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笑著說道:“太學裏的幾百博士弟子已經準備好了,他們會在光祿勳和光祿大夫的監督之下,立刻將所有卷子全部都騰抄一遍,如此一來,審閱卷子的時候,考官就再難作假了。”


    劉賀頓了頓又補充道:“此處是仲父來當考官,朕自然是放心的,隻是要形成規製,所以才行此法,仲父不要多想。”


    “陛下,這些郎官都是品行方正的人,老夫認為不需要待他們如此警惕。”


    “可是這麽多的人,但凡有一個人徇私,那麽就是對其餘郎官的不公啊。”


    考試,就是要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哪怕是小範圍的公平,否則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霍光恐怕還不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選拔郎官重要,但是都是小事,讓張安世他們去做即可,陛下還是要多讀書。”


    霍光又開始說教起來了。


    就像某些上位者,自己不學無術,卻用以學習為借口,來對下位者進行壓榨。


    劉賀有一些厭煩,但是麵上的笑容自然不曾消失。


    還得再憋屈一段時間。


    “仲父教導得是,朕明白了,以後會讓張安世和丙吉他們多謀劃的,朕不會多插手的。”


    至此,大漢第一次科舉考試就告一段落了。


    雖然有一些瑕疵,但是卻讓人印象深刻,頗有典範的意義。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太學裏的博士弟子是最忙碌的,他們一刻不停地抄錄著已經被糊去姓名的考卷,讓整個太學都充滿著墨香的味道。


    三百博士弟子謄抄將近一千份卷子,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


    很快,所有重新謄抄過並且晾幹的考卷被搬到了宣室殿裏。


    劉賀、霍光、張安世和丙吉分別在殿中落座。


    為了不出紕漏,今日就要將這近千份的卷子閱完。


    這次是首次科舉,並無成法,主要就是要求一個快字。


    “仲父,以朕的原意,每次科舉都應該有一主考二副考,並且由各位考官商議出考中的人選,最後再由朕來定排名。”


    “但是這次科舉考試是頭一遭,行事倉促,未來得及挑選出考官,仲父是朝堂上的輔政大臣,就由你和張卿、丙卿一同來挑選,如何?”


    “為了不落人口實,今日朕與各位就要將此事做完,有勞各位了。”


    霍光裝模作樣地推脫了一番,最終還是心安理得地答應了下來。


    說是讓霍光與其他兩人共同挑選,實際上完全是由霍光來獨立決定的,其他二人隻能從旁附和。


    倒不是張安世和丙吉軟弱,想要討好霍光,而是因為劉賀已經提前交代過他們,讓他們不需要爭辯。


    通過糊名和謄抄之後,認出某一份卷子出自於何人之手,概率非常低。


    用人來對抗人,效率很低;用製度來對抗人,效率很高。


    劉賀就要看看,到底能高到什麽程度。


    霍光拿起了卷子,一份一份地讀了起來。


    這些文章與朝臣平日上奏的奏書差不多,讀起來也不是一件難事。


    霍光很想從中找到自己的子侄輩所寫的文章。


    但是讀了幾份之後,發現這想法簡直不可能成型。


    每張卷子是隻有一個編號,字跡也大同小異。


    而題目又是臨時出的,也不可能在其中留下什麽特別的暗語。


    試著看了看之後,霍光就放棄了這份私心,隻得專心致誌地從內容上挑了起來。


    很快,霍光不得不承認,不少郎官所寫的考卷確實不錯。


    有理有據,切實可行,一些備戰的策略甚至讓霍光有所啟發。


    霍光一邊挑選著考卷,一邊就忍不住讚歎起來,剛才的那一點私心也被拋到了腦後。


    劉賀默不作聲,但是心中很是得意。


    如此一來,將科舉推到察舉製所有的科目中,就順理成章了。


    四人一直忙到了深夜亥時時,才終於將所有的考卷閱完了。


    其中最好的那十五份全部已經挑了出來。


    這十五人就是要被填充到朝堂雜號大夫上的郎官了。


    人選是定了下來,但是劉賀還要給他們一個名譽。


    孰優孰劣,那是全都要排得清清楚楚的,不可有任何的含糊。


    劉賀對這十五份做了排序,分為了甲乙丙三榜。


    甲榜三份,從高到低,分別是狀元、榜眼和探花。


    乙榜五份,不再單獨排名,全部都是進士。


    丙榜七份,也不再單獨排名,全部都是同進士。


    如此一來,優劣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仲父對挑選出來的這些文章可還滿意?”劉賀問道。


    “隻觀文章,自然是滿意的,不隻是這十五人,其他的一些文章寫得也頗有見地,隻可惜甄選的人數有限了,隻能忍痛放棄。”霍光不無惋惜地說道。


    “不打緊,那些寫得好的文章也可以挑出來,從中選出有助於來年征討匈奴的條陳,以備參考,這也是此次科舉考試的另一個目的。”劉賀笑著說道,一邊還在觀察著霍光的表情。


    “嗯,陛下想的這科舉考試之法甚妙,在廣開言路的同時,還能拔擢人才,真是一舉兩得。”


    “仲父謬讚了,都是仲父教得好。”


    何止有這兩個好處,說不定,日後還要靠這科舉製度來給你霍氏家族掘墓呢。


    “丙吉,明日就去核對寫出這些卷子的郎官是誰,記錄清楚之後立刻交給朕。”


    “過幾日的大朝議上,朕要親自公布這些郎官的名字,然後再由仲父將他們安排到合適的官職上去,此事就算做成了。”


    讓霍光參與其中,是給他保留的一絲顏麵,更是一道迷魂湯。


    “老夫遵詔。”


    “天將轉冷,此間已經是秋季了,仲父勞累了一天,先迴府去吧,剩下的瑣事,就交給張卿和丙卿他們去辦吧。”


    “謝陛下的體諒,那老臣就告退了。”霍光微微行禮之後,就從宣室殿裏離開了。


    在霍光消失在宣室殿外的時候,劉賀臉上那副討好的模樣立刻就消失了,轉而變成了激動。


    “仲父走了,二公還不能走,今夜要做的事情還不少。”


    “諾。”張安世和丙吉鄭重其事地點頭迴道。


    劉賀並沒有立刻發話,而是看向了張安世,到了此刻,是時候向張安世挑明一些問題了:將來科舉考試會由光祿寺主持,自然應該先向他攤牌。


    “丙公,朕有一些餓了,勞煩你去膳房,拿一些吃食來。”


    “諾。”丙吉明白天子的意思,就先離開了。


    張安世此時不覺有疑,仍然在讀著那幾份被遠入了甲榜的考卷。


    劉賀看著張安世,突然有些冷漠地問道:“張安世,伱可承認自己是大漢的光祿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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