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不知道的後園,符公公終於氣喘籲籲地追上了趙措,為了平撫趙措心頭的怒氣,他字斟句酌地說道:“官家,老仆曾暗中著人調查過,那史家的女兒確是從小送在山野中長大,不知禮數的。(..tw)官家何必與這種沒教養的野丫頭置氣?”


    “禮數是差,但劍技卻不差啊!”趙措卻答道。


    “陛下莫不是想說......”符公公從小將趙措帶大,立時揣摸到了趙措的顧慮。


    果然見趙措點了點頭,突然笑著問了一句:“若是朕將史珍和她的老父降罪,你說她會否也像刺殺金太子一樣對朕執劍相向?”


    符公公驚訝的抬起頭來,正在尋思著要怎麽迴答。卻聽趙措又冷冷哼了一聲:“你立即去向王行傳朕的口喻,讓他把今天戰敗的那幾名侍衛們全部逐出班直禁軍吧,宮中不養這樣的廢物!”


    符公公如何不知今日這七名侍衛並非是庸手,也的確是盡了力,但這種時侯哪敢多說一個字啊,點了下頭就立刻去傳口喻了。


    而另一方麵,在傍晚時分,史靈鬆父女迴到了府中。


    “怎麽樣啦?”聽聞下人的通報後,史夫人急忙奔出來迎接。


    史靈鬆話也不說一句,當頭自己一個人徑直的走向前廳了。


    看著自己丈夫一臉的陰霾,史夫人隻好望向史珍,可史珍也嘟著嘴不說話。


    她便隻好也奔迴前廳,衝正坐在椅子上生悶氣的史靈鬆問道:“老爺,你們這倒底是怎麽了?你快說,官家倒底都說了些什麽?”


    “哼!”史靈鬆抬眼望了一眼史珍:“問你的寶貝女兒去!”


    “為什麽生這麽大的氣啊?”史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又問向史珍:“珍兒,跟娘說說,出了什麽事了?”


    “其實.......也、也沒什麽。”望了眼正氣的胸已經都快要炸開了的父親,史珍終於感到有點後怕,此時麵對母親的詢問隻能期期艾艾、含含糊糊的作答。


    這個答案並不能令史夫人滿意,她自言自語起來:“不對,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唉呀,莫不是.......莫不是官家不願意承認你刺殺金太子的功勞?”史夫人想了想很有這個可能,他過去拽過了史靈鬆的袖子:“老爺,難道你也不幫著女兒爭辯一下?”


    “爭辯什麽?人家官家一早就大方地給承認了,還冊封了你女兒一個三品‘燕國夫人’的頭銜呢。”史靈鬆被她問的煩躁,終於開口說道。


    “那不挺好嗎?”史夫人喜笑顏開。


    “別高興的太早,你的寶貝女兒已經給推辭掉了。”史靈鬆冷冷的說道。


    “什麽?”史夫人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


    “我的傻女兒呀,你這是為什麽?”史夫人埋怨了起來。


    史珍低著頭不說話。


    “為什麽?我來告訴你為什麽。”史靈鬆接過話來:“因為你的女兒想毀掉韓、史兩家的婚約,連帶著咱們史家的名聲,還有咱們與韓家的交情,也都一塊兒徹底毀掉了!”史靈鬆一拍桌椅,大聲的咆哮。


    史靈鬆是個真正的斯文讀書人,史夫人還是頭迴見他如此的生氣失態。不禁大惑不解。一邊喝令婢女給丈夫上茶湯,一邊溫聲勸慰了好幾句,見他情緒稍稍平複,才又問道:“老爺,妾身可越來越聽不明白了,珍兒這好好的進宮,怎麽又扯上與韓家的婚約了?另外咱們珍兒退封與韓家又有什麽關係?”


