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慶做為嶽飛的親信,自然不能容忍馬忠的挑釁,當即厲聲道:“馬帥何出此言,此策乃北侍軍諸位大帥公議,馬帥當時亦是讚同,緣何忽然改變說辭?”


    馬忠臉『色』微恙,嶽飛雖然有些獨斷專行,但在朝廷北伐大略上還是不敢有絲毫馬虎,在定策之際當然征求了北侍軍都校級別大將的意見,盡管他心中不是十分的樂意,但他亦是簽署了附議的,徐慶反駁令他著實難堪不已。


    楊從儀眼看馬忠似乎支持樞參意見,自然不能放過這跟稻草,畢竟人家是北侍軍大帥,不管怎麽講還是很有份量的,立即道:“軍中有製,非戰事將帥可臨機說事,既然馬太尉有異議,都參軍使豈可一言遮弊,不讓人說話?”


    徐慶雖然是方麵都參軍使,但他在樞參行軍司麵前畢竟還是矮了一頭,畢竟人家的衙門大又是禁軍最高參軍衙門,自己現在既然屬於參軍係統,那做為號稱樞參最有實權行軍司自然有給他小鞋穿的法子,眼看楊從儀的臉『色』不善,他不能不有所顧慮,剛才那是替嶽飛說話駁斥一兩句,畢竟不能把這些樞參的老爺們得罪透了,對自己日後的前途可大大的不利。


    眼看徐慶臉『色』猶豫不定,肯定是看到樞參高等行軍參軍步步緊『逼』,有了幾分不得已的顧慮,嶽飛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了,他冷冷地望著馬忠,語氣不善地道:“馬帥有何高論,本帥願洗耳恭聽。”


    “下將以為當以殿前司和西侍軍一並北上,越過飛狐之後再與大軍會合,而不是在後側配合。。。。。。。”馬忠在嶽飛冷酷的目光中,毫無懼『色』地反擊,畢竟他是一員資深老將,再有了樞參高等行軍參軍的協助下忽然有了點底氣。


    王澤麵帶微笑,平靜地看著北侍軍將帥這出好戲,他的心思也隻有李墨涵和李長秋能夠揣摩的到,他的用將之道可以體現在新軍製的職事設置之上,戰時的將帥上下臨機節製不容置疑,但平時即便是都指揮使亦不能約束使副的言論,更不要說馬忠這樣的老將了,他既然把北侍軍的人事這樣保持,其中牽製嶽飛的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何況也不是用馬忠一個人,李長秋也算是一個重量級的棋子。


    範宗尹和陳東不言不語,他二人一個是留守大臣、一個是知開封府,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被牽扯進去,而辛炳卻勃然變『色』,沉聲道:“二位大帥乃北侍軍首領,在王相公麵前須多加善詢。”


    卻不想馬忠立即道:“辛宣撫說的是,下將的確過於孟浪。”


    嶽飛一怔,旋即明白辛炳是在警告他和馬忠,人家辛炳的確也有這個資曆,朝廷侍郎一級的高等文官,已經具備擔任執政的資格,即便是當中訓誡軍中大將亦不為過。想想在朝廷宰相麵前爭論也是失禮,但做為心高氣傲的他從內心深處並不願意接受任何人的約束,即便是對他有提攜之恩的王澤也是一樣。但人家王澤畢竟是朝廷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文官之首,他正在猶豫間,馬忠已經搶先一步,自己既然已經晚了那就索『性』不再多言廢話,反正就這麽著了,先看看情形再說下麵的話。


    王澤依然是麵帶微笑,溫聲道:“辛大人莫要約束將帥言論,戰前爭辯能夠斧正策略,對於日後戰事會有莫大的幫助,嶽帥、馬帥二位但講無妨。”


    眾人都是一怔,不想王澤竟然任由北侍軍兩位大帥率意行事,或許這是王澤真想從中謀劃構想、最後調整部署,或許是另有深意也不好說,至於怎樣的深意個人都有他們不同的設想。一些人漸漸明白了王澤用意,尤其是李長秋,他含著諷刺意味地笑容看著馬忠,暗讚王澤高明,宰相既然說話了,誰還這麽不知趣非要不識好歹,說實在的,不要看現在要打仗了,王澤一句話還是能把人都大帥位置上拉下來的。


    邵興淡淡地笑道:“王相公確實有些偏心。。。。。。。。”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大家的目光齊齊看向這個不是好歹的邵興,驚愕他竟然當此詭異的時機說出偏心言論,這不是自找沒趣嘛!莫非這老夥計昏了頭?


