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光著膀子的大漢爭鞠，其中一個腳下一絆，就將那帶著鞠的絆倒了。帶著鞠的倒地前慌將鞠甩起來，那一顆鞠就飛到了半空。張劍亭正在外圍，看見那鞠起來，陡然縱起，半空裏一擰身子，倒掛金鉤，就將那鞠給踢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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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也飛撲了去攔，忽然兩員大漢直奔她麵前，跟兩堵肉牆似的截住她，胸前肌肉都一顫一顫的，竟也將白明玉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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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鞠就直直的飛奔進了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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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一陣歡唿雀躍，興奮得很。白明玉也就撣了撣自己的衣裳，笑笑走出了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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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卻是一臉的鬱卒，也跟著走下來：“竟隻贏了你兩球！太也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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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好笑：“贏了你還氣？若是輸了，你要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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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贏了為止！”張劍亭說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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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被他這話氣笑了：“你可真真是……”話說不下去，笑著搖頭，如對著個倔強的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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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看著白明玉的笑，恍了神：“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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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沒什麽。”白明玉又望去場上還不知疲憊的軍士們，心裏忽然懷念起來。以前她也常看著自己手下的兵士蹴鞠，帶著他們訓練。便是如此時一樣的，熱火朝天，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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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別過臉，不去看白明玉：“你可知你有多久沒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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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怔住，笑著應：“早上你不是還說教我不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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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厭你這跟關海滄一樣虛偽的笑！”張劍亭突然發狠，一拳砸在欄杆上，將欄杆打折了，晃了幾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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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說得不知所措，心裏緊了一下，微蹙了眉，又展開了，麵上一片清冷：“是麽。我也厭。”關海滄總是笑的，連那日在廚房裏要廢了自己的時候也是笑的。白明玉厭得心裏發痛，恨得唿吸不能。什麽時候染了他那毛病，總也笑著了？果然還是不適合自己的。何況，自己也不想做他那樣可厭的人。幸而是張劍亭，竟是教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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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看見了白明玉臉上的冷，心裏卻不知是放下了還是更牽起來了。她不笑了，冷著臉，總還是白明玉的樣子。大約，總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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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都收了吧。”白明玉向著場內喊著，將一隻元寶拋給了李武，“今兒我輸了，這點子錢給大家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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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小姐賞賜！”軍士們七嘴八舌的，笑嘻嘻裹著一身的泥，勾肩搭背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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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大方。”張劍亭自己手中的銀子還沒散出去，倒被白明玉搶了先，心裏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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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是我輸了，自然要大方些。”白明玉不以為意，“張公子，可迴去了？這一身汗，我可不耐得緊。難道你還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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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去！”張劍亭講大氅執在手中，也帶著白明玉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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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進府門，就見著張詮坐在堂前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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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跟耗子見了貓，灰溜溜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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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亭，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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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對著白明玉一瞪眼，恨恨的，溜到了張詮麵前：“爹……”沒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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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白明玉向著張詮略一頷首，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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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慢走。”張詮恭恭敬敬的，直待看不見白明玉的背影才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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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人早走遠了，你還在這弓著身子做什麽？”張劍亭一臉的不耐煩，“早說對著白明玉不必那麽拘謹的，偏你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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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詮氣得瞪眼：“那是小姐！怎可以失禮！早說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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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自己都不在意，你還在意什麽？”