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院女人的地位高不高,主要看男人是不是寵著,是不是時常來夜宿。


    林氏頭天來莊上,就被韋季衡寵了一晚,黃媽哪裏還敢小瞧林巧香?


    送走韋季衡後,黃媽馬上來到臥房,站在床前向帳內的林巧香賀喜,“恭喜姨娘,預祝姨娘早日給駙馬添子嗣。”


    早日?


    林巧香得意地低頭撫肚子。


    她當然會早日。


    她會比這莊上所有的女人,都要早早地給韋季衡添子嗣。


    “我餓了,叫廚房做吃的來,對了,送些李子梅子過來,這些果子生津解渴。”林巧香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愜意說道。


    “是是,林姨娘,我這便去取來。”黃媽笑著道,轉身準備吃的去了。


    她說話的態度比昨天謙恭多了,林巧香得意地揚起唇角。


    成嬸昨天被林巧香罰了,今天送飯過去,照舊被林巧香挑三揀四,一陣喝罵。


    大熱天的,這如何受得了?


    跟著來的廚娘,嚇得臉色一白,她悄悄拉了拉成嬸的袖子,“成嬸,別跟林姨娘頂撞……”


    成嬸看著林巧香,心裏暗暗冷笑,林巧香,別得意得太早!


    李貞兒去縣城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迴來,到時候,誰哭誰笑,還說不準呢!


    但眼下為了不被挨打,成嬸隻得應道,“是是,我這便吃掉。”


    “一粒米也不要浪費,全吃掉!”林巧香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自己腳上,粘著的幾粒米。


    成嬸暗暗磨牙,蹲下身來,去撿她鞋子上的米粒。


    林巧香忽然抬腳,朝前踢去。


    這下踢得準,直踢到了成嬸的嘴巴。


    也不知踢破了哪裏,成嬸的嘴巴裏,馬上流下血來。


    黃媽皺了下眉頭。


    那個跟著來的廚娘,嚇得臉色變得死白。


    成嬸痛得流起了眼淚,抬手一摸嘴,一手的血。


    她心裏旋即湧起滾滾怒怒火。


    林巧香啊呀一聲,“成嬸,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服侍郎君太久,有些累,這腿腳僵硬不得力。”


    成嬸能拿她怎麽著?


    如今的林巧香,是韋季衡的寵兒。


    她一聲不敢吭,抬起袖子,將嘴角的血擦了,將口裏的血腥味吞了,低了頭,又去撿地上的米粒吃。


    林巧香到她像狗一樣,吃著地上的米飯,得意地冷冷一哼。


    黃媽看著她的樣子,皺著眉頭,心裏暗暗歎氣,總覺得,林巧香做得太過份了。


    但她不敢說,那個身份最低的廚娘,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


    成嬸吃完了地上的所有米粒,林巧香並沒有放她走,又叫她打了水來,將地板擦洗幹淨。


    “一會兒郎君來了,滑到了怎麽辦?”林巧香已經吃好了飯,正享受著李子的酸甜。


    成嬸依舊不敢有怨言,提了水,將地板擦洗幹淨了。


    成嬸在林巧香這裏,一直忙到了快燒中飯時,林巧香才放她走。


    迴到廚房,那個跟著去的廚房,擔憂地問她,“成嬸,你是不是得過林姨娘?好像她在故意針對你呢?”


    看看,旁人也看出來了。


    成嬸冷笑,“她確實在報複我。”


    廚娘暗吸一口涼氣,“啊?還真被我猜中了。成嬸,你是怎麽得罪她的?”


    成嬸冷笑,“她呀,原來是一個村裏的姑娘,我的一個同鄉好心讓她進酒館幫忙,她卻偷起錢來。我當時替同鄉管著酒館的帳,我便說了她幾句,她就記恨上我了。”


    廚房恍然,“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個林姨娘是個愛記仇的人,成嬸,你今後可要吃苦頭了。”


    成嬸並不怕林巧香,“等著瞧吧,總有一天,她會將自己作死的!她自以為有駙馬寵著,就能為所欲為了,可她不知道的是,這莊子裏的人,才不會都像我這般老實好說話。”


    廚娘同意她的說法,“是呢,阮夫人那裏,就不會放過她。”


    ……


    韋季衡離開林巧香的屋子,來見阮鶯鶯。


    阮鶯鶯候了韋季衡一晚,卻沒有等到人,早就在生氣了。


    看到韋季衡走進她的屋裏,她哀怨著道,“衡哥哥還記得我啊?我還以為,衡哥哥有了新歡,將我忘記了呢。”


    韋季衡摟著她,哄著她道,“她不過是個侍妾而已,你是我的夫人,你怎麽跟她一般計較?她生的孩子,可是歸你養的。”


    阮鶯鶯這才揚了揚唇角,很好,林氏,別太得意哦。


    她才是韋季衡身邊最重要的人,林氏不過是個替她生孩子的女人罷了。


    麗氏那麽得寵,小產後,不是也不被韋季衡看重了?哪天林氏懷不上孩子,下場不會比麗氏強


    阮鶯鶯想到這裏,心裏冷哼一聲。


    ……


    駱瞻雲趕著馬車,帶著李貞兒,趕在天黑前,來到了縣城。


    李貞兒來縣城的目的,她沒有說,駱瞻雲也不問。


    她說將馬車趕往哪裏,他便趕往哪裏。


    “去縣衙門。”李貞兒挑了簾子,看向車窗外。


    黃昏天了,這一天又過去了,阮氏和韋季衡,又快活了一天。


    且讓他們先得意一天。


    明天,她要收迴莊子,莊裏那些背叛她的人,她會統統趕走!


