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路,四匹快馬奔馳,為首的一位的錦衣少年駕著白馬,其腰間懸劍,背負長弓,盡顯英豪,卻又長得眉清目秀,俊美若女子。身後是三位青衣短衫打扮的帶刀男子,馬背上掛著雉雞野兔等獵物。


    “讓那隻大野豬逃掉,真可惜。”


    “若追下去倒是能追到,隻是總鏢頭說今日有事,讓我們早歸。那頭大野豬要拿下也不容易,要帶走更是耽擱時間,定會誤了總鏢頭的事。”


    林平之一甩馬鞭,啪的一聲,說道:“有什麽可惜的,此次沒打到,過幾日我們再來便是。”


    幾人連道少鏢頭大氣,林平之大笑一聲,快馬加鞭,一騎當先,越林而出。後麵幾匹馬緊跟其後,在路上揚起一陣飛塵,少頃,幾人在陰涼處停下喝水,稍作休整。不多久,史鏢頭小解歸來,麵色嚴肅,對林平之低語幾句。


    聞言,林平之二話不說,起弓上馬:“走,我們去救人。”


    “少鏢頭,對方人多,不如我們繞路迴去請人過來相助?”史鏢頭急語,他知道少鏢頭俠義心腸,遇到攔路打劫的事情,絕不會袖手不管。然而現在人力相差懸殊,他們久經風雨倒是不怕,就擔心保護不周,讓少鏢頭受傷。


    “勿要多言,隨我去救人!”林平之一鞭馬身,急馳而去。


    史鏢頭苦笑一聲,也隻能揮刀上馬,招唿大家保護好少鏢頭的安全。轉息之間,便見到被山賊團團包圍的馬車,駕馬的是一位已有幾縷白須的老者,倒是顯得從容不迫,並未露出任何驚色。


    林平之止馬,抬弓彎腰,一箭定在山賊頭子身前:“福州地界,爾等安敢作亂!”


    山賊頭子一驚,這箭要是後移幾分,落到他身上,此處豈不就成了他的葬身之地?轉頭,卻見到一個俊俏少年,帶著幾個彪悍大漢氣勢洶洶衝過來。這幾人一看就知道是久經江湖,不似馬車上的人那麽軟弱可欺,驀然變色。


    “大當家,這個公子爺身上的東西都是值錢貨,你看,馬鐙都是銀子打造的,把他搶了,我們就發了。”


    “沒眼色的東西,沒看他們是騎馬的。”


    “騎馬又怎麽樣,現在不是停下來了,我們可是有十二個人,還怕那幾個人不成。那個少年人白白嫩嫩,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哪能打架,這樣算起來,他們隻有三人,有啥好怕的,幹脆把他們也搶了吧。“


    山賊頭子一聽,確實有理,這少年看起來比馬車裏的人可肥多了。他們十幾個人一擁而上,管他什麽強人,也得趴下。再說,富貴險中求,既然幹了這一行,又豈能放過送上門的肥羊?


    他拔刀一揮,留下三人包圍馬車:“你們上去把他們給圍了。”


    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亡命徒,史鏢頭使個眼色,季鏢頭和趟子手陳七緊貼在林平之身邊,自己橫刀當前:“各位好漢可否賣我福威鏢局一個麵子。”


    福威鏢局?山賊頭子把手上的金牌子拿出來一看,一麵福字一麵威字,冷笑兩聲:“原來你們是一夥的。”


    史鏢頭臉色劇變,鏢局金牌!是那輛馬車主人的!鏢局金牌,他隻見過總鏢頭送過一個,據說連同祖師爺林遠圖在世時期到現在,總共才送出去過三塊。金牌所代表的意義,他也是深知,亦明了,這位貴客他無論如何也要保住。


    他的武功在真正的高手麵前,自然什麽也不是,不過再怎麽說也是一個鏢頭,對付五六個隻憑血勇力氣的山賊還是綽綽有餘。隻是季鏢頭得保護少鏢頭,他和陳七出手,對付十幾個人山賊卻太過勉強,很可能會受傷丟命。


    如果借助馬力,先衝過去把山賊頭子解決掉,也許能直接擊潰。


    正在其猶豫期間,那位駕車的馬夫不慌不忙的下車,氣定神閑道:“多謝各位援手,隻是這區區小賊,還無需勞煩各位英雄。”語罷,他似慢實快地接近山賊,隻見其輕描淡寫的三拳兩腳,那些山賊卻如同幼兒般,沒有絲毫反抗的就倒下。