張劍亭幾乎要打嗬欠了。這話他聽了太多遍，快要背下來了，“爹，可有什麽吩咐麽？若是沒有，我就下去了。”緊著想要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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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又去哪裏頑了？一身的灰土！都成了泥人了！半點樣子都沒有！”張詮板了臉，“這麽大的人了，還不知道辦些正經事，整日裏遊手好閑的！你看看人家關爺，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人家天下成名都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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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又聽見關海滄的名字，實在惱火：“你若是放我十六歲出去，我也早天下成名了！”頂迴去，“當初在江湖上混得好好的，若不是你非抓著我迴來，難道我不也是有名號的了？現在倒來埋怨我不行！”關海滄，又是關海滄！那人哪裏有半點的好！就非要用他來跟自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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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跟我強嘴！”張詮氣得胡子都要飛起來了，“若你是那省心的，我會不放你？若你那個時候當真好好的，我會把你招迴來？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還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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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沒事我可走了。”張劍亭轉身邁步，不再和自家老爹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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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來！”張詮叫住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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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麽事？”張劍亭拖長了聲音問，一臉的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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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詮卻靜了，微皺了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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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見張詮要說不說，更是不耐：“爹，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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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你和誰一起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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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都看見了？”張劍亭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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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姐去的？”張詮眉間擰緊，擔憂得很。那兩人出去他就看見了，又見著是一起迴來的，可還是不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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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失笑：“爹，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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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詮又沒言語，沉默了半晌才說：“你是我兒子，你的心思，我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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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心裏忽然就顫了一下，緊張起來：“爹，你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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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會這樣，也許當初真不該把你叫迴來。若是你至今還在江湖上飄著，又何至會有這種情況……”張詮長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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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歎教張劍亭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爹老了，滿臉的倦容。這些日子張詮是最忙的，然而每次見他都極有精神，將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周到細致。然而方才那一聲歎過，張劍亭才發覺原來爹的兩鬢早都白了，額頭也有了皺紋。張劍亭心裏沒底，強笑了出來：“爹，你是怎麽了？不是你怕我闖禍才教我迴來的麽？好好的，怎麽突然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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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詮搖頭：“以後，離小姐遠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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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不明白。”張劍亭左顧右盼，嬉皮笑臉，“你跟我說的，要我保護好那一家子人，怎麽現在突然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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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亭，非要我說明白麽？”張詮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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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張劍亭慌張，“我先走了。要趕緊去沐浴去，身上難過得緊！”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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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張詮喝住。看了看兒子背影，上前搭住了他的肩，語重心長，“劍亭，此時隻有我們父子兩個，你跟我說心裏話，你對小姐，是不是，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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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什麽？”張劍亭心裏七上八下，怕自家的爹說出來什麽，又明白自家爹要說什麽。卻還得裝著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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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亭，小姐是什麽身份，你心裏清楚。”張詮還是沒把話說出來。仿佛隻要說出來，那心思就坐實了，若是不說，便什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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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公主麽？”張劍亭故意笑著譏嘲，“公主有什麽的？反正她平時也沒把自己當過公主！”除了，有幾次，在關海滄的麵前，除了，有幾次，他親眼看著關海滄向她跪下去。白明玉那公主當的，古怪得很，“也就是爹你總想動想西的，我可沒見她有什麽了不起！我倒是不知道，爹你是這麽畏懼權勢的人！以前我爹可是清高儒雅的名士，多少人請都請不動的！怎麽現在這麽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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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詮沒在意自己兒子的諷刺，隻搖頭：“你跟我打馬虎眼呢？我說的不是這個。