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仁孝與太後任氏之間的宮廷穢事越傳越廣,逐漸成了國人日常三大話題之一,『婦』人們之間往往不屑一顧,男人之間私下談論的時候,在指責的同時,神情間往往帶著幾分曖昧、幾許豔羨!


    任得敬並不以為意,反倒是徹底投向李仁孝,成為最堅定的擁護者之一,他也沒安什麽好心思,不過是決定利用愛女和李仁孝之間的私情,來穩固自己在朝廷裏的地位。當下擺在他麵前的三件大事,如何退去宋軍、如何爭取察哥、如何消滅李仁忠,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除去李仁忠,察哥一個貪財老朽,拿下他卻也不難,至於宋軍,隻能寄希望於消除內『亂』後,再集中舉國之力反擊了,僥幸的話還是有機會擊敗宋軍,迫使宋朝和夏國講和,大不了割讓一些軍州罷了,反正又不是他的。


    君臣之間各自懷有各自的小九九,看是還算平靜的朝堂實際上已經暗流喘急,整個興慶府內外充滿了一抹詭異的氣氛,當傳來皇宮中六班直侍衛要進行調整的消息,正如在這堆幹柴之上,突然掉落了一點火星,李仁忠倒底是坐不住了!在他看來李仁孝已經開始對他下手了。


    很長一段時間,任得敬沒有和李仁忠有過偶遇了,但他如獵犬般地嗅覺,感到似乎要有什麽事發生,這些日子實在是太靜了,靜的讓人感到可怕,有時候紛紛攘攘反倒讓人感到安全,忽然靜下來,或許是大『亂』之前的兆頭。


    該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隨著自己力量不斷被消弱,李仁忠已經看到鋼刀快要架到他脖子上了,再不奮起一搏,恐怕就沒機會了。一切都準備妥當,盡管昔畢長已經被調離禦園六班直,但他還是聯絡到了近百名班直死士,那征末浪亦是有能力調動興慶城中一些侍衛親軍,李仁忠手中還掌握著一支數千人的死士,所欠的就是一個時機,一個有利於他忽然發難的時機。


    任得敬的突然到訪,令李仁忠極為驚訝,暗道這個貳臣當此節