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對清台山有著特別的感情,他重生後的一切和這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清台山的旅遊開發並沒有像他們預想中那樣順利開展起來,在杜天野離開江城之後,新任市委書記左援朝調整了江城的發展方向,其中最重要的一項舉措就是興建江城新城區,旅遊從原本首要的地位滑落下來。


    這段時間春陽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喬鵬飛如願以償地當上了春陽縣委書記,他主抓農業經濟,認為農業才是春陽發展之本,從上到下的政策轉移,讓清台山忽然變得不像過去那樣被人關注。


    遊人比起過去卻多了不少,但是僅限於少數景區,整個清台山地區,很多地方各自為政,連行政村都自己搞起了旅遊開發,這種無序的發展嚴重影響到了當地的旅遊市場。


    上清河村是前往青雲峰的必經之路,張揚在上清河村的群眾基礎那不是一般的好,可他並沒有想到現在上清河村也在村口設景區收費了,張揚把吉普車停下,落下車窗大聲道:“我找老支書的。”劉傳魁在上清河村那可是族長級別的存在,提到老支書,那買票的把頭往外探了探,看到張揚,驚喜道:“喲嗬,這不是張書記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張揚雖然不認得眼前這位,可上清河村的村民多數是認識他的,馬上買票的就抬起了欄杆,張大官人驅車直入。他也沒有打算跟劉傳魁打招唿,準備直奔清台山入口。


    剛剛就快出村子的時候,看到老支書劉傳魁,拿著旱煙袋,身後跟著一隻大黑狗從前方走了過來,既然迎麵相逢,張大官人就不能不打聲招唿,他把車停下,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笑道:“老支書!”


    劉傳魁眯起眼睛看到是張揚,不由得咧嘴笑道:“我覺得今兒怎麽喜鵲喳喳叫,原來是有貴人來了。”


    張大官人道:“我哪是什麽貴人啊。”他記得車裏還有煙,是二哥留下的,趕緊拿出來遞給劉傳魁。


    老支書道:“幹啥子,幹啥子?好不容易才來了一趟,你跟我客氣個啥?”


    張揚笑道:“來得匆忙,沒帶啥東西。”


    老支書道:“咱們什麽交情,要啥東西?你看不起人是不?”他把那條煙扔還給了張揚:“一看這車就是你借得。”


    張揚笑道:“開我二哥的車,我有點急事要趕緊上山,沒想到現在連你們村都收票了。”


    老支書歎了口氣道:“之前那個沙書記說要搞活景區,後來不是因為各鄉各村亂收費,結果連烏紗都被人摘了,現在這位喬書記根本不注重清台山這一塊,上頭不重視不撥款,維護景區的費用從哪裏來?別的村都想辦法弄錢,俺們村也不能落後啊。不過,這都不是我的主意,現在都是年輕人當家,我老了,是管不了這些事情嘍。”


    張揚道:“老支書,最近安家人是不是來了?”


    劉傳魁點了點頭道:“來了不少,全都在山上住著,說是要給安老的三兒子出殯,這兩天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本來是想在俺們村子住的,村裏人聽說是喪事都嫌晦氣,誰也不肯給他們借住。”他停下來,吧嗒了一口煙道:“你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張揚道:“我和安德淵有些交情,來送葬也是應該的。”


    “那倒也是,張揚,你這人重情義!”


    張大官人辭別了老支書,直奔青雲峰而去。安家的老林位於青雲竹海,當初政府破例給他們批了這塊陵地,還是因為安老投資清台山,為家鄉建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如今安老已經離世多年,清台山的麵貌幾經改變,卻沒有向老人生前所想發展。看到這方山山水水,張大官人開始反思,為了政績的旅遊開發究竟對清台山是利多還是弊多?


    青雲竹海內臨時紮起了一座靈棚,靈棚周圍,有十多頂臨時紮起的帳篷,劉傳魁說得不錯,這兩天從港台過來奔喪的人絡繹不絕。


    安德淵生前是信義社的老大,他的仇人不少,當然曾經蒙受他恩澤的人也不少。


    安達文在父親死後表現的還算盡心盡力,在征得他同意之後,警方將安德淵的遺體進行了屍檢,得出的結論是他殺,安德淵臨死前曾經有過掙紮,但是還是被人從古塔上扔了下來。


    安達文將父親的遺體火化之後,帶著骨灰直接來到了清台山,按照父親生前的遺願,要將他葬在爺爺的身邊。


    張揚的到來出乎安達文的意料之外,他並不知道安語晨也要趕赴這裏的事情,事實上,除了張揚之外,安語晨並沒有將綁匪聯絡她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張大官人來到靈堂上香,昨晚這一切之後,他來到外麵,看到老道士李信義就在不遠處做法超度,安達文這幫人都以為老道士是慈悲心腸,主動過來幫忙超度,卻並不知道,這老道士其實是他的叔爺爺,李信義揮舞浮塵念念有詞,張揚遠遠看著,並沒有馬上過去打擾,等到李信義做法完畢,方才來到他的身邊,恭敬道:“道長!”