小姐她是關爺的妻子，那樁婚是禦賜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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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賜的？”張劍亭聽了，反不想走了，猛轉身看著父親，怒極而笑，“禦賜的婚事，怎麽還不成親？爹，你總誇關海滄，可這事，關海滄就是一混賬！拖了這麽久，拖到人心都寒了，他什麽意思！”拖得白明玉從初見時的清冷杏花枝頭傲立，到了現在隨風殘瓣零落憔悴，難道關海滄不長眼睛的？什麽都看不到？還是他那心是鐵打的，什麽也感覺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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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不管現在如何，這婚事他們誰也賴不掉的！拖能拖到什麽時候去？你別趟進去，倒把自己陷了！”張詮語重心長。他是真心疼自己的兒子，怕兒子惹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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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眼裏，沒什麽公主，我眼裏，隻有一個傷心的人。爹，你心疼我這兒子，難道白明玉的爹就不心疼他的女兒，關海滄死拖著不認，難道白明玉的爹就舍得自己的女兒遭罪？爹，不管有沒有什麽禦賜的婚事，既然他們還沒成親，那就不是夫妻。爹，關海滄不去喜歡人心疼人，難道還不準別人去喜歡心疼？爹，難道白明玉就要被折磨到這地步，隻因為一個關海滄，別人都不能接近她了？那她也太可憐了！爹，你一直讚賞白明玉，難道她就不值得人疼愛麽？難道，她就隻能一個人痛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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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能有人好好照顧小姐，心疼小姐。”張詮搖頭，“可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千萬不要是我的兒子。劍亭，你就可憐可憐，我這當爹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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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知道，你在想我心裏是怎麽樣的。”張劍亭深深吸氣，“爹，知子莫若父，你想對了。爹，知子莫若父，你也該知道我認定的事，也不是說迴頭就迴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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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混賬！”張詮抄起桌上的硯台就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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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不躲不閃，由著那硯台打在他身上，撲了衣襟上全是黑墨：“爹，其實我沒想太多。就是，就是瞅著白明玉，我想教她能開心點。她打了十年的仗，生生死死，在她心上磨了十年。到如今，還不得消停。連奢望點感情，都尋不著影子。爹，我就是，覺得她可憐。不對，她不是可憐……”張劍亭說了又搖頭，“沒人能可憐她，也沒人有資格可憐她。可是，她也不該一直受著那些混賬事的折磨。你說，她是公主，可她這公主當的可有半點公主的樣子？人家公主嬌寵溺慣，怎麽她這公主就得被人煎著心？不是，太不公平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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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亭，我也知道小姐不容易，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兒子的，你才是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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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兒子。謝謝，爹。”說完，頭也不迴的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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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也飛撲了去攔，忽然兩員大漢直奔她麵前，跟兩堵肉牆似的截住她，胸前肌肉都一顫一顫的，竟也將白明玉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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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鞠就直直的飛奔進了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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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一陣歡唿雀躍，興奮得很。白明玉也就撣了撣自己的衣裳，笑笑走出了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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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卻是一臉的鬱卒，也跟著走下來：“竟隻贏了你兩球！太也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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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好笑：“贏了你還氣？若是輸了，你要怎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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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贏了為止！”張劍亭說得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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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被他這話氣笑了：“你可真真是……”話說不下去，笑著搖頭，如對著個倔強的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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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看著白明玉的笑，恍了神：“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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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白明玉又望去場上還不知疲憊的軍士們，心裏忽然懷念起來。以前她也常看著自己手下的兵士蹴鞠，帶著他們訓練。便是如此時一樣的，熱火朝天，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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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別過臉，不去看白明玉：“你可知你有多久沒笑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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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怔住，笑著應：“早上你不是還說教我不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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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厭你這跟關海滄一樣虛偽的笑！”張劍亭突然發狠，一拳砸在欄杆上，將欄杆打折了，晃了幾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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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說得不知所措，心裏緊了一下，微蹙了眉，又展開了，麵上一片清冷：“是麽。我也厭。”關海滄總是笑的，連那日在廚房裏要廢了自己的時候也是笑的。白明玉厭得心裏發痛，恨得唿吸不能。什麽時候染了他那毛病，總也笑著了？果然還是不適合自己的。何況，自己也不想做他那樣可厭的人。幸而是張劍亭，竟是教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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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看見了白明玉臉上的冷，心裏卻不知是放下了還是更牽起來了。她不笑了，冷著臉，總還是白明玉的樣子。大約，總是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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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都收了吧。”白明玉向著場內喊著，將一隻元寶拋給了李武，“今兒我輸了，這點子錢給大家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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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小姐賞賜！”