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容顯然不太想搭理宋域,但是他現在更煩雲琅,這人就像盯犯人似的一刻不停的盯著自己,他瞪了眼宋域:“那你又是誰?問別人姓名的時候要先報上自己的姓名,這是起碼的禮節吧?”


    這遊戲裏連乞丐也知道禮節了?宋域有些好笑的看著小孩:“好,那我們交換,我姓宋名域,絕域的域。你呢?”


    戚容眼珠子一轉,開口便道:“我叫小七,雞腿可以給我了吧?”


    宋域挑了下眉,避開他伸過來夠雞腿的手:“這是你的大名?”


    “當然。”戚容理直氣壯的說道:“泥巷子裏的人都知道我的名號,不信你可以去問。”


    “不用了。”既然他能這麽說,不管這是不是小孩的大名,問都肯定問不出什麽來。“那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追殺嗎?”


    “憑什麽要告訴你?”戚容一臉懷疑的看著宋域。


    這麽說就是知道為什麽了?宋域看了小孩一眼,正巧這會兒阿翰和許州已經小跑著迴來了。他也不再繼續追問,懶洋洋的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吃飯吧。”


    這兒明月已上梢頭,火紅的燈籠將小院照成紅彤彤的一片,看著喜慶又安樂。


    桌上的宴席是為喬遷宴準備的,大部分都是宋域吃不了的美食,但大抵是因為金大腿迴來了,那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知道世界本相的人。有這個人在,他好像就沒那麽孤立無援。


    也是因為解南石的迴歸,宋域才有膽量去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加營養液了。按照常理來說,他此時應該已經餓死了才對。


    莫不是……根本不是遊戲重啟了,是他穿越到遊戲世界當中了?那為什麽穿越了,還能反複刷怪?


    宋域搞不明白,也不太想搞明白,這樣過下去好歹還有希望,就怕伴隨真相而來的並不是他期待中的結果。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著天上的明月,為了喬遷宴府內準備了許多美酒,唯獨他這杯中隻是最普通的桃花釀。酒味不濃,勝在清甜。


    想那麽多做什麽,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宋域當然沒能喝醉,事實上在解南石用完晚膳之後,就吩咐雲琅將戚容帶去書房,而他這個府邸主人,同樣也被拎著同去了書房旁聽。


    ……


    書房裏,點著一盞燭燈。


    燈影下,解南石的側臉顯得尤為有藝術感,光影在他的臉上,為這個麵容蒼白的道人增添了一分淩厲。至於那自稱小七,堪堪才把自己弄幹淨了的孩童,此時也是低著頭,不言語,目光閃爍。


    就宋域在角落裏,手裏提著個酒壺犯食困。在吞下又一個哈欠後,宋域有點受不了了:“二位?”


    解南石不為所動,倒是小孩兒被暗夜裏這突如其來的發聲嚇得整個人都顫了一下,然後充滿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宋域接著說道:“我進來都已經過了快半炷香的時間了。你們要是因為嫌棄我在場所以才不肯說話,那我其實也是可以走的。”


    小孩兒哼了一聲,倒是沒開口要宋域走。他是不喜歡這個平安司的家夥,但心裏好像也已經感覺到此人或許真的不太一樣。否則身邊怎麽會有個這麽仙風道骨的帥修士?


    解南石也發現問題在哪兒了。他是真的勤勤懇懇把自己擺在了幕僚的位置,眼下做的又是宋域所說的永熙州劇情。


    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這番問話也應該是由宋域來主導,一時間忽略了由自己開口的可行性,也忘了眼前的孩子似乎對宋域敵意頗深,真由宋域開口,怕是問不出半個字。


    於是,解南石想了想,問道:“你為何會被追殺?”


    他猜想,這必定也是宋域想問的。


    宋域很感動,就算不和杜安辰相比,解南石也絕對算得上善解人意,和他有了超絕的默契。這小孩兒如此會隱藏行蹤,顯然是知道自己被追殺的,沒準還真知道一切的起因。


    不料戚容卻反問二人:“你們和平安司是什麽關係?”


    很有意思的問題。


    解南石:“無關。”


    幾乎是同時,宋域也自陳身份,解釋得比解南石要長上許多:“清河鎮你聽說過吧?沒聽說過也沒關係。我幾天前才剛調進永熙州,身家絕對清白。”


    “我不相信你。”戚容戒備地看了一眼宋域,身體的方向對著解南石挪了挪。


    說話總比不說話好,宋域笑眯眯地繼續自顧自說道:“真不用怕我。我上麵有人,這裏的平安司管不了我。我牛起來,這裏的平安司可能還得給我磕一個。”


    戚容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向解南石投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


    解南石的目光沉靜如水,讓孩子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點,當然,也隻有一點點。


    宋域緊接著又說道:“我舅舅是陳國公。這裏的平安司就算真有什麽烏七八糟的事,你覺得我背靠這棵大樹,難道還要和他們同流合汙?”