    “還得勞煩諸位,將他們移交官府,繩之於法。”隨手料理山賊,拿過金牌,馬夫對他們拱拱手,便又駕車離開。


    此時,他們哪裏還不知道,自己是遇到高人了。


    把在他腳邊哀嚎的山賊踢到一邊,史鏢頭前行幾步,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眼前,喃喃道:“老丈的武功已返璞歸真,當是如世外高人般的人物,馬車中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讓如此高手當馬夫。”又想起那麵金牌,鏢局能和如此人物扯上關係,當真是幸事。


    林平之資曆淺薄,卻是沒看清剛才的危機。


    在他眼裏,自己不是累贅,而是戰力,若兩位鏢頭和趟子手陳七全力出手,再加上他,對付幾個烏合之眾又有何難。


    畢竟習武多年,眼力還是有一點的,那位馬夫的武功有多高他看不清,但是能把十二個拿著兵器的兇惡山賊,輕輕鬆鬆放倒,自己連一片衣角都沒有被碰到,如此武功,就算是他的父親都難望其背。


    以往一直以為武功再高,也不過是到他父親那個程度,依舊是凡人一個。


    這次的遭遇,卻如同給他打開一扇大門,見到一個更加精彩的世界:“這世上,竟還有如此高手!”


    見到少鏢頭眼中的向往之意,史鏢頭麵生喜色,少鏢頭人品道德都上佳,就是對武藝的修煉不勤。走鏢的本就不太平,將來少鏢頭還要繼承福遠鏢局,手上功夫不行卻是一個大問題。


    他見機趁熱打鐵道:“老丈的武功雖高,但也算不上是第一流的人物。”


    林平之一怔:“這還不是第一流人物?”若老者不是第一流,他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能稱得上是第一流。


    “少鏢頭多在福州,不知也屬平常,我走南闖北多年,卻是聽聞過不少江湖事,識得真正的英雄人物。”史鏢頭望望天空,道:“那些人啊,就似天上翱翔的飛鳥,我們這些在地上跑的,一輩子也難得碰到一次。”


    飛鳥,林平之望著不可及的天空,他一直以為福威鏢局就是天空,卻沒想到,在史鏢頭眼中,還有另一片天空。


    “華山掌門,人稱君子劍,六十有餘卻貌如四十,一手神鬼莫測華山劍法,掃遍鬼魅妖怪。曾有聞北平十八兇人作亂……”史鏢頭從自己聽到的點滴,再添油加火,把那些聞名天下的江湖人物,說得如同陸地神仙一般,隻把林平之聽得,恨不得馬上飛到那些高人麵前拜師學藝。


    福威鏢局向來與官府交好,特別是在福州,福威鏢局的總舵所在,更是常與官府打交道,送幾個山賊進去,不用花費多少功夫。


    料理完瑣事,林平之突來興致,向父親請教武功。


    兒子突然開竅,林震南欣慰之餘,更是盡心力去教,未想林平之與之過幾招,卻棄劍呆立,問其為何,答道:“我想學第一流的武藝,不想練辟邪劍法。”


    林震南皺眉:“我們林家的辟邪劍法,曾也是威震江湖,自然是第一流的劍法。”


    “差遠了。”林平之直搖頭,父親的武功確實比其他鏢頭強上許多,但是比起今日遇到的老丈,卻是差得多,更不用說那些傳說中的人物。他一向心高氣傲,不知便罷,知道差距,又豈會甘願平凡。


    鏢局雖說與綠林有來往,做的也是刀頭舔血的買賣,但卻不完全算是江湖人。


    與之打交道的,不論是官府還是綠林,他的武功已經算得上是上等,林平之口中的差遠了,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比之華山君子劍,峨眉金光上人,武當衝虛道長,少林方證大師……差遠了。”林平之歎氣道。他父親再怎麽,也隻是凡人一個,那些高人,卻似仙似神,沒得比。


    林震南張大嘴巴,拿他和那些大人物比……他兒子真給他麵子。不過他武藝雖然一般,卻也不願墮了先祖的名頭,辯解道:“你父親武功一般是資質差,卻不是辟邪劍法不精妙。你可知你的曾祖父遠圖公,曾憑著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連青城派的掌門都敗在其劍下,比之你口中的高人,也絲毫不弱。”


    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林平之再怎麽看,自己的辟邪劍法,就算練到骨子裏,也絕不可能是那老丈一拳一腳的敵手。隻道先祖事跡,多有誇大之處,不免升出拜師學藝之心。他為人純孝,不願離家太遠讓父母擔憂,便想著在福州之地,找個高人習武。


    多方打聽,成名者,卻大多比之他父親都不如,直到半月後,一輛馬車駕進府中,從中走出一個風度氣質俱佳的男子,一位十二三歲粉雕玉琢的少女,還有一位大概是少女的侍女,一直緊隨其後。


    林平之對馬車的主人毫無興趣,眼睛盯在那位平平無奇的馬夫身上——找到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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