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敬能平安迴來,莫不是這個女刺客喜歡上了他。.tw[]可嶽雪華到底不清楚其中的變故,便隻選著不輕不重的話來說:“你可知道,這乃是北朝女子的芳名結……若是那姑娘給你的,那就等於定情之物……”


    秦敬卻是一沉吟,他不確知這繩結是真是偽。若是這繩結是假的,而嶽雪華竟要這樣來作假,那她想讓他走的心,卻是很急切了。然而,師娘能自這繩結猜出事情個八九,便是說這繩結正是秦姚姚丟的,隻因秦姚姚沒必要說這個不著邊際的謊。


    當然,這小女娃兒也不會說謊,這些各種疊之便成一說:那就是這繩結假不去多少。這應當是他心急之際,自妖女腰間摸了出來的,事實並非與師娘所說一致,可秦敬此時卻不能明說,隻能讓師娘這般以為罷了。


    況且,要是他死了,那他答應妖女之事,便是虛妄,他橫豎都是不義,何必讓師父師娘再費心呢?他心中的那個小人,又欲越過那條界線,正是蠢蠢腳步邁,搖搖心思動。


    秦敬便自眼眶開始紅起,隻因他明白到,自己這次是不走不得了,他咽了一下口水便說:“我心本願‘生為淩霄人,死為淩霄鬼。’今日,卻要被師娘你趕下山去……說到底裏去,乃是秦敬不孝,有事隱瞞師父師娘,以致最後自食其果。唯一的憾事,便是這往後都不能侍奉師父、師娘了。”


    他掙開嶽雪華的一雙手,由衷地叩頭到地麵,‘磕’的一聲下去,頭上便起了個包。“請師娘原諒敬兒不孝……”


    嶽雪華便再也忍不住了,卻落下淚來,止也止不住去。“師娘錯了,不要記恨師娘,可是……師娘別無它法啊……”


    “師娘。”秦敬卻忍住了滿鼻腔的澀意,故作出堅強的模樣來。“師娘,敬兒明白的……敬兒這就去了,師娘保重。”他乃是一把推開了嶽雪華,抄起包袱和佩劍,便衝出牢門去……


    蹬蹬的腳步聲踩在石板上,卻是不著邊際的虛無之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不見他的腳步聲,隻道這是離別,卻不知道多麽地催人斷腸。


    “師娘隻能這般做了,別記恨師娘。”嶽雪華便沒有其他言語,隻能重複這一句。身子失了依靠,隻能一點一點地癱到石板地上,感受仿佛自自己心底泛出的冰涼。月光瀉下來的顏色,在她的身畔圍成一片,就像是她自己的淚水,抱住了她的身子。


    “師娘不能送你了,敬兒,保重。”嶽雪華抱住了自己的身軀,這般相像的情景,竟然又一次發生,多年前,她在這兒送走自己曾經心愛的人,多年後,她便在這兒送走那兒子一般的徒兒。


    秦敬這一路狂奔,心中都是悲惻,眼淚卻不懂得落下來,極快的奔跑著,風便在他耳邊響動,使得他耳朵轟轟地鳴叫,幾乎要撕裂他的腦袋。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遠,星夜未別,他秦敬卻要在此際,與生他養他的地方道別,心中乃是幾欲脹裂,不過一式的愁意罷了。


    他跑著跑著,便在一處山溝翻了個跟鬥,倒在一片的軟泥上。正是整個人臉朝天地攤直了身子,眼睛便看到幽藍色的天空,月光在西邊彷如透明的琉璃瓣,今夜並非圓月,缺了一半的月光,尤為寂寞。


    這般的星夜,看著快要別去,蟋蟀和夜蟬都睡了。便有清晨活動的野貓和猞猁在叢林裏叫喚幾聲。就在這般時間,蛙魚也要起來,四處無草,便有一個小池塘,那處傳來幾聲哇哇,哇哇的大叫,叫得這般駭人的卻是什麽?正是莽牯毒蟾來了。