    史靈鬆隻好把今天下午在皇城裏發生的事情一一向妻子轉敘了一遍。――聽完轉敘,史夫人的臉也綠了。


    “你個傻孩子,這種事你怎麽可以拒絕呢?”史夫人不禁埋怨起女兒來。且不說韓書賢從各方麵講都是位不錯的良婿之選,光是這兩年多來,史靈鬆為了韓、史兩家開始交惡每每歎息、夜難安寢,史夫人何嚐不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可是――娘,女兒不想嫁她。”史珍撅起了小嘴。


    “好個不想嫁!韓書賢這等青年俊傑遍觀臨安城中又有幾個人是能比的過的?你不想嫁她,想嫁給誰?”


    史珍張了下嘴,似是想要說什麽,但卻又似無法敘述,隻好低下頭咬著嘴唇默默地不說話。


    “說話呀?你不是挺能言會道的嗎?在殿上連皇帝都敢犯顏頂撞,如今怎麽迴到家卻一聲不吭了?”史靈鬆越說越氣,大聲的吼了起來。


    “唉呀,女兒肯定也在殿上嚇壞了,此時你便莫要再嚇唬她。”史夫人看父女倆間氣氛十在是過於緊張,趕忙過來打圓場。


    “我哪能嚇唬你這寶貝女兒啊?我這當老子在殿上差點被她嚇個半死倒是真的。”史靈鬆冷哼一聲,一腔怒氣無所發泄,轉身又衝著插過來的妻子斥責道:“都是你這當母親的,平日間對她隻是溺愛卻不知管教,你且看看現在都把她慣出什麽樣子來了!難道非要等她下迴再闖下天大禍事來連累全家才算完嗎?”


    史夫人與史靈鬆成親二十多年間相敬如賓、恩愛異常。此時卻被丈夫一陣斥責,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爹,娘,女兒知錯了。”史珍看著生氣的父親和委屈的母親,急忙上前跪下認錯。


    “你還知道錯?如今韓家已退婚,悔之晚矣。”史靈鬆冷哼了一下。


    “女兒說過,並不稀罕嫁給韓家。”史珍囁嚅著說道:“女兒並無其他奢求,隻是希望自己的終身大事,能自己做迴主罷了。”


    “嫁誰不嫁誰,應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幾時是可以讓你們女孩子家胡意亂來的?”


    “可是,女兒的心意和終身幸福難道就不重要了嗎?”史珍問道。


    史夫人想把女兒扶起來,可史珍卻倔強地跪著不動,便隻好又勸道:“傻孩子。這天下作父母的,難道還會把自己女兒往火坑裏推嗎?嫁人之前,對夫家的家世人品當然會先行查詢清楚,才會嫁女,又怎麽會枉顧你的終身幸福。”


    “終究是不同的。”史珍搖了搖頭:“父母往往隻重家世家財,而天下女兒心,往往更希望能與自己喜愛的人在一起,不管對方的家世如何,家財多少。”


    “家世、家財,必竟不能完全代表人品人性,而父母看中的人,也不一定與能自己的兒女兩情兩悅。是故這就像是一場賭博,若是嫁過去對方對喜愛自己的,固然是好事;有的男子顧及於禮法人情,對妻子敬而遠之還算好的;還有多少男子因為不喜歡某個女子卻不得不娶迴來,而在婚後終日間冷臉冷言、甚至欺淩冷落的?故這就像是一場賭博,可一旦輸了,便是女兒一生的淚水啊!敢問世間多少父母包辦之婚姻,最後卻是以夫妻雙方貌和神離而悲慘終老的?”


    “那你想要怎樣?”


    “女兒曾聽人提過四字,叫‘自由戀愛’,即天下男女,都當自發、自主、自由的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愛,隻要找到了一心所屬之人,便是人間至幸福之事。而世人所受拘困的禮教之事,有時固然好,有時卻是吃人的老虎。”


    “荒唐!簡直是異端邪說!”史靈鬆一生學究,尤重禮法,此時見女兒言語如此離經叛道,再也聽不下去,怒不可遏,指著史珍的鼻子罵道:“這種渾話也能信嗎?”


