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剛說完,就感覺到精神海突然受到了猛烈攻擊,麵上一瞬間失去了血色。這是他精神海當中的異鬼王出手了。與此同時,異鬼王的本體也將五指摳進了宋域肩膀,鮮血淋漓。他看著解南石的目光更加不善,甚至帶上了殺意。


    顯然是想起了他的宿敵。


    反應這麽大,說明他猜對了。在異鬼的世界中,還有一個強大到可以製衡皇權的勢力。“你在這個世界即便登到了至高無上的位置,在你自己的世界,你依舊是個失敗者。”


    “你是在試圖激怒朕。”異鬼王手上用力往下一按,宋域直接單膝跪了下去:“朕一直是九五至尊,在原本的世界是,在這個世界也一樣。沒有人能威脅得了朕!”


    宋域依舊歪頭笑道:“我記得你說過來此世界時並未身死,那你為何好好的皇帝不做,卻跨越世界跑到我們這裏。”


    “你找死!”異鬼王顯然震怒,但可能顧及到宋域體內的分身。


    解南石下意識上前半步,卻不敢輕舉妄動,他沒有把握從異鬼王手中救迴宋域。他同樣不解,為何宋域一直在試圖激怒異鬼王。


    宋域笑了笑,一瞬間沉入了精神海當中,再睜開眼時雙目已經是一片猩紅。


    異鬼王分身睜開眼的瞬間,神色中有著明顯的遲疑和呆愣,隨即……便是滔天的怒意。


    在這個世上,沒有人能讓他下跪!他生來就該在萬民之上,憑什麽要下跪,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行!


    異鬼王被困在宋域身體當中,並不能使用任何法術。但他本就是修行了千餘年的人,僅用靈魂之力驅使,強行站起身,揮開了按在肩膀上的手臂。


    異鬼王蹙眉看了眼自己被甩開的手,麵露不虞之色:“你在做什麽?”眼前隻是他的分身而已,如何敢甩開他的手?


    “本座不會給任何人跪。”異鬼王分身同樣傲氣的看著腹腔被刺穿的異鬼王:“我自己也不行。”


    “放肆。”異鬼王顯然怒了,抬手就要將宋域體內的異鬼王分身取出。損毀自己的分身,對異鬼王來說也是一種損傷,但他顯然也不打算再留這個敢於反抗主體的分身。最好的方式,便是將分身取出之後融合為一體。


    但那分身同樣也在氣頭上,他似乎忘了自己占著別人的皮,隻記得那一瞬被迫下跪的屈辱,並不打算配合。


    解南石就是在這一刻,一劍斬落了嚴銳的頭顱。頭顱落地,人皮便無法繼續承載裏麵的異鬼,當異鬼王從嚴銳體內飛出試圖衝入宋域體內時,被解南石反手用劍攪碎。


    然而還是有一道碎魂飛竄而出,隱沒於天地之間。解南石並沒有去追,隻是握著劍看著地上被斬落的頭顱。臉色遠比宋域這個經受了精神衝擊的人,要慘白的多。


    因此,他也沒看到,在異鬼王的碎魂遁走時,有一道翠綠色的影子追了出去。


    ……


    異鬼王脫離了身體束縛,這一遁走,轉瞬之間便衝出了不下百裏之遙。


    他修得不是邪魔道,再加上傷勢嚴重,沒辦法長期不披人皮生存。他的目標是不遠處的金水鎮,尋找一個適合的載體。


    然而就在它看到金水鎮的入口時,一隻巨鳥用爪子將它的靈魂抓向了天空,眨眼之間便換了一個天地。


    “鄒易。”


    “你是誰!”異鬼王看著不遠處踱步而來的男人,寒意上行至心口,下意識劇烈掙紮,試圖擺脫巨鳥的牽製。


    來人背著光,看不清模樣,但是他說話的聲音卻很溫柔,就像是一個文弱書生:“大衍帝王不得修仙,然而你隱瞞修為,成為人間帝王,當殺。”


    異鬼王下意識反駁:“為何?!憑什麽帝王就隻配活百年?我本就是難得一遇的修煉奇才,憑什麽不能修煉!”


