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又是整整一天的戰鬥,或許可以用天昏地暗和悲烈來形容,黨項族的將吏的確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拚盡了自己最後一滴鮮血,迴鶻人為了自己生存也拚盡了力氣,但他們的努力在宋軍如同城池般地戰車軍陣麵前顯的多麽的微不足道,在宋軍實力不俗的馬隊麵前幾乎毫無建樹。一次又一次瘋狂的進攻,遭到的是宋軍馬隊遠距離最大限度的弩箭『射』殺,遭到的是宋軍環環相扣戰車的逐次絞殺,留下的不過是一片又一片幾乎『插』不下腳的屍體。


    最後的戰鬥是馬隊在戰場上激烈的碰撞,這是一場羌蕃宋軍和羌蕃夏軍之間的戰爭,他們的刀劍毫不留情的招唿著對方,他們之間有的還有同族、親屬的關係,但毫不影響他們之間嗜血的殺戮。宋軍的五個馬軍軍司幾乎全部投入戰鬥,驍勇善戰的橫山鄉軍也做為輕裝馬步軍投入戰鬥,他們和夏軍進行了一場血肉和意誌的碰撞,幾乎連唿吸的時間也沒有的戰鬥,更不用說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當太陽漸漸落山之後,這場慘烈的戰鬥終於分出了勝負,夏軍中的黃頭迴鶻部隊首先支撐不住了,他們在整整一天的殺戮後幾乎崩潰,部隊的陣地出現了鬆『亂』,張憲也幸運而又及時地察覺了黃頭迴鶻部隊低『迷』的士氣,他立即派出董摩坷親自率隊對黃頭迴鶻部隊進行一次全力攻擊,這是一次幾乎毫無不保留的全力進攻,整整一個軍的馬軍發動沒有後備隊的進攻,麵對著這種氣勢的攻擊,黃頭迴鶻部隊再也支撐不住了,整個部隊完全喪失了鬥誌,全軍潰散之後將吏們紛紛四散逃命。


    黃頭迴鶻部隊的潰敗,導致整個夏軍陣地的扭曲,一個完善的防禦陣地失去了平衡,仁多阿寶再也沒有力量和宋軍抗衡了,目睹黃頭迴鶻部隊的潰敗,失敗的恐懼頓時彌漫在夏軍將吏心中,軍心浮動之下原本已經力不能支的夏軍更加勉強,很多夏軍將校在必須要做出抉擇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投降,更多的是在宋軍猛烈攻勢下四散逃命。張憲逮準夏軍動搖的大好機會,讓種晏壓陣而他自己率馬隊直接對仁多阿寶的部隊發動進攻,種晏所率的後備部隊僅僅剩下不到四千人,這也是一場不要命的賭博,因為夏軍要是有一支強大的生力軍迂迴,這場戰役將會以宋軍的失敗而告終,可惜戰場上沒有假設。


    不到半個時辰,當天邊還剩下一抹殘紅的時候,最終的命運角逐終於分出了高下,勝利的女神對張憲伸出了勝利的利劍。入夜之後,由於夏軍處於劣勢,出戰部隊已經潰不成軍,夜幕籠罩下各處營寨也受到宋軍部隊的猛烈攻擊,在主力部隊潰散之後,留守營寨、堅守陣地的部隊被黑夜中無處不在的殺戮聲搞的驚秫不已,他們再也無心戀戰,堅持到黑夜的各部隊也陸續崩潰,有的營寨相繼拔營夜遁,有的幹脆舉寨投降、一了百了。整整一夜,武威城四麵數十裏處火光連天、唿嘯聲、嘶鳴聲和擂鼓金鑼聲喧鬧不止,連馬忠也站在城頭上觀望了一夜,城中守軍全部上了城牆守衛,增援部隊徹底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這一夜城池出奇的平靜,也是三個月來唯一一天沒有夏軍攻城的夜晚。


    一夜的混『亂』之後,呈現在宋軍麵前的是滿地戰死者的屍體、被丟棄的營寨和成片被劃地受降的降兵,盡管宋軍也遭到不小的傷亡,但他們還是抑製不住勝利的喜悅,不斷地放聲歡唿。


    馬忠也不在抱怨張憲來的太晚,他心中也明白張憲的出擊正是時候,如果早在一個月前進攻,戰役的勝負還真不好說,至於他和自己守衛的城池能不能堅守下來,那就不關人家張憲的事了,作為一名軍人,無論是誰都是朝廷戰略上的一顆棋子,他的生死隻能服從於整個戰略的需要,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會這麽做,不能全然怪罪張憲。


    “張帥不出五日大破二十萬叛賊,果真名不虛傳,下將佩服的五體投地!”馬忠滿臉堆笑地出城拜見張憲,他不愧為文人兼縣將出身,第一句話就是大大的一記馬屁,拍的是非常符合時宜,一場可以說是輝煌的大勝仗剛剛落下帷幕,張憲等人正在興頭上,豈能沒有消受的心情,當次大捷的時候這個馬屁拍的恰當好處、正是時候。


