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陣勢,一看就知道不會是正經的人家。.tw[]乃是藝妓遠行會客,看來這客人還是十分要緊的,因為這位傲慢的藝妓也算是裝戴整齊了,頭發也梳成考究的蝴蝶發髻,妝也畫齊了,一身衣衫慵懶,想必是因為天氣熱得悶。


    華麗的車子曉得是重極了,找了兩頭母牛才拖得動,車子輪軸嚕嚕地轉著,趕車的人一身黑衣黑褲,做男裝打扮,仔細看卻也是女子,這三個女子趕著金光閃閃的車子便成行了,也不怕路上遇到山賊強盜,說起來也是極自負的行徑了。


    “這曲子說的乃是女子出嫁前的心情……”趕車的黑衣人往車內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一看,可是好厲害,慢慢都是蟲兒一般的傷疤,扭扭的肉條仿佛活著的一般。再看這人原是帶著鬥笠的,黑紗鬥笠把樣子都遮住了,看著這一隻手,難免不會想這人的容顏便和這手一般,滿臉都扭著肉蟲似的疤痕……


    車內慵懶女子看見這人伸手,便笑了一聲,竟支起身子來,仔細把自己吸得沒有了味道的煙葉敲了出來,給換上新的煙葉,點著了,再遞了過去。那人便接了煙槍,在趕車的間隙抽起了煙來,而她這一抽煙,車子便慢了下去。再一看,這人沒有帶鞭子在手,隻插了兩柄短劍在腰間,也不知道用什麽東西來趕著這兩頭牛的。


    “嗯……你抽的煙絲又辣了。”那人吐了一口煙霧出來。


    彈琵琶的小女孩縮著脖子看著這兩個姐姐做這些事情,瞪大了一雙眼睛兒,似乎十分好奇這兩人是什麽關係。


    慵懶女人便靠迴軟枕,對著那個小女孩說:“你琵琶彈得好,歌聲也是好的,舞也跳得不錯,就是一樣東西不好,日後說不定會吃虧。”


    女孩子的脖子更縮了向後些,仿佛極懼怕這女子,但她的眼神顯不出懼怕來,反而有一絲的欽慕。“且聽玉妓姐姐教誨。”


    “嘿嘿。”玉妓便捏了一下她的紅臉蛋,柔柔說道:“你啊,太像那池中白荷了,明明雪白清香,卻不得不站在淤泥裏頭,想要獨善其身,百花便遠離,隻得獨自一人……”


    她這般的嗓音,要是捏起來唱歌,那該是如何地繞梁三日。


    “哼哼……”趕車人哼笑了幾聲。“你說的是我吧。”


    “才不是說冬青呢……”玉妓一笑,便用腳戳了戳那個琵琶女,嬌媚地說道:“你,給奴家點煙去吧。《桃夭》的意思,你大了有了男人,自然明白,咱們都是女子,怎能說得清楚呢?”


    琵琶女聽見玉妓連自己的名字都不屑唿喚,便有些愁雲遮住了額頭,這女子天聰飽滿,和玉妓的尖臉一點兒不像,便知這少女是有福之人。琵琶女不僅愁容慘淡,還一扭一扭地不肯坐得穩當。手上壓煙絲的技藝看起來生分,和玉妓做著的差得遠了,也不像是伺候人的命。這一下不察,便打翻了煙絲罐子,磨得細致的煙絲撒到了軟枕之上,汙了好大片地方,最要緊是煙絲都撒了,混上了車子內的檀香,定然變了味道。


    玉妓臉色一沉,便要發作。(..tw)冬青卻一動,似是眉頭一皺,便極快地往車內彎身,伸出一手來,就在半空一撈,看似是空無一用的動作,撈到了一處,卻捉住了一人纖細的手腕。隻能是玉妓要打想琵琶女的手。


    “你這時日怎生了,火氣大成這般了!”冬青一動作,鬥笠的簾子便脫出了一半,露出半張臉來,這半張臉,卻不是疤痕滿滿,而是驚為天人,這女子竟然比玉妓還要美豔,柳葉眉下丹鳳眼,倒蔥鼻側白玉肌,雙唇如珠,稍有開合,仿佛貝殼透氣,又如女子終日微動情,那般神韻,真是奪人心魄。


    玉妓手腕被捉,似是想了想,便歎氣,幽幽說道:“我也不曉得為何會這般,每月來總有些日子會如此,心中狂躁,隻願見血。”


