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_85459蝗蟲飛舞,蒼蠅盤旋,天地被巨獸遮蔽,凡人的血肉正成為這場盛宴的佳肴。


    我應當為這無盡的殺戮而自責嗎?沒錯,是我打開了這噩夢的大門,但我何嚐能料到這一切?我不過是試圖自救的孩子,撿到了一顆手雷,將它投向敵人的時候,卻引爆了一個加油站。


    我是無辜的,我隻不過是個弱小而無知的屍鬼呀。


    我腦中突然響起綠麵具的聲音,她說:“別擔心,麵具,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我很高興你替我做出了判斷,如果由我親自處刑,恐怕會有些麻煩。”


    計劃?你所謂的計劃很可能將這數萬凡人的性命碾碎。


    “那麽,誰該為凡人的罪行負責呢?難道你希望我像個聖人那樣,原宥他們對我造物的暴行嗎?”


    總有首惡,你可以去找那個為此負責的人,這些凡人,他們大部分是無辜的。


    “啊,凡間的律法,不允許公報私仇,唯有法庭的正義,多麽公正,多麽聖潔,但那不能滿足我,麵具,同樣也不能滿足即將前來複仇的凡人,我們不是在討論神學與道德。”


    我大吃一驚,問道:“你打算做什麽?你打算引來人類的報複?你不可能贏的,如果惹惱了他們,他們的恆星核彈,它能夠摧毀這裏的一切,它的爆炸威力以及核心溫度遠勝過尋常核彈,它的熱度甚至能深入地底幾百米,令這一帶寸草不生。”


    綠麵具大笑起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如同地獄的惡魔,如同瘋人院的女妖,如同荒蠻之地的食人魔,如同永恆虛空裏的怨靈,她說:“也許,那正是我所期望的一切。”


    我猛然睜開眼,發現海爾辛正將我扛在肩上,像運送酒桶一樣大步狂奔,在我們身邊,笛莎與無策也在快步趕路,看來他已經與他們匯合了。


    海爾辛喊道:“我們得想辦法抵擋這些該死的蟲子!它們會殺死這裏所有的人!”


    笛莎指著那隻巨大的變色龍,它正在緩緩進入隱形的狀態,消失在黑夜星空之下,她大喊道:“我們該如何對付那家夥?”


    無策說:“它與這些蟲子不是一夥的,我見到它伸出舌頭吞吃這些蟲子。這些蟲子之所以如此瘋狂,恐怕也正是由於它的追趕。”


    笛莎諷刺的“哦”了一聲,語調拖得長長的,她說:“所以,我們現在和它是一夥的了?”


    無策喊道:“領隊,我無意冒犯,但這隻變色龍,它並非敵人,也並不打算造成破壞,我懷疑它之所以追趕我們,是想將我們指引到什麽地方。”


    笛莎愣了愣,問:“你在說什麽?”


    無策說:“麵具念出了咒語,激活了它,以及這周圍所有的魔蟲,但這隻變色龍,它體內是一個異次元空間,它之所以醒來,是為了將我們傳送到某處。”


    海爾辛停下腳步,問:“你怎麽知道的?”


    無策說:“我曾經對你說起過,我被黑暗的空間吞噬,記得嗎?這隻變色龍,與當時的黑暗有同樣的感覺。”


    笛莎也曾在一旁偷聽過他們的談話,她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麽?你打算讓我們被它吞到肚子裏去嗎?”


    無策想起了綠麵具對他說過的話,三隻爬蟲,各自有城市大小,每一隻體內都擁有通往異界的空間,他點點頭,說:“連入昆蟲之網,領隊,也許這樣比較容易幫助你下定決心!”


    笛莎微微猶豫,說:“你等著。”


    她閉上眼睛,拿起光管控製器,腦海中呈現那片如銀河般廣闊的網絡。片刻之後,她唿吸變得急促起來,她點頭道:“弱血者說的沒錯,那隻巨大的爬蟲,它似乎是網絡中最重要的節點,也許隻要我們進入它體內,這兒的災難就會停止。”


    我對此深表懷疑,因為綠麵具似乎有意招惹人類世界對此地進行清理。我依稀記得她曾經稱這裏的蟲子為“叛徒”,別看她平常冷靜的像個學者,她骨子裏的瘋狂執著絲毫不遜於白麵具。


    海爾辛歎了口氣,說:“那麽,我們該怎麽做?跑到變色龍前頭,像它揮手,讓它伸舌頭把我們吞了嗎?”


    笛莎拍了拍無策,說:“該由你決定,聰明的家夥。”


    無策說:“我們先朝它那邊靠近,傳到橋頭自然直。”


    笛莎點點頭,又說:“對了,朗利,你可以把肩上的那個裝死的家夥放下來了,他早就醒了。”


    我心中一悲,暗恨他們的冷酷無情,在他們當中,我的腿腳是最不利索的,難道他們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難道就因為我舒舒服服的靠在海爾辛肩上,用悠閑而平淡的目光看著他們跑個不停,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容,他們就有借口停止幫助我了嗎?


    海爾辛瞧了我一眼,怒道:“你笑什麽?混蛋!”隨手把我放在地上,我罵道:“你才是混蛋,連這點小忙都不幫我,你還有資格說是我朋友?”