    張憲正是旗開得勝、意氣風發之際,對任何事情都看的較為順眼,馬忠既然是副指揮使護正印,在爽快的同時不能不給一些寬慰,畢竟人家在斷絕外援的絕境下堅守三個多月,論起功績算是本次大捷的首功,再說自己怎麽說也把人家當成了魚餌,不能不做出一二分刻意的表態,當下還禮溫聲笑道:“若無馬軍帥堅守關城,本帥亦不能建此全功!論起此次涼州之戰的功績,馬軍帥當屬第一”


    馬忠得到方麵大帥的肯定,自然是欣喜萬分,當他想再施展自己的才華拍上幾記馬屁的時候,卻見一名急腳子飛馬而來,在跳下馬的時候就急匆匆地道:“稟張帥——慕源慕太尉包圍仁多阿寶,請張帥示下。。。”


    “哦——太好了,備馬。。。”張憲目光中閃爍著狂熱的興奮,能夠捕獲到仁多阿寶絕對是一件大功,仁多阿寶對於李仁孝來說是頂天一柱,是如今夏**隊的軍魂人物,沒有了他對於夏軍來說比這場戰爭的失敗還要可怕,從此李仁孝在河西就難以立足了,他欣喜之下顧不得和馬忠虛偽求蛇,立即上馬趕去。


    馬 忠雖然你明白擒獲仁多阿寶的意義重大,但對於張憲的失禮仍然感到大為惱火,一雙冷峻的雙目狠狠地盯著張憲打馬前去後,心中再次重複多日來問候張憲女『性』先輩的話,才憤然轉身離去。


    在武威城西北五六十裏的一處小沙丘上,幾百名夏軍騎兵將吏下馬在沙丘上組成一道人牆,舍棄戰馬、持刀立盾、張弓搭箭和遠處的宋軍對峙,仁多阿寶臉『色』蒼白、鐵甲已經被脫去,衣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負了不輕的傷,他目光淡然地望著土丘下一列列地宋軍馬軍騎士,臉上沒有任何恐懼、更沒有任何做作,甚至嘴角上還掛著一抹淡淡地微笑。


    慕源亦是平和地望著沙丘上的仁多阿寶,他並沒有急於進攻,反正已經是到嘴的肉了,早一點晚一點下手有什麽關係,如今夏軍主力部隊灰飛煙滅,不會再有強有力的部隊前來支援,他還是樂於看到仁多阿寶被圍困的窘態。昨天夜裏整整一夜的激戰,他的沙騎第二軍投入戰鬥較晚,受到的損失也不太大,所以他一直盯著仁多阿寶的中軍,並不著力對其他夏軍部隊攻擊。直到仁多阿寶撤退,他才親自引軍追擊,好不容易才把仁多阿寶的部隊擊潰,並把仁多阿寶和他的中軍衛隊包圍在沙丘上,終於搶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戰功。


    “本帥乃大宋沙騎侍衛大軍第二軍軍指揮使慕源,請仁多太尉上前敘話——”慕源雖然貪婪戰功,但他對仁多阿寶並無惡感,甚至對仁多阿寶的忠義善戰頗為佩服,也明白仁多阿寶不會投降,但他還是想見一見仁多阿寶,即使冒著生命危險也在所不惜。


    一名中年騎者縱馬緩緩下了沙丘,來到慕源十步左右停住馬,臉『色』蒼白、胡須順風飄『蕩』,雙目炯炯地望著慕源,冷冷地道:“原來是環慶黨項慕家人,本帥就是仁多阿寶,不知慕太尉有何事指教?”


    慕源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容易就把仁多阿寶引了出來,他還有些不相信眼前這人就是仁多阿寶本人,他的雙目緊緊盯著前方那人,轉瞬間就相信前麵的確是自己想要見到的仁多阿寶,主帥的氣質是別人難以學來的,他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道:“在下正是環慶慕家人。”


    仁多阿寶淡淡地道:“軍指揮使。。。。。。。。。嗯——環慶慕家人不愧是南朝的客卿,一族今時出了一個轉運使、一個侍衛大軍都校、兩個軍指揮使。”


    慕源聽出這句話中所含的譏諷,但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難堪,環慶慕家在宋朝已經百餘年,雖說他們是黨項族人,但早就深深地紮跟於大宋朝廷,如今天下趨於大同之際,他慕源當然死心塌地的為朝廷效力,把自己視為朝廷國人中的一員。不僅僅是他,但凡在上次戰爭中投降的黨項將帥在軍中著,哪一個不是實實在在地為朝廷效力,以求在新的朝廷中博得一席之地,為子孫後代謀取無盡的富貴。


    “仁多太尉亦是當今俊傑之士,可惜看不透當前天下大勢。。。。。。。。。今日才淪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可惜、實在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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