    “可以修煉。”說話之間,那人已經走到了巨鳥跟前:“但是修煉之人不可當帝王,皇權和長生隻能選擇一樣,這是規矩。”


    “你是雲間山門的……”異鬼王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徹底消失於這方天地之間,再不留半點痕跡。


    巨鳥清鳴了兩聲,展開翅膀,隨即快速縮成一隻不大的鸚鵡落在了來人肩膀上,極為依賴的蹭了蹭來人:“主人。”


    來人側頭,露出完整的容顏,那白衣白發的模樣,不是陸椋之又是誰!他順了順鸚鵡的羽毛,隨即振臂一揮:“去吧,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元芳低低應了一聲,展翅飛上天空,依依不舍的在陸椋之頭頂盤桓許久才飛向來時的方向。


    ……


    而此時,後山密林當中。


    自嚴銳斷頭,到異鬼王竄逃都不過一瞬間發生的事。異鬼王分身看著主體被斬殺,竟然一時間呆住了。他不接受給人下跪是一迴事,有人當著他的麵,試圖絞殺本體是另外一迴事。


    他神色一時間陰沉不定,單憑一個分身不足與解南石為敵,但輕輕放過又不符合他的性格。正糾結時突然感覺靈魂一陣絞痛,意識也在一瞬間模糊了。


    異鬼王主體是他存在的根本,在主體消散的那一刻,所有分身便失去了根源。


    宋域身體一軟瞬間倒了下去,解南石原本一直盯著嚴銳的頭顱,神色中帶著說不出的怔愣,卻又在一瞬間像是感知到了般伸出手接住了宋域,顯然注意力從未離開過異鬼王分身:“怎麽迴事?”


    宋域其實也很想問怎麽迴事。他前麵故意激怒異鬼王,又將異鬼王的分身替換出來本身也在賭,賭異鬼王那秒天秒地的性格連自己都不會服。


    雖然在意識海中,但他同樣一直關注著外麵的情況。他賭贏了,原本還在想如果那個分身異動的話,他隨時將對方拉進精神海……


    然而他醞釀了半天,異鬼王的分身卻突然間消失了,好像被什麽人徹底抹殺了一樣。宋域將自己的感受仔細告訴了解南石,順便猜測道:“會不會是什麽人順手除掉了異鬼王本體的殘魂。”


    解南石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這應當是唯一的答案。隻是異鬼王即便是殘魂也很難徹底除掉,莫非是另外幾個長老出手了不成?


    “等迴去問問就知道了。”宋域看出解南石的思慮,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不過現在異鬼王消失了,我們該去哪裏找歸墟?”


    解南石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動,隻是雙眼無神的看著嚴銳的屍身。


    宋域沉默了,作為一個玩家除了自己喜歡的角色之外,他很難和這個世界大部分的


    pc共情。但是對他來說隻是打一個小boss而已,可對解南石來說卻是親手手刃了自己的師長。


    算了,歸墟的事兒既然是主線,即便現在線索斷了,總歸還會有辦法重新續上。


    宋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俯身仔仔細細清理掉嚴銳臉上的血汙,隨即說道:“我先將大長老放進背包當中,等迴藏鋒再請出來,可否?”


    解南石點了點頭,聲音幹澀的說道:“多謝。”他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卻又在極力的穩定。


    宋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嚴銳的頭顱和身軀都仔仔細細的收了起來。“那我們先迴去吧。”


    解南石全程看著宋域的動作,一直沒有伸過手,但他的手指早就已經摳進了肉中,留下數個彎月型的血痕。他仿佛一直在恍神,或者說在迴憶過往。直到此時低低應了一聲好。


    兩人並沒有用加速的方式返迴藏鋒,而是以正常的速度慢慢往迴走。


    宋域不清楚解南石和嚴銳之間具體的關係到底親到什麽程度,卻並非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這一生也送走過很多親近之人,到最後甚至變成了孤家寡人。


    或許是因為解南石一身劍氣未曾收斂,這後山林中沒有任何兇獸出現。隻是山路難行,腳下布滿了荊棘。那異鬼王明明才飛了一刻鍾的路程,宋域和解南石硬是走到了天黑,才迴到藏鋒主峰的山腳下。


    這一路上,解南石神色恍惚,也沒有太關注到身後的宋域,但宋域一言不發的全程跟了迴來。直到此時才真的走不動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默默磕了一粒紅藥。他腳下磨出來的血泡肉眼可見的愈合了。


    解南石停在了前麵幾個台階上,沒有迴頭也沒有繼續往前走,隻是負手立在那裏,抬頭看著明月。


    “南石,你記住,如今你將執掌劍閣。”十年前,前任閣主,嚴銳拉著年幼的解南石一步一步走下這個台階:“要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降魔衛道,護衛這世間的安寧。”


    當年的小解南石很清脆的應了,而如今的解南石卻茫然的望著遠方:“師叔我當年答應你了,可為什麽,你做的完全不一樣?”


    宋域撐著下顎,同樣抬頭看著明月,並沒有給出任何的迴答。畢竟……解南石需要的,也不是他給出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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