    李信義歎了口氣:“你也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指了指遠處:“咱們那裏說話!”他是不想他們之間的對話被別人聽到。


    李信義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熟悉,帶著張揚來到千丈崖上的一棵鬆樹下,黯然歎道:“想不到我們安家厄運連連,難道蒼天真的在報應我們嗎?為什麽不報應在我一個人身上,何苦為難他們。”


    張揚道:“道長,安德淵是被人所殺。”


    李信義道:“江湖路不歸路,當初我大哥決定金盆洗手就是因為看到了這條路的兇險,他是不想安家的後人再走上這條不歸路,想不到他們還是一個個前仆後繼地走了過去。德淵落到如此下場,是他自己的命數!”想起安家子孫又少了一個,李信義不禁唏噓。


    張揚道:“小妖今晚應該會趕過來!”


    李信義聽說安語晨會過來,心中又驚又喜,在安家所有的子孫中,他最疼的就是這個孫女。


    張揚接下來的話卻又讓李信義心中一沉:“安德銘失蹤了,有人放出消息給小妖,說他被綁架,就被藏在這清台山中。”


    李信義倒吸了一口冷氣,屋漏偏逢連夜雨,看來安家的倒黴事果然是一樁接著一樁。他舉目望向延綿起伏的群山,低聲道:“即便是藏在這清台山中,我們也難以找到,清台山這麽大,隨便找個山洞藏起,可能我們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張揚道:“安德銘是在香港失蹤,我找人查過,大陸方麵並沒有他的出入境記錄,也就是說。”


    李信義道:“你是說這是一個騙局?”


    張揚道:“很有可能,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也許他早已遭遇不測。”


    李信義雖然和侄子們很少見麵,也從未相認過,可是想到安家的下代人幾乎全部遭遇不測,心中也是異常的難過,他握緊雙拳道:“究竟是什麽人那麽恨我們安家。”


    張揚道:“道長,我覺得他利用這件事將小妖誘來清台山,是想對小妖不利。”


    李信義怒道:“我看哪個敢動我孫女。”


    張揚道:“他挑選的時機剛巧是安德淵下葬,我看這個人很可能要借著這個機會,將安家子孫一網打盡。”


    李信義氣得須發豎起,若是讓他遇到此人,他決不介意大開殺戒。


    張揚看到時間還早,先去青雲峰之上探望了陳崇山,告訴他陳雪已經迴來,目前因為生病,正在春陽自己的家裏休息,張揚這樣說並不是想讓陳崇山擔心,他知道陳崇山極其珍愛這個孫女兒,聽說陳雪生病之後,陳崇山果然如坐針氈,當下就決定下山,前往張揚位於春陽的家裏去探望自己的寶貝孫女兒。


    張揚支走了陳崇山,也算是了卻了一個牽掛,李信義將道觀裏僅有的一個小道童也支到山下買東西去了。


    當天晚上七點,安語晨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青雲竹海,她先去三叔的靈前上香。


    安達文在大麵上還算過得去,虛情假意地叫了幾聲姐姐。安語晨對這個堂弟的本來麵目早已認得清清楚楚,她敷衍了幾句,就離開了靈棚。


    張揚就站在竹林的入口處等著她,安語晨看到張揚,心中不由得一酸,這些日子以來的牽掛和委屈一股腦都湧上了心頭,她撲入張揚的懷中,低聲啜泣起來。


    張大官人輕撫香肩道:“不哭,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


    安語晨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


    張揚掏出紙巾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我找人幫忙查過,最近這段時間並沒有你爸的出入境記錄,我看那個電話很可能是個騙局。”


    安語晨道:“他們要得現金我都帶來了,放在春陽某處。隻要他們放了我爸,多少錢我都肯給他們。”安語晨心中仍然對父親的生存抱有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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