    冬青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嘴唇,幹巴巴的嗓音好像是被煙槍嗆的,又好像不是。“你這人!真是要人心焦,想必隻是月事來了,就別想自己是不是有瘋病的事了……”


    玉妓嘟了一下嘴巴,也是生了冬青的氣:“我跟你們說你們都不理會我,都說每月我都會覺得自己五心煩熱,然後某些日子就會忽然的好了,好的前夜總是昏昏睡得極沉,有時候我拚了命兒地看出去,竟會見到一個與我一模一樣的人,脫光了坐到我跟前……”


    “別說這些了,會嚇到杏兒的。這可是你的教習弟子,往後乃是供養你終老的人兒。”冬青凜眉,言外之音就是要她對杏兒態度好些。


    玉妓還是撇撇嘴,那神情一點不難看,卻是嬌媚至極,十分惹人憐愛。杏兒看見,心中再欽慕了許多,哪兒會怪責這神仙模樣的女子。


    “你這樣彎著腰,不累麽?你才會嚇著杏兒吧,哪兒有活人的腰能彎成你那般的……”玉妓這句也是確實,冬青的腰快要彎得直尺的模樣了,卻不見折了,莫非是沒有腰骨的妖怪?冬青想都沒有想,便一下子放了玉妓的手,玉妓就順勢朝著杏兒跪坐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杏兒的鼻尖,看得那兒冒出汗來。


    “不是的……杏兒不怕冬青姐姐,也不敢氣玉妓姐姐,杏兒做錯了,把玉妓姐姐托人自西域帶迴來的煙絲廢了,杏兒也不知道怎生還呢?”說著,說著,這個杏兒就落下淚水來,竟哭得像個孩兒似的,雖過了冠禮,畢竟還是個孩兒。人,總要在不惑之年,才真算是不惑。到了知天命之年,也是了不得了。


    玉妓吸了一口氣,仿佛頓悟了什麽,便對著杏兒說:“你該不會是,想要解手了吧?”


    杏兒一驚,神情不大自如。玉妓點點頭,再說到:“還要大解?”


    “杏兒錯了。”杏兒連忙叩起頭來。冬青聽見這般,也忍不住輕聲笑了。


    “真是的,若是自己身子不舒服,就要說,勉強待客,等到出醜了,可是會砸自己招牌的……”玉妓輕輕的拍打了一下杏兒的頭顱。“現下山野之中,你也隻能在樹下方便了,這遠行會客,就是這點做不到舒服,你也是第一次,不曉得也不怪你。”


    杏兒抬起一雙大眼,這小女孩確實是人如其名,長了一杏兒似的眼睛,嬌豔欲滴,任你是何種鳥兒,都想含上一口。


    “可是,杏兒該到哪一棵樹底下解手呢?”杏兒怯生生地問了一句。冬青立馬就嗆了一口煙,好多的煙霧無章法地亂飛起來。


    玉妓便是皺眉,正要發作,卻也忍住了,歎了一口氣,隨意指了一棵樹,極幽微無力地說:“那棵吧……”


    “嗯。”杏兒已經等不及了,帶著香粉盒一溜煙地奔了去。


    “真是笨死了,隨便哪一棵樹有什麽不一般?”冬青歎謂。“死心眼的人兒,難為你那麽喜歡她,第一眼就相中了她。”


    玉妓正收拾那煙絲,哼哼笑了兩聲:“你不也是喜歡死心眼的人兒?”冬青也隻是吹了一口煙出來,不再說話了。


    而杏兒歡快地奔到了一顆樹下,四處看看無人,便把褲子脫下,撩起裙子就蹲下了。也沒發覺那上麵乃吊著一個大男人。


    這山林中吊著的男人,便會是誰,隻能是秦敬這死心眼的呆子了。秦敬在樹上搖晃了近兩個個時辰,昏著都昏了一個時辰,這一睜眼的,就看到地上蹲著一個衣飾暴露的女孩子,正撩起裙子蹲著不知道幹著什麽,而他的眼睛忽而清明了許多,也不癢了,他也道不清是怎生了。


    雖那般高,卻也看見了有手臂粗的一條蛇,正朝著女孩兒滑了過去,秦敬拚命想喊叫,卻記起自己的嘴巴被塞住了,隻能嗚嗚嗚地哼著。


    但地上的女孩兒仿佛很是很是專心,一點也沒發現頭頂吊著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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