站穩。她抬眼朝著顧輕輕狠狠瞪去,好半響,都沒有說話。


    顧輕輕驚魂未定,跌坐在書桌上,整個人處於呆滯狀態償。


    “下來。”良城忍住肩膀的疼痛,咬牙切齒的命令她。


    顧輕輕反應過來,連忙下地,連棉鞋都忘了穿,她看著良城雪白的毛衫上紮著灰印子。剛才那一下,她原本可以躲開的……顧輕輕忘了地上散落的東西,“你,沒事吧?”


    良城緩緩的垂下手臂,痛得她滿眼淚花,想來是傷到了骨頭。她沒好氣的掃了一眼顧輕輕,“你說呢?”


    “把鞋穿上。”良城餘光瞥見地上的玻璃碎片,又補了句。


    顧輕輕苦著一張臉。


    她因為覺得良城對顧磬簫別有用心,故而對她諸多敵意。但是,她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良城……“那個,我送你上醫院吧。”顧輕輕說著就要上前扶她。


    “等一下。”良城拒絕。


    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的狼藉,除了基本厚重的建築書籍,還有一些零碎的手工和幾張照片。照片的鏡框已經被摔碎,雖然麵目全非,但照片還在照片裏麵的人笑容燦若春花。


    顧輕輕下意識站到良城麵前,把所有狼藉護在身後,“沒什麽好看的。”


    “那你讓我看看有什麽關係?”良城伸手拉開她。


    顧輕輕急了,衝著良城吼:“一個死人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良城猛然頓住,迴過頭望著她。


    顧輕輕被良城微寒的目光懾得渾身難受,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不敢和她對視。“這些,是我哥忘記丟掉的……”


    良城恍若未聞,從玻璃隨便裏撚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女站在劍橋的林道中,笑容溫柔,親密相擁。


    多麽美好的畫麵。良城想起劍橋那年的秋。


    看著良城纖瘦的背脊,她微垂著臉,看不清表情。顧輕輕知道,此刻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受……“良城。”顧輕輕忍不住喊她。


    冗久,良城緩緩的把照片放在地上,扶著受傷的肩膀站起身,“把東西都放迴原位吧。”她交待了顧輕輕一聲,大步流星出了書房。


    看著良城離去的背影,顧輕輕張了張嘴,卻道不出一個字。


    **


    顧磬簫到家的時候,良城半躺在沙發上講電話,手裏邊翻著策劃案的資料。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她微低著臉,有些嚴肅。


    看見良城左手上綁著白色的繃帶時,顧磬簫黑濃的兩道眉毛皺了皺。


    “怎麽迴事?”他直接走過去,甚至沒理會她正在講電話。


    良城合起文件,跟電話那頭的人交待:“你改好立即發給我看。”說完,直接收了線。


    顧磬簫見她結束通話,就要去檢查她的傷勢。


    “哎哎~”良城驚叫。


    “別動。”顧磬簫沉著臉,一手按住她沒有受傷的肩膀,“讓我看看。”


    男人和女人力氣懸殊,更何況自己此刻一隻手動彈不得。良城乖乖的坐著不動,任憑顧磬簫扯開她的開衫……


    看到她削瘦的肩膀淤青了一大片,顧磬簫有些心疼的問:“怎麽弄傷的?”


    良城抬眸,顧輕輕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上,看見他們時,一臉心虛。


    良城攏了攏柔軟的開衫,對著顧磬簫,一臉歉意:“我今天在書房裏找資料,不小心打翻了你書架上的東西……”


    “我問的是你的傷。”


    “東西砸下來的時候,一時沒躲開……”


    顧磬簫伸手將她納入懷中,長長一聲深歎。


    良城以為他生氣了,沒了底氣,聲音細如蚊蟲:“顧磬簫,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要找什麽東西,等我迴來。不要再把自己弄傷了。”顧磬簫無奈的說。


