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地平線頃刻間便從漆黑變得光芒萬丈。好在一路上人跡罕至,宋域丟人丟得也有限。宋域的心剛放下來,就有一陣破空聲緊緊地追著兩人,嚇得宋域加緊抽了兩鞭:“走走走,被發現了!”


    解南石哪還用宋域示警,指尖符光一閃,就要反擊。


    “傻瓜!傻瓜!”這聲音倒是挺熟悉,“忘了我!忘了我!”


    “元芳?!”宋域的嘴都有點合不上了,“不對啊,這無息丹的buff可還有兩分鍾呢。”


    難道無息丹隻對人眼生效?嗯,也不是不可能。動物的基礎算法肯定沒有人複雜,而越簡單直接越有效果不出錯,放在遊戲裏也是成立的。


    不過被元芳發現,顯然比被平安司發現要好得多。元芳這次也算聽話,雖然罵罵咧咧叫了一路,倒也沒有不知死活地在宋域艱難馭馬的時候給他來兩爪子。


    要不然宋域的騎馬之路隻會更艱難。


    兩人兩馬一鳥,沿途找到機會便換馬,沒湊上時還幹脆睡在城外。這樣的高強度行進下,他們隻花了兩天一夜就抵達了首都。隻是下馬的時候宋域叫苦不迭,兩條腿都合不攏了,大腿內側也是磨出了debuff,走路被迫羅圈腿起來。


    元芳跟著兩人飛了一路,也氣了一路,難道沒把宋域的肩膀當踮腳,全程沒有落下來道。直到此時看到宋域狼狽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嘎嘎大笑:“報應!報應!”


    宋域理虧又好笑,也沒有在意元芳的嘲笑,隨口解釋道:“好了我錯了,我這不是看你跟那位陸神醫關係挺好的,尋思著讓你和他多相處、相處。”


    聽到陸神醫這三個字,元芳的笑聲戛然而止,整隻鳥都變得很安靜。


    宋域有些奇怪的看向元芳,撿到元芳已經快一年了,他自認為還算懂這隻鳥,現在看起來怎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兒?


    解南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思路:“別鬧了,你們看。”


    首都城牆巍峨,上一次來解南石雖然是縮在車裏,但也看得見車人分流逐個檢查文牒過關的景象。當時他內心還感慨了一下自己現實中都還沒出過國驗過護照,上一周目也一向是飛來飛去不鳥這套凡人規矩,如今倒是體驗了一把。


    而現在,城牆依舊高聳且壯觀,城門外卻是十分冷清。正中大門緊閉,邊上的偏門也隻開了一處,六名衛兵守在拒馬後頭,卻也不用檢查文牒,隻因此時根本無人進出。


    與此同時,外城守衛的人數卻是不少,一個個嚴陣以待,行進十分迅速。


    “混不進去了。”宋域取出了無息丹。這種東西太bug了,他本來是想盡量少用一點的。但眼下……可能也隻能用了。


    他扭頭看向解南石:“你進得去不?該不會飛一半被人打下來吧?要是飛得進去,你的藥我就省下了。”


    “你倒是真不客氣。”對於宋域這摳摳搜搜的表現,解南石並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甚至還微笑了一下,“很心疼這個藥?”


    宋域雖然沉默,但他的愁眉苦臉已經是一種迴答了。


    “或許下次再見到那位陸神醫,你可以問一問藥丸的煉製方法。”解南石寬慰宋域。


    是個好辦法。但是一想到光是如今這個技能升級所需的龐大資金,宋域是不敢再在陸椋之身上再學個別的什麽技能了。


    最好的結果就是當技能升級到一定程度後,這些奇怪的藥物的煉製也包含在技能裏——畢竟這技能完全不能按常理來判斷,誰家技能升一次就換個名字,好好的醫療和畫畫還能扯上關係?


    經過了已經長達月餘的二周目曆程,宋域現在對於《見神》對自己的折磨已經見怪不怪。不滿和情緒都是一時的,解決即將麵對的事才是他的重中之重。宋域很快調整了一下心態,和解南石約定了進城的地點後,便服下了一粒無息丹,大搖大擺地繞過拒馬,進了城門。


    宋域約定的匯合地點在一個僻靜處,為的就是掩人耳目。然而過了城門,宋域的眉頭就沒鬆開過。城外的戒嚴他尚可推測是平安司和城主之間的暗鬥導致,不過這城門上還沒掛白綾,至少說明他那個便宜老爹還活著。


    可城內為何也如此僻靜?