    秦敬心中鬱悶,側頭看見池塘裏一雙綠豆似的紅眼睛,便覺得十分討厭,一下躍起身子,抽出佩劍,包袱也不顧了,便要上前去砍殺毒蟾。他細細步地踏上前方去,那綠豆眼睛眨巴眨巴著,似乎是挑釁。


    秦敬頓生了幹氣,便一劍揮了下去,可那毒蟾也不是吃素的,別看這種蛙類身子如臉盤般大,動作卻靈動得很,隻見茫茫暗藍中閃過一道紅光,那毒蟾便脫開了地麵想著秦敬的臉門攻來,秦敬畢竟隻是內功被封,所學招式還在,他卻是身形一閃,也就避開了毒蟾這厲害一招。而他不知不覺間,竟閃到了水池邊上,卻是身子不穩,需要劃劍支地。


    那毒蟾便伺機又發了一招,卻是四腳騰起,躍到秦敬胸前,並著三步作四步要爬近他喉頭去,秦敬經過雨夜一戰和經脈被封,已經十分疲累,身子也不夠靈活,這毒蟾如此迅猛,他竟是招架不及,便把心一橫,提起劍往自己喉頭間的毒蟾抹去。


    這可是好險,若是毒蟾及時避開,他便會抹到自己的脖子。但是此際的他,卻不顧自己生死,或許說他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何意思。可這毒蟾卻是貪心,看著秦敬的喉頭在前,便不肯輕易放棄,咬勢已去,避讓不及,秦敬橫了這一劍,剛好把它的身子自左至右切開了。毒蟾的一半身子便落到水中,咚的一聲,外一半身子便掛在秦敬的脖子上,秦敬的此一下橫劍,乃是用了最大的力氣,毒蟾身子便被他的劍勢帶動了去,沒有咬正他的喉頭,隻是咬住了頸脖的一點點肉。


    可秦敬的半邊臉麵立刻是麻痹了,卻不知道毒蟾的血和他的血已經融在一起,正一點點地生出了變化。秦敬卻道,這種毒蟾極毒,他被它咬了,正好是死去了,那他的心中,便舒服一些。


    他徑自笑笑去,便把莽牯毒蟾剩下的半個身子拔離自己的頸脖,隨手一扔在泥地中。此間,天際已經漸亮,秦敬總算能看見自己跑到哪兒去了。這說來巧,卻是巧極了。秦敬這一路狂奔,卻沒有出得淩霄峰的山門附近,便是往了後走,來到了燕子洞一帶。


    他若是走前幾步,就可以去到燕子洞所在的山崖,秦敬便試了試運輕功,他一踏腳開去,便上了一處小樹,他師父秦端果然奇技,抑製了他的手太陽太陰經脈,卻沒有抑製足太陰經脈,使得行這一路經脈的淩霄輕功不至於廢了。


    這樣便是好,他秦敬此番,就算是要死了,也能死在那個白骨前輩身邊,算是與他作陪,黃泉路上,有前輩和他切磋武功,卻也不算是虧了。他這般想著,便向那燕子洞的方喂騰空而去,等到天光大亮,秦敬已經尋到了燕子洞處的支洞,他抱著白骨前輩。就這般地下了那個山洞中去。


    山洞別無恙處,除了那些藤蔓又壯了些許,洞中光景,便如那日秦敬所見,等秦敬到了該處,他已經是累極,半邊身子正好麻痹了。他心中想著,這可是要毒發了?


    這正是大喜啊,他被莽牯毒蟾咬死,便不算是自己尋死,乃是天要他償命。秦敬便扯了個舒適的笑容,攤在那石床上,石床上的獸皮有些微的塵灰,但這一處地方總算比岱宗的地牢好些,此處比起死在醃菜缸一般的地兒,可算是強了千百倍,能死在此處,已是他秦敬的福分。


    秦敬此番心中便無他念,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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