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息怒……妖女所為之是與非,當由敬的師父和師叔定奪……”秦敬艱難地說道,身上的陰陽內功交替,使他忽冷忽熱,渾身疼痛不止。


    他現在仿佛被人打了一身,而頭顱處,疼痛最盛,似是被人一刀砍了半邊開去,半邊是麻痹的,剩下的半邊卻是極端疼痛。莫名的疼痛衝擊著他的意識,就像洪水撞向河壩一般。阿芙也跟他差不多感覺,隻是阿芙早已半死,連感覺疼痛的力氣都沒了,軟了一身,任憑呆子擺布。心裏萬般殺念,不得付諸實行,也隻能幹瞪著秦敬這呆子。


    “哼!秦端算什麽東西,他和穆元雄乃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人……嘿嘿……”瘋子頓了頓,忽然高興起來,“妖女也對,也對,她殺了穆元雄的兒子,比起殺了他,還狠毒……妖女做得對,做得對!那我就準了你進門!”這瘋子又想了想,覺得自己方才好像漏了什麽,忽而便大喊道:“臭小子,你居然喊我作前輩這麽生分!喊義父!”


    “義父……”秦敬無奈地喊了一句,“這是你兒子的妻房,請你高抬貴手……”


    而他懷中女子聽見這兩人的說話,便極不甘心地呢喃道:“誰要做這呆子的妻房……我要殺了你這呆子……再殺了你這瘋子。”


    阿芙這般說,便使得瘋子更為惱怒了,他向天笑了幾聲,“不孝順之人,死了也無妨!兒子,我給你再娶一房妻子便是!”


    瘋子說話間,便有暗器自一處小洞射進來,小洞上的枝葉都沒動,那暗器就射中了阿芙的大椎穴。這一招,乃是趁呆子把她身子掰起的瞬間,射將出去的,卻精準十分。


    阿芙立刻便知道這是什麽暗器,她被擊中大椎穴,非死也即暈,暈闕之前,她強撐著意識,喊了一句:“這是冰魄奪魂針!你究竟是誰……”她這話還沒有說完,秦敬已被自身的功力所震,先她而昏闕過去,她被動地抱住了秦敬的身子,心裏又是一痛。(..tw無彈窗廣告)


    一室之間,又複平靜,人聲全無。卻有銅爐香煙渺渺,還有千萬燕子驚起。而那個瘋子,也不再言語,這洞內光景,忽而是寂靜一片,空氣凝滯起來,山洞像是將要死去一般。而此時,卻好像有人走了進來,依舊是悄無聲息的動作,定是那個瘋子了!


    阿芙支撐了一會兒,想看看瘋子的模樣,腦子卻不聽話。不消一會,她也暈了過去,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這邊廂,兩人生死未卜,那邊廂,卻有一人撿迴半條性命……


    秦端自穆宇軒的床頭下來,立刻就看見嶽雪華懷中的甄紅,甄紅此刻睡著了,臉色蒼白,也不甚安穩,總會‘嚶嚀’一聲,便自眼角落下淚來。


    “我把她的穴道點了,強行讓她睡著了……”嶽雪華的一張美臉,此刻也是蒼白的,她剛剛受了傷,心中也有事情,昨日的明豔便不再了。秦端也似乎耗費了很多的真氣,一下了床榻便踉蹌了一下,幸好他及時扶住了床邊,才不至於跌坐地上。“有勞夫人了……”


    “宇軒怎樣了……”嶽雪華伸頭問道。“活得下來麽……”


    “活是能活,卻……”秦端坐到嶽雪華身側,撫摸一下甄紅的頭發。甄紅便是落下了一滴淚珠。“可惜了,日後恐怕也不過是個活死人。”


    嶽雪華縮迴了肩膀,甚疲倦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可憐的孩子。她和宇軒的感情一直很深……如今,穆元雄已經這般,穆宇軒也如此了,紅兒日後怎辦?”


    “那不是我倆能做主的事。”秦端歎氣,他便發覺,自從‘冰魄奪魂針’再現,他便學會了歎氣。“得紅兒自己決定,她多半是要報仇吧。”嶽雪華也學丈夫歎了一口氣。秦端牽過嶽雪華的手來,“若是咱們迴淩霄峰,而咱們也遭逢不幸,那小的們該如何?”他頓了頓:“姚姚,敬兒,業兒……他們會如何?”


    “他們也會想著替咱們報仇吧……這不過又是一件禍事而已。”嶽雪華十分明白,‘冰魄奪魂針’重現江湖,乃是故人帶來的催命符。而故人此時歸來,那麽他們壽辰去盡的時刻將不遠矣。“咱們當年,為何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呢……”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錯事呢……”秦端還是歎氣:“不過,說到底,咱們這一條命,卻實是欠了人家的。”嶽雪華感到甄紅動了一下身軀,她手上立刻動作,示意秦端噤聲。嘴上卻對著甄紅輕喚:“紅兒……你覺著怎麽了?”