    王澤卻在沉『吟』片刻後打破了大堂上的寂靜,他善意地看了邵興一眼,嗬嗬笑道:“劉唐卿獨當一麵,而晉卿卻在汴梁神京坐觀他人馳騁兩河,把殿前司拱聖侍衛大軍放在後麵,本相的確有些思慮欠妥!”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李長秋不禁瞪了邵興一眼,暗自道:“好你個邵晉卿,願意為你是個一時犯渾的老實本份人,卻沒有想到竟然能如此揣摩上位者心思,真是海水不可鬥量啊!”


    卻見邵興雙目炯炯,撚須豪爽地道:“既然相公已經洞曉下將心情,那就請相公和嶽帥為拱聖侍衛大軍分派差遣,拱聖侍衛大軍全軍將吏必然赴湯蹈火,決不後退一步。”


    王澤笑道:“邵晉卿這可是錯怪本相了,朝廷宰執隻為規策軍國大計,至於謀劃潛兵卻是樞參和方麵大帥的職責,拱聖侍衛大軍是否留守京畿,還得看北帥調度。”


    他這話算是給足了嶽飛麵子,畢竟嶽飛是北侍軍最高等級的將帥,他不能不在合適的時機稍稍偏向、抬舉嶽飛,當然也以軍國大計小小地提示嶽飛,不要忘了是在為朝廷效力,而不是爭個人聲名。實際上拱聖侍衛大軍作為詔諭處置司直屬部隊,北侍軍根本就沒有權利調動一兵一卒,正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痛。


    嶽飛麵『色』古怪地道:“相公抬舉下將,拱聖侍衛大軍乃沿河諸軍中的精銳,留守汴梁實為可惜,然屬殿前司五軍之一,下將又豈能調動。”


    王澤對於嶽飛的迴答非常滿意也非常得意,他要讓嶽飛親口說出沿河還有他調不動的兵馬,而且這支兵馬擁有五萬裝備精良的將吏,是一支他才有能力調遣的部隊,嶽飛就是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在沒有兵符的情形下調動部隊,除非他不想活了。當下和顏悅『色』地道:“拱聖侍衛大軍是朝廷特旨由詔諭處置司節製兵馬,或可說是北伐大軍的後備隊,斷不可輕動,邵晉卿勿要多慮,仗還是有的打的!”


    李長秋淡淡地笑道:“晉卿兄有五萬虎狼健兒,還怕沒有仗可打,到時候你就是想在汴梁偷閑片刻,隻恐怕前方軍情還不能讓兄稍作停留呢!”


    邵興目光一亮,嗓音有些興奮地道:“閑了許多年,也該上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嗬嗬。。。。。。。。”王澤朗聲大笑道:“雖說由詔諭處置司節製,但北侍軍卻總戰事,到頭來還是由北帥決定調度,不過本相看北帥早就對晉卿的五萬大軍垂涎三尺了!”


    在眾人的笑聲中,嶽飛雖然有點尷尬,但臉上卻又壓抑不住的興奮,王澤說的不錯,他的確對這支五萬人的勁旅垂涎三尺,恨不得一下子攬過來使用。但人家隸屬殿前司留都拱衛,他的北侍軍即便在戰事也無權調動,王澤的話等於隱晦著給了他許諾一支可望不可及的精銳力量,他豈能不興奮非常。


    “各位——朝廷二十年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今日北伐光複河山,望各位同心協力協助本相和北帥,不辱朝廷期望,丹青史冊亦可永留英名。”王澤環顧下麵臉『色』各異的眾人,接著又以平淡的口吻道:“別的就不多說了,今日府中設有便宴,本想要與各位好好的吃一杯。”


    範宗尹目光複雜地看了看王澤,旋即又轉過眼去,一張木訥的連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就在酒宴散去眾人告辭,王澤邀請李長秋散步在後院之中。


    “尚卿啊!依你之見嶽鵬舉的策略是否妥當?”王澤在慢慢地度步,心思猶豫地道。


    李長秋心下暗道王澤對嶽飛並不是十分地相信,他與嶽飛共事一段時間的經曆使他有信心這樣判斷,要說曲端度量狹小、剛愎自用,那嶽飛就是獨斷專行、絲毫不願受人節製,而且和曲端不用的是,曲端是純粹的武官,對國事政治絲毫不感興趣,而嶽飛恰恰相反,對於朝廷政務有著相當濃厚的興趣,就憑這一點他不認為王澤絕不可能完全放心。雖然王澤非常推崇武人,給予他們自開國以來不曾有過的地位,也提倡士人的尚武之風,但著僅僅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王澤又用更加隱蔽的方式減少武人擅兵的機會。都司—侍衛大軍製看是層層節製,實際上這一套隻能在戰時體現出來,平時但須一道聖職就能把掌握數十萬大軍的帥臣拿下,與前朝並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王澤見李長秋閉口不答,又道:“嶽鵬舉私心太重,這次他把殿前司和西侍軍都給得罪個精光,西侍軍的韓帥亦是不會樂意,恐怕他日後不能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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