軍士們七嘴八舌的，笑嘻嘻裹著一身的泥，勾肩搭背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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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大方。”張劍亭自己手中的銀子還沒散出去，倒被白明玉搶了先，心裏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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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是我輸了，自然要大方些。”白明玉不以為意，“張公子，可迴去了？這一身汗，我可不耐得緊。難道你還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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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去！”張劍亭講大氅執在手中，也帶著白明玉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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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進府門，就見著張詮坐在堂前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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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跟耗子見了貓，灰溜溜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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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對著白明玉一瞪眼，恨恨的，溜到了張詮麵前：“爹……”沒精打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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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白明玉向著張詮略一頷首，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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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慢走。”張詮恭恭敬敬的，直待看不見白明玉的背影才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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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人早走遠了，你還在這弓著身子做什麽？”張劍亭一臉的不耐煩，“早說對著白明玉不必那麽拘謹的，偏你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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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詮氣得瞪眼：“那是小姐！怎可以失禮！早說了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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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自己都不在意，你還在意什麽？”張劍亭幾乎要打嗬欠了。這話他聽了太多遍，快要背下來了，“爹，可有什麽吩咐麽？若是沒有，我就下去了。”緊著想要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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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又去哪裏頑了？一身的灰土！都成了泥人了！半點樣子都沒有！”張詮板了臉，“這麽大的人了，還不知道辦些正經事，整日裏遊手好閑的！你看看人家關爺，在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人家天下成名都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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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劍亭又聽見關海滄的名字，實在惱火：“你若是放我十六歲出去，我也早天下成名了！”頂迴去，“當初在江湖上混得好好的，若不是你非抓著我迴來，難道我不也是有名號的了？現在倒來埋怨我不行！”關海滄，又是關海滄！那人哪裏有半點的好！就非要用他來跟自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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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跟我強嘴！”張詮氣得胡子都要飛起來了，“若你是那省心的，我會不放你？若你那個時候當真好好的，我會把你招迴來？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好，你還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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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姐去的？”張詮眉間擰緊，擔憂得很。那兩人出去他就看見了，又見著是一起迴來的，可還是不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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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歎教張劍亭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爹老了，滿臉的倦容。這些日子張詮是最忙的，然而每次見他都極有精神，將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周到細致。然而方才那一聲歎過，張劍亭才發覺原來爹的兩鬢早都白了，額頭也有了皺紋。張劍亭心裏沒底，強笑了出來：“爹，你是怎麽了？不是你怕我闖禍才教我迴來的麽？好好的，怎麽突然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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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不明白。”張劍亭左顧右盼，嬉皮笑臉，“你跟我說的，要我保護好那一家子人，怎麽現在突然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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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不管現在如何，這婚事他們誰也賴不掉的！拖能拖到什麽時候去？你別趟進去，倒把自己陷了！”張詮語重心長。他是真心疼自己的兒子，怕兒子惹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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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眼裏，沒什麽公主，我眼裏，隻有一個傷心的人。爹，你心疼我這兒子，難道白明玉的爹就不心疼他的女兒，關海滄死拖著不認，難道白明玉的爹就舍得自己的女兒遭罪？爹，不管有沒有什麽禦賜的婚事，既然他們還沒成親，那就不是夫妻。爹，關海滄不去喜歡人心疼人，難道還不準別人去喜歡心疼？爹，難道白明玉就要被折磨到這地步，隻因為一個關海滄，別人都不能接近她了？那她也太可憐了！爹，你一直讚賞白明玉，難道她就不值得人疼愛麽？難道，她就隻能一個人痛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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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能有人好好照顧小姐，心疼小姐。”張詮搖頭，“可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千萬不要是我的兒子。劍亭，你就可憐可憐，我這當爹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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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知道，你在想我心裏是怎麽樣的。”張劍亭深深吸氣，“爹，知子莫若父，你想對了。爹，知子莫若父，你也該知道我認定的事，也不是說迴頭就迴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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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混賬！”張詮抄起桌上的硯台就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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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亭，我也知道小姐不容易，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兒子的，你才是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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