    “宇軒怎生了……”甄紅忽而大為驚訝,‘嗖’地坐了起來,她這一起來,第一句便問穆宇軒的好歹。


    “他……”沒等秦端說些什麽。甄紅已看到躺在床上的穆宇軒,身子一溜地去到他的床邊。她看見男子唿吸平穩,臉色紅潤,便放下了心,可過了片刻,她便覺得有什麽不同了。男子的眼珠子一動不動,渾身散發的氣息,根本不像是一個正經的活人。


    她便擰頭看著秦端,秦端受了甄紅質詢的一眼,立刻側偏了頭,不敢看她的眼睛。甄紅已然知道了一些,口上顫抖地說:“宇軒他怎麽了?師兄但說無妨……紅兒受得起。”


    “他,撿迴了半條命,可是這一生,也便是如此了。”秦端歎氣。甄紅急著又問:“可有醒來的可能。”


    “他已是活死人,雖每日傳功續命,能聽辨人言,卻不能反應……實際上……”秦端雖實話實說,語氣卻是隱忍的。他的心中,既憤恨敵人下手之狠毒,又愧疚自己能力有限,更悔恨當初種下惡果,這些種種一式藏在了說話的語氣裏。“穆家已經絕後了……”


    甄紅卻不能得知師哥的心情。這說話的內容已是何其駭人,她如受晴天霹靂,全然驚呆,怎能體會自己師哥的言中深意。口中也生出了怨氣來:“師哥不是‘賽華佗’麽,你也治不好宇軒?!你怎能如此無能!我……我恨哪……我要替宇軒報仇!”


    她語無倫次,心中悲憤,不能化作言語,秦端早已不敢看她,緊緊閉上了眼睛。此刻的嶽雪華卻挺直了背脊。她淡淡地說:“若是說無能,最無能的,該是你自己!”此話一說,她已經跳到甄紅跟前,給甄紅狠狠的兩個巴掌,把她打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這還不算,她一下子拎著甄紅的衣領,奪門而出,生生把她拖將出院門。甄紅立刻大唿小叫,院子裏站了一些武林人,看見此種情景,皆踏出了一步,卻因嶽雪華冰霜似的臉色,不敢上前。


    嶽雪華一路拖著甄紅,直到院中一張草席之前,她一下子就把草席牽張開來,那草席底下躺著的,卻是兩具屍體。


    嶽雪華不由分說,把甄紅的臉直朝其中一具屍體那兒推了去,甄紅的眼神便一下子落在拿屍體的脖子上。


    嶽雪華此際,口上更是冷冷地說道:“你看,這傷口是怎樣的。”


    甄紅的臉正和那屍體湊得極近,她看清了,那傷口是自右向左開的。切得極深,幾乎切開了半個頭顱去。可是,傷口明顯是右邊深些,左邊淺些。這傷口便是屍體本人,自己用一把鈍劍切得的!而這乃是一個自殺的人。無須多言,這樣自殺的人,已足夠駭人!她立刻感到一陣的不適。


    嶽雪華卻不放過她,把她整個人提將起來,朝著她努了努嘴,不必說話。嶽雪華也能讓甄紅明白了,她的意思乃是:你來看看,這是何人?


    甄紅遂向下看去,卻看見屍體的眼珠子已經變白,看著死了有一天的時間,而屍體的臉色,乃是萬分的驚懼,所有的肌肉都不規則地扭曲了,眼珠子老突出來,似乎生前經曆了不同尋常的恐怖。人若是這般的模樣,非乃因為死前驚懼不已。卻是由於內心驚懼太過,因而自殺了。


    就是這模樣的屍體,已足夠讓甄紅感到覺得背脊發涼。這屍體還缺了左邊的胳膊,胳膊上有碗口大的血痂。頭發也被人剃光了,一臉一身都是泥,模樣實在是猙獰十分,甄紅並非慣於行走江湖的人,看見這般的死狀,難免會作嘔。


    甄紅咽一下口水。“這是……穆掌門……”


    “正是。”嶽雪華冷冷地說:“穆掌門是自己迴來的,迴來後,他就自抿了……但是由於他的手太抖了,便把半邊頭顱都切開了,險些連全屍都不留。”然後,嶽雪華掀開了另外一張席子,那兒也是一具屍體,是女屍,女子神情十分不甘,胸口老大一個窟窿,可以看得見地上的顏色。“這是穆掌門殺得的人。”


    “這是……”甄紅立刻敢到一陣陣的惡心,口上已經有了嘔吐的意思。嶽雪華便把她放了下來,她泛起了一下一下的惡心,撫著心口問。“穆掌門殺人如此厲害……是誰人把他……”


    “天知道,穆掌門迴來的時候,已經嚇瘋了。”嶽雪華低頭看著甄紅:“你說要報仇,你說你的師哥無能,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將要麵對的對手是什麽樣的人……穆元雄是什麽人?!他對他的敵人,下手絕不猶豫……該狠時,他便不會留手!而那人,卻能把他嚇得瘋狂了!”


    甄紅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顧得了嘔吐。


    “你連看著這兩人的死狀都受不了,怎麽能報仇?”嶽雪華似乎累極了,身子鬆了一下,就要倒下地來。此時,秦端已經立在她背後,把她的身子接住,也把她的話柄子接住:“與其想著要報仇,不如想想現在的你,能為穆家做些什麽……”


    甄紅看著眼前的屍體,許久都不能說上話,嘔吐了一會,便昏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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