    “哦。”良城悶悶的應道。


    顧磬簫吻了吻她柔軟的發,“明天我找人把書架的書重新整理一遍。”


    “謝謝!”良城眉眼漾起笑意,對著樓上的顧輕輕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


    顧輕輕看著良城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樣,衝著她翻了一記白眼。


    原本,她還在擔心顧磬簫迴來問起她的傷要怎麽辦?可顯然,在顧磬簫迴來之前,良城早已經編好了理由……顧輕輕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比起梁城星,良城恐怕更適合成為顧太太。


    想著,她沉著臉,轉身離開。


    **


    顧磬簫走進書房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白天時的狼藉。


    他望著那麵嵌在牆壁上的書架,隻一眼,他就精準的找到良城打翻的那些東西。


    他走了過去,輕鬆的把箱子拿了下來。


    果不其然,原本壘在最上層的照片沒了相框,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摔碎了。照片都被收在一本很厚很厚的設計圖冊裏麵。顧磬簫把圖冊拿在手裏,卻沒有勇氣翻開……正如,這些年,他一直把這些東西放在最親近的位置,卻始終沒有看一眼的勇氣。


    顧磬簫的指尖微微泛白。


    良久,他心裏默歎,鬆了手……


    “為什麽不敢看?”良城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顧磬簫望著她,薄唇輕抿。


    良城莞爾,朝著他走了過去:“我一直以為,丟掉,是最好的開始。可是後來,我發現,錯了……”


    “坦然麵對,才是真正的釋懷,最好的開始。”良城拿起那本圖冊,遞到顧磬簫麵前,“你既然每年都去拜祭她,為什麽不敢麵對你們的過去?”


    顧磬簫沒有接,看著她好半響,才問:“你看過了?”


    “嗯。”良城不予置否的點頭,“你們,真的很般配。”


    聞言,顧磬簫嗤一聲笑了。


    般配?


    確實。當年他們在一起時,所有人都這樣說。可是,當事故發生的時候,所有人的指責都衝向了她而忘了他們本該是一起的……


    顧磬簫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他沉了下眸,輕笑著說:“阿城,你有時候直白得叫我措手不及。”


    良城把圖冊放迴箱子裏,揚眉反問他:“這樣不好嗎?”


    顧磬簫凝眸:“好。”


    ……


    良城沉默片刻,忽然說:“顧磬簫,放過她吧。”


    顧磬簫猝然望向她。


    “就算你大哥的死同她有關,她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你又何必再執著下去?這樣,大家都不好過。”良城迎上他的目光,絲毫不退讓。


    顧磬簫轉身走開,淡聲說:“你不懂。”


    良城站著沒動,轉頭望向他修長挺拔的側影,厲聲說:“我是不懂。但我知道,被烈火焚燒的時候,到底有多痛。就算她有錯,一個柔弱女子,該承受這樣的懲罰?”


    顧磬簫背對著良城,蒼白無力的問:““那我大哥呢?”


    “……”


    良城緊緊握住箱子的手,終究還是無力的鬆開了。


    **


    良城看著遠處高爾夫球場上,揮灑球杆的男人們,目光微涼。


    那晚,在書房的不愉快之後,她對著顧磬簫都是冷冷淡淡的。雖然顧磬簫一直關心她的傷勢,但良城覺得他們兩人一直處於冷戰期。


    至少,她是這樣覺得的。


    “阿城,外麵風大,快進來。”蘇七七站在門廊上叫她。


    “來了。”良城應了聲,又看了眼那幫男人們,轉身迴了屋。


    “之前問你要不要一起你不要,人家都跑那麽遠了你倒是看得清!”良城剛迴到屋裏,就被蘇七七揶揄。


    良城大窘,“我就是出去透透氣。”


    “我去把窗戶打開。”蘇七七說著,就要起身。


    “哎。”良城連忙按住她,“不用了。”


    蘇七七看著她,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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