    海爾辛迴嘴道:“你還有臉說?你之前差點兒害得我被蒼蠅咬死!”


    我們一邊對噴,一邊拔腿狂奔,蒼蠅不停從天而降,須足上毛發如鐵絲般朝我們臉上紮來,海爾辛操縱電流,左劈又砍,時而化作長索,將這些惡魔一個個消滅。笛莎匕首靈活翻飛,命中任何靠近的魔蟲,那些左右跳動的蚱蜢也難逃她精準的劍技。無策將影子化作匕首,仿佛漫天的箭雨,將遠處的魔蟲紛紛擊落。


    而我則以神勇的步伐與超然的智慧,謙和的躲在他們三人後頭,在這場災難中理智的袖手旁觀。


    突然間,有兩個身影從我們身旁一躍而過,笛莎驚唿一聲,說:“父親!帕斯卡爾!”


    我急忙用手遮住臉,又縮身在無策身後,偷偷露出一隻眼睛張望,果然見到瑞文·海默與帕斯卡爾在我們前方急速前行,他們兩人坐在一隻飛奔的巨大獵犬背上,它看上去像是一隻從棺材裏挖出來的狗屍體,隻不過身體膨脹了好幾倍,它站立時大約有兩米高,毛發脫落,皮膚腐爛,雙眼散發著橙光。


    要是在平時見到這獵犬的模樣,我準得嚇出心肌梗塞來,但現在天下大亂,這些蟲子已經把我驚得麻木遲鈍,這隻死屍獵犬也不過讓我再吃兩粒心髒病藥罷了。


    瑞文·海默笑道:“我親愛的女兒,你平安無事,這是這些日子最好的消息。”


    帕斯卡爾說:“笛莎,我看你為自己找到了許多幫手,連教會的伯爵都肯屈尊對你施以援手了。”


    海爾辛歎了口氣,說:“你好,瑞文先生,帕斯卡爾先生。”


    笛莎激動的聲音哽咽,她說:“我也是,我的意思是,這對我而言也是天大的驚喜,一天之前,我還以為....我失去你們了,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瑞文·海默說:“我們的裝甲墜落在靠近恆雪山的地方,不走運的是,這裝甲對魔血的消耗比想象中更嚴重,而我們儲備的鮮血又在降落的過程中全部遺失,我和帕斯卡爾攜帶著那個女孩兒,陷入了無數可怖魔蟲的包圍圈,那個女孩兒....被魔蟲擄走了,而我和帕斯卡爾則遇上了那些該死的士兵。”


    我探頭大喊道:“你說什麽?你把雙竹丟給了魔蟲!”隨後又縮起了腦袋。


    瑞文·海默笑著說:“啊,屍鬼,你不用遮遮掩掩,我早就看見你了,當你們在草坪上與那些墨慈教徒們談判的時候,我們就潛伏在一旁。之後,我們就一直悄悄跟著你們。我還以為自己曾經殺死了你,不過看來你也有些裝死的把戲,不是嗎?”


    他們躲在一旁?這兩個狡猾的混蛋,即使他們不顧咱們的命,可笛莎屢次舍命援救,是他們至親的親人,他們難道任由她深陷險境嗎?


    帕斯卡爾說:“不用擔心,我和父親認為那些魔蟲對那個女孩兒並無惡意。”


    笛莎有些悶悶不樂,她說:“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出來與我們迴合?如果我們並肩作戰,根本不用懼怕那些墨慈教徒。”


    瑞文·海默說:“我的女兒,隻有魯莽的笨蛋才會選擇在那樣的情況下正麵交鋒,我和帕斯卡爾認為,我們需要保持隱秘的優勢,這不僅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安危,也是為了在關鍵時刻保護你。”


    笛莎露出苦笑,說:“好吧,隻要你認為這麽做合適的話,父親。”


    帕斯卡爾喊道:“從我們聽到的情況看,你們對眼下的狀況似乎有更好的理解,看來命運女神正在對我們微笑,你不認為嗎?笛莎。走吧,如果你說的沒錯,我們依舊有可能獲得呑世蛇卵。”


    在我們前方三百米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團黑色的陰影,它大約有一層樓高矮,如同雲團般緩緩轉動,像是一個黑暗的小型銀河。


    海爾辛與無策齊聲喊道:“就是這兒!”


    笛莎問:“你們確定嗎?”


    海爾辛說:“我記得我曾經在一個走私販子的倉庫中見到過這樣的東西....沒錯,我雖然記不太清,但我確實借助這玩意兒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我們在陰影前站定,笛莎笑著說:“那麽,看來我們別無選擇了。”


    我驚恐的大喊道:“我不進去!我死也不進去!這是肮髒的入口,這是汙穢的井口,這是一切的終點.....“


    無策皺眉道:“你又鬧什麽別扭?”


    我喊道:“這也許是那隻變色龍的肛·門呀,我親愛的朋友們.....”


    海爾辛在我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他喊道:“你說的太惡心了!拜托你別胡亂唱反調好嗎?”


    瑞文·海默猶豫了片刻,說:“我見過更糟的事,即使是它的肛·門,我們也沒有退路了,我建議先把這隻屍鬼扔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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