    第二次來縣衙門,李貞兒已是熟門熟路。


    馬車在衙門前停下,李貞兒便吩咐晚秋上前去錘鳴冤鼓。


    晚秋曾陪李貞兒,去過縣令中做客。


    她對縣衙門和縣令家,都不陌生。


    晚秋將馬兒係在馬車上,走上前,將鳴冤鼓重重擊打起來。


    這個時間點,衙門裏剛剛收班。


    大門緊閉,公堂裏沒有一個人。


    衙役們全迴班房休息去了。


    縣令大人,也迴了後堂。


    但前堂和後堂,隻隔著一排迴廊。


    擊打的鼓聲,傳得又遠,在後堂休息的縣令,聽到了鼓聲,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縣令夫人疑惑道,“這麽晚了,這又是誰來擊鼓?”


    有擊鼓,就得升堂,何時擊鼓,何時升堂。


    這是縣衙門的規定。


    縣令隻好起身,去了前堂。


    衙門的大門,重新開啟。


    縣令剛坐上公堂上,就有衙役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子,走了進來。


    年輕女子也有些眼熟,但縣令大人一時想不起來。


    “小女晚秋,拜見縣令大人。也替我家主人甄娘子,向縣令大人問安。”晚秋走上前,向縣令頷首一禮。


    縣令聽到晚秋時,想到了李貞兒身邊的大侍女晚秋,又聽晚秋說,替甄娘子問安,縣令已恍然。


    這是李貞兒派了侍女前來。


    他站起身來,“秋姑娘請到小廳來說話。”


    晚秋道了謝,跟著走了過去。


    到了公堂隔壁的小廳,縣令將跟著的兩個長隨屏退了,請晚秋落座,“秋姑娘請坐,不知秋姑娘前來找本縣,可是有公主的吩咐?”


    晚秋是宮中有登記的宮女,享七品俸祿。


    和縣令的待遇一樣。


    縣令請晚秋落座,晚秋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有,公主派我前來,是來告韋駙馬和他側室阮氏的,公主要告韋駙馬和阮氏私自圈地屯田,偷逃地稅。”


    在本朝,殺人放火都不一定死。


    但偷逃稅銀,那可不隻是本人被處死,數額大的,整個族人都會有影響。


    縣令聽到晚秋這麽說,心中暗道,李貞兒這麽告,是想讓他除了韋季衡?


    但此時的韋季衡,可是朝廷的命官,豈是他一個小小的七品小吏,能決定韋季衡生死的?


    縣令捏著胡子,“秋姑娘,若公主有證據,本縣可以查封紅楓山莊,可以給阮氏治罪,但治不了韋駙馬的罪,他是朝中命官,要想告他,得去京城的大理寺遞狀紙。”


    告不倒韋季衡,李貞兒也想到了,晚秋也懂這個道理。


    兩人早就商議過了。


    晚秋道,“大人,公主的意思是,山莊一定要收迴,她不想讓一個韋季衡的人住在裏麵,隻要背叛過她的,全都得出去!另外,阮氏必須得死!”


    晚秋從袖中,拿出了李貞兒寫的親筆狀紙,另外,還有一些李貞兒這幾天走訪山莊外的百姓,收集來的證據。


    她的莊子擴大了幾倍,但是,被占了地的農戶,卻沒有得到一文銀的賠償。


    按著律法,任何人不得搶奪他人的田地。任何人開墾了荒地後,得向朝中繳納稅糧。


    但是,李貞兒查出的結果是,韋季衡阮鶯鶯強搶山莊外百姓的田裏多達上百畝。


    又開墾了荒地,卻不繳納稅銀。


    縣令看著證據,馬上說道,“這些證據,倒是可以讓阮氏死,可以讓他們搬離莊子。至於韋駙馬,本縣不能將他怎麽樣,還望秋姑娘替本縣給公主匯報實情。”


    晚秋道,“公主已到了衙門前,她說,若縣令大人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缺證據的,她會想辦法找到。”


    縣令道,“證據足已,足已。”


    晚秋道,“那好,還請縣令大人,速速解決紅楓山莊的事情。”


    她朝縣令又頷首一禮,轉身就走。


    但這時,縣令喊住她,“秋姑娘請稍等!”


    晚秋轉身,縣令大人,“您還有何事吩咐?”


    縣令大人道,“有件機密之事,本縣想同公主單獨說,是關於崔國舅的事,請秋姑娘轉告公主,請她來找本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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