    好囂張!


    幾次照麵,戚容對宋域都絕不能說得上喜歡,更何況宋域還抓他。戚容對宋域的好感度絕對是負數。可即便如此,他也反應過來,宋域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眼看這小孩神色已經有所鬆動,宋域再接再厲地說道:“雖然你可能有一些保命的手段,但是這幾天的情況你自己也看到了,沒有我們的保護,你離開這裏就會立刻被追殺。”


    戚容想也不想就頂了迴去:“如果我沒及時離開,這會兒已經被燒死了。”


    小風小浪罷了。宋域拍了拍解南石的肩膀:“那是因為當時他不在。現在他迴來了,沒人能傷害得了你。”


    解南石對宋域的這個動作很不適應,但對這句話沒有提出反對。


    戚容又不說話了。


    宋域晃了晃酒壺,又說道:“追殺你的人在平安司?如果我們和那些人是一夥的,也用不著在這裏問你都知道些什麽……”


    解南石拉了一下宋域,微微搖頭,示意宋域莫要過猶不及。宋域這才發現自己也確實是有點心急了,不再逼迫小乞丐馬上做決定。


    戚容流落街頭多日,雖然心性堅韌,但總歸也還隻是個一無所有的孩子。半晌,他陰沉著臉說道:“我看見了……柳懷鈞與一個平安司的人打傷了州主。”


    他已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足夠平靜,可幾個字後,他的聲音就因恐懼與憤怒不住顫抖了起來。


    宋域看向解南石,發現對方也在看著他,便明白兩人都想到一塊兒去了。尤其是宋域,他身份不凡,卻始終沒見到州主的麵。當假設這個孩子所說為真時,一切的違和反而能說得通了。


    而這件事關係重大。小乞丐被追殺也是不足為奇。


    宋域趕緊又問:“追殺你的異鬼又是怎麽迴事?它們怎麽進到永熙州的?”


    戚容臉色煞白:“我不知道。永熙州不應該有異鬼!”


    解南石突然開口說道:“州府中都設有陣法防護,陣法印信分別掌控在平安司和州主手中。”


    宋域吃驚地看了解南石一眼。陣法的事他還是不久前剛從周啟年那問出來了,印信在哪兒他都不知道,解南石怎麽就知道了?


    不對,在此之前……平安司有問題!


    “是了,傷害州主的人是平安司中人,印信又在平安司!那幫殺手、異鬼都和平安司有勾結!”宋域臉色微變,“小七,那個平安司的人是不是大概……這麽高,這麽胖?大概四十來歲的?”


    宋域比劃了一下身形。


    戚容的目光晦暗:“我沒看見他的樣貌,不過比你這比劃出來的要瘦許多。”


    那就不是周啟年……雖然宋域仍然不能將周啟年也參與此事的可能性完全排除。


    宋域原本以為清河鎮拜邪神已經足夠荒唐了,這怎麽還有人偷偷往城裏麵放異鬼的?


    但再一想,當初孫景餘也是跟鬼王合作,想借異鬼之手一統各城,為此不惜將自己的身體貢獻出來當成鬼王的容器,和鬼王融合為一體。


    可見人心比鬼怪還要莫測。宋域心中感慨著,飲下一大口劣質桃花釀。


    眼看戚容這裏也問不出什麽別的東西來了,為免這個倒黴的小孩晚上再被人追殺,兩人將他安排在解南石房中隔間內。


    這下是真的徹底斷了宋域和大腿住在一起的念想。行吧,今晚還是老老實實的睡客房吧。


    說出壓抑心底的秘密後,戚容頓時虛弱了許多。解南石和宋域將人安頓好後,便在廂房外對戚容的話進行複盤。


    解南石:“是真話,但並未詳盡。”


    “可以理解。現在說的這些也不少了。”宋域點頭,繼而又道:“他能夠叫出副州主的全名,光這一點就不簡單。而且一點證據都沒有,就在這兒編排一州的副州主和平安司勾結,這種事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就不會做。”


    “隻是他一個流落街頭的小乞丐,又如何會看到這種事?”解南石沉吟。


    宋域聳了聳肩:“看到以後還能逃脫,沒有修為還能在異鬼的追殺之下強撐三個月。他身上的秘密可比我們想的還要多。”


    解南石總結般說道:“無所謂,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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