    “女兒卻覺得很有道理。”史珍抬起頭來亦迎向史靈鬆的目光:“女兒亦想問父親一句:您這麽執意的要女兒嫁入韓家,可曾問過女兒的心意?這倒底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還是為了和韓家做姻親之聯盟?”


    史靈鬆憤怒的指向女兒:“你......”


    卻終是一跺腳:“罷了,我自當沒你這女兒。”甩袖迴內堂去了。


    直到這時,史珍才在史夫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同樣淚眼婆娑的問向史夫人:“娘,女兒隻是想嫁一個自己真正想嫁的人,這難道也是錯誤嗎?”


    史夫人無法作答,隻是扭過頭去吩咐道:“蓮娘,先把小姐扶迴房去休息吧。”


    史珍迴到房中,想到剛才在前廳父親的怒火,亦是萬分傷感,對蓮娘問道:“蓮娘,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蓮娘歎了一口氣,輕輕撫著史珍因哭泣而抽搐的瘦小雙肩:“小姐,我們作女人的,有時哪能要求那麽多!”


    史珍黯然神傷,她不明白,同樣是世間性靈,為什麽女子就不能有所要求,不能大膽的去追逐幸福?


    過了一會兒,史夫人沉著臉推門走了進來。


    史珍怯怯地道:“娘,爹的氣消些了嗎?”


    史夫人搖了搖頭,問道:“珍兒,娘想問你,那所謂的什麽‘自由戀愛’的怪誕說法,是不是也是那個宋君鴻教給你的?”


    “娘,您對宋公子有誤解,他不是......”


    “我隻問你,是不是他?”史夫人冷冷的打斷了女兒的話:“不許欺瞞娘,實說!”


    “是、是的!”史珍望了眼臉色同樣難看的母親,隻好老實的答道。


    “果然又是他!”史夫人咬著牙說道:“這個姓宋的與我史家有什麽仇?非要攪的我們家如此的雞犬不寧?”


    “娘,宋公子他不是――”


    “好啦!”史夫人再次打斷了女兒想為宋君鴻的求情,冷笑著問:“你心中那真正想嫁的人,莫不也正是這個姓宋的吧?”


    史珍這時也豁出去了,緩緩地點了個頭,然後撩起裙裳,緩緩對著史夫人跪倒:“求母親成全!”


    “想都不要想!”史夫人不容置疑地迴答道:“你若是真要嫁給他,就再也不要喊我們‘爹、娘’了。”


    “難道女兒若是和宋公子成親,父母便要與女兒斷絕關係嗎?”史珍駭然。


    “是的!我們沒有那麽忤逆不孝的女兒。”史夫人答。


    史珍兩廂裏都難以取舍,唯有捂臉默默哭泣。


    看著女兒這麽傷心欲絕的樣子,史夫人的心中終於又軟了一下,試著溫和了語氣,說道:“你也不小了,早該嫁人了。你若不嫁韓家也就罷了。等迴頭爹娘再替你尋一名門公子,還是讓你風光的出嫁。”


    “女兒從沒想嫁什麽名門公子。”史珍傷心的搖了搖頭。


    “那也不許你嫁那姓宋的!”史夫人語氣又硬了起來:“也不許再與那姓宋的接觸。”說到這裏她突然想到宋君鴻目下也在臨安城,這段孽縷不斬斷終是禍事,就一下狠心說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劍藝上有困惑不解之處嗎?幹脆你再迴莫幹山是去找鐵月道長修習一陣子吧。等幾日後你兄迴府過完了生日,我就按排車馬再送你出發!”


    且便宜下那個姓宋的,在女兒離開臨案的這段日子裏多按排人去找那宋君鴻提親,隻要他必一成親,到時珍兒就算再接迴來必然也會對其死心了吧?史夫人心中暗暗的盤算著。


    “看小說,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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