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誠懇的樣子,鐵月真人點了點頭,難得這種世家子弟卻並無多少驕橫之色,心頭間便對這孩子的謙恭有禮十分滿意,但卻麵上仍是作色一沉,道:“韓公若是真的不忘,那麽就報還在珍兒身上吧。.tw[]珍兒亦是我眾多弟子中最疼愛之人,將來若是嫁到貴府上可不許讓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


    韓書駿已經讓鐵月深厚的功力驚的心神俱移,此刻又聞聽得他的嚴辭厲勸,唬了一跳,忙稱不敢。


    “知道不敢便好,否則我莫幹劍派也必不相饒。”鐵月輕哼了一聲,看韓書俊的神色間有點驚懼,心裏也道別把這孩子嚇得重了。


    他緩了緩神色,讓這個少年公子看到他臉上擠出的一縷笑容,才又繼續道:“珍兒在我山上,聰慧好學,技藝早已越同門多矣。山門雖是孤寒,但琴棋書畫卻也是日日教導,才情足堪誇耀於人情,必不辱於你韓家門庭。隻是......”


    說到這裏,鐵月難得的皺了皺眉,臉上現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來:“隻是這針織女紅,卻是觀中無人能教得。”


    “道長放心,我韓府中繡工多有,仆役上百,又何需史小姐親持針線。”必竟是鍾鳴鼎食之家,韓:“更不用說我四哥自負才情風雅,隻要史小姐平日裏和他能琴棋協意、詩詞唱和,我四哥也必是對令徒滿意的不得了。.tw[]再說家中女眷除了請安公婆、相夫教子外,大多數時侯隻需和各名門貴婦們交遊賞玩,莫說女紅,就是武術也根本不需要......”說到這裏,忽然覺到鐵月麵色不變,眼中神色卻是一森,方才自知失言,急忙訥訥的停住了口,不知接下來怎麽轉圜才好。


    史福見狀,暗道一聲:“小子張狂!”但兩家聯婚結親,已成連理之誼,還是需要急忙上前解圍,笑嗬嗬的打著揖道:“唉呀,大師,說起來老仆我與小姐分別已有十載了,尚未有機會再見得一麵,來的路上還在心中一直叨念,也不知她現在長成什麽模樣了?”


    鐵月本也不願失了身份去為一句失言而責怪小輩,此刻笑嗬嗬的說道:“既然不遠千裏的來了,相見又有何難?”拂塵一指,“珍兒現在就在後山的劍池飛瀑處練劍,我且領你們去見見吧。”


    說罷當先跨出屋去,眾人也都趕緊起身好隨之出門。


    將出屋門之際,史福卻又停住腳步,探手從包袱中取出一個銀封迴身遞給了鐵雲:“此次上山,我家主人讓老奴帶了一些小錢,以助大師觀中香火。”鐵雲道長接了過來,觸手沉甸甸的便知非是小數,打眼一瞟,銀錠子是整齊的碼在一起,帖著封條,封紙上用楷書寫著“五百兩”的字樣,連忙笑著給收入袖中,向鐵月告知了一聲後,轉身捧著銀子親自往後院庫房中走去了。


    出家人雖說清靜寡欲,但也要吃飯活命,要養活偌大一個廟觀的人,就更不容易。因此上,接受民間信徒善者的銀錢供奉也是一件正常的渠道。


    史靈鬆為官雖是清正,但卻是出身鄉紳之家,田產也算豐厚,自打鐵月攜史珍上山修練後,便經常派人給莫幹山上送錢,這十年來已經累計有數千兩之多。對於史府送來的銀錢,鐵月既不開口索要,也不拒絕來人送錢,隻是他向來主張清修,門中眾弟子生活也從不尚奢華,史家多年送來的錢,除了少數用作史珍的生活費用外,又給史珍在附近購置了一點水田作為她將來的嫁妝,其餘全部都讓他以史靈鬆夫婦的名義接濟了莫幹山附近的窮人。所以在這方圓兩百裏以內,史靈鬆的名字直如扶危濟困的菩薩一樣讓百姓們傳頌。當然這些他從來沒有和史府上主動提及,直到多年後才讓史靈鬆無意中於山下百姓口中得知。不媚上、不做作、不邀功,這正是鐵月的作風,也讓史家更加敬重鐵月的原因。


    “一恩湧泉報、一諾死生輕!”時有江湖上著名的大俠洪龍曾這樣評價他的這位摯友鐵月道長。並大歎曰“微微之心,拳拳之意。其身在空門,而浩浩然有古君子之風!”


    鐵雲離去後,史福與韓書俊二人在鐵月的帶領下一路向後山走去。一路上山風徐來,風光旖旎,綠蔭如海的修竹、清澈不竭的山泉隨處可見。偶有過往道士路過,也隻是向三人揖掌一禮然後灑然而過,並不見俗世客套嘮叨之事。鐵月知道他二人初來此山,一路上也指點名勝,敘說古今逸聞,雖一路行來略有勞累,但史、韓二人仍不覺心曠神怡。


    不覺得已經走出許遠,走到一個山徑拐角前,隱約已經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飛瀑擊石之聲,景色尚不及見,其音卻已如洪鍾太鼓,史、韓二人不禁相顧駭然。鐵月笑道:“這前麵就是劍池飛瀑,相傳春秋時鑄劍大師莫邪與幹將夫婦在此鑄劍、磨劍,故而得名。”說罷繼續比了個請的手勢。


    韓書俊少年心性,聽得鐵月的介紹心中頓生好奇,忍不住當先行去,蹬蹬蹬蹬幾步行過了拐角,隻見一處天地在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一條潔白而輕軟的瀑布從十多丈高的崖頂泄落下來,在層層疊疊的岩頁上時隱時現,撞擊出萬千水珠,水珠在陽光照耀下閃閃光,似有人居高臨下篩落滿崖的浪花。瀑流經過連續四層岩石的阻隔後依然衝流而下,直至最後匯入下麵一汪碧綠的潭水之中。在潭水邊上,有一片開闊的空地,聚集了近百名道士。其中大部分道士都是盤腿打坐在地上,身側橫放著一柄長劍。仔細看去,道士們打坐的行跡非橫非縱,而是一圈一圈的圍繞著環坐。從韓書俊站的山坡處看過去,就像是一枚石子落在潭水中泛出的一圈圈漣漪般。而在漣漪中間,還有有個小圈,四名道士踏罡持劍,圍繞著中間一個身材並不高大的小道士遊走著,看他們嚴肅謹謓的樣子,似在伺機進攻,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進攻時機,隻得繼續遊走著。中間那個小道士眉目清秀,神態輕鬆,甚至嘴角隱約還含有一絲輕笑,這兇險萬分的仗劍圍攻對她而言似隻是一場遊戲般自然隨意。


    他越隨意,遊走們的道士越是不敢輕近。


    許是等的久了,一位一直站在前排袖手觀察的中年道士露出幾許不耐煩的神色來,低低喝令了一聲,正在遊走的四個道士突然定住身形,一起踏前一步,刷的一聲挺劍便向中間的小個子攻去。


    雖是聽到那中年道士的喝令才開始的進攻,但這四劍攻來時,卻仍是讓人防不勝防。


    須知這四個道士本來繞的圈子就不大,再一起踏前一步,包圍圈立時縮的更小,四人動如電閃,配合如一,四把明晃晃的利劍同時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同時攻來,讓人不知往哪裏閃避、又如何全部招架,端的是兇險萬分!


    看得韓書俊不禁張口唿出聲來:“唉呀!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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