    迴想起來,宋域自從來到首都便不曾夜裏上街自由暢快地遊玩,因此對這裏是否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無法給出確證。但白天的街道總該是繁華的。這裏是天庸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怎麽想也不應該和蕭條二字沾邊。


    可如今的街上,兩側店鋪鮮有開張,鮮豔的旗幟招牌都被收起。若非半個月前宋域剛從這兒離開,怕不是要以為此處乃是一座荒城。落葉隻是被簡單地堆在道路兩旁,無人專職打掃。過往行人極少,且皆是步履匆忙,低頭不語,仿佛在躲避什麽一般。


    如此一來,他們倒是不會注意宋域的無息丹突然失效之類的事了。可宋域的心卻緊張起來。就在他被困在鎮妖關的那短短半個月,天庸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緊趕慢趕,很快來到了白召使館後,與解南石匯合。兩人尚未言語,便已經明白大家心裏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解南石的目光閃了閃,提著宋域的腰帶,整個人便是拔地而起。


    突然之間失去平衡的宋域甚至都放棄了思考“麵子”這迴事。畢竟這是他們行動的最快方式。


    城主府戒備森嚴。即便是解南石也不敢托大。最終兩人又來了點藥,采取特殊手段進入了城主府。


    這城主府宋域其實隻來過兩次,不過好在地圖全開,倒不至於找不到方位。宋域一進來就直奔宋丞威的寢宮。為了避免再次和解南石不小心分開後找不到對方,宋域全程拽著他的衣角。


    隻能依靠步行,便不得不承認這城主府還是挺大的。走了一陣,估摸著又得把buff續上了,兩人為了避開巡衛便進了花園中的一處假山裏。宋域正從背包裏掏藥呢,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女子細細的哭聲。


    這突如其來有點滲人,宋域嚇得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塞了一顆藥後立馬給解南石也來了一粒,甚至一時間忘記了《見神》雖有異獸異鬼的設定,但世界觀上並不存在現實中傳統意義上的那種“鬼”,更不知道這無息丹對人能起作用,對“鬼”有沒有效還是兩說。


    解南石沒有宋域這般驚弓之鳥。雖拿了無息丹,卻是反手握住了宋域的胳膊,示意他透過假山往外看。


    假山的縫隙中,宋域看不真切,但也瞧出是兩個侍女結伴而行。其中一名粉衣侍女雙目垂淚,哭得好不可憐。她身旁的綠衣侍女似乎稍為年長,微微蹙眉,小聲勸慰:“別哭了,讓掌事的聽見,你又要受罰了。”


    “我並不為自己而哭。”那粉衣侍女抬起頭來,眼中淚光瑩瑩,“我的父母兄妹都已受平安司照拂,離開首都。他們既然已經安全,我以我這無用的身軀為城效最後的一點力,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我隻是哭城主——”


    “呿。”綠衣侍女低聲斥了一聲,“慎言。”


    說著,那綠衣侍女便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附近無人。


    宋域到這兒可以說已經是全神貫注了。看看這天降的巧合,偌大的寢宮就這兒沒什麽人,怎麽他們剛來就碰上了?這分明是遊戲程序檢測到他們進入地區了,就開始給他們送劇情來了。這不得好好聽聽?


    那粉衣侍女並沒有辜負係統設定的“劇情工具人”人設,全沒有同伴的這份謹慎。即便是被訓斥後,仍不停口:“如今城主已有十日沒有上朝,前方戰事吃緊,城主卻鮮少露麵。便是連我們這樣留下來的奴婢也隻能進去送些飯菜,做點外圍的灑掃。姐姐,你這些日子見過城主嗎?”


    綠衣侍女雖不喜歡粉衣侍女說的話,卻也微微蹙眉歎道:“城主身上有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或許……”


    那之後的話有些可怕,綠衣侍女一時不敢往下說。但她的附和顯然給了粉衣女子以更多議論此事的勇氣,恨恨道:“若非那個廢物,城主的傷又怎會突然惡化?”


    這句話的聲音比方才高了一點。綠衣侍女便又警覺了起來:“什麽廢物,那是我們少城主!你勿要多言。”


    ……我謝謝你。宋域第一時間感覺到身邊的解南石動了一下。原本他還能自欺欺人一下的,結果被這看似更謹慎的綠衣侍女指名道姓後,宋域就隻能麵對舉國都說他是廢物的現實了。


    講道理,要不是遊戲bug,他豈能無法修行?宋域一時間感覺自己怨氣衝天。


    “若不是他,白召城少主孫奉源又為何會死在首都?若非如此,那白召城又為何會在城主傷重的這段時日出兵攻打天庸?”許是說到了戰事,粉衣侍女情真意切,眼圈又紅了起來,“白召過處皆是屠城。若不是他惹下這潑天大禍,我們天庸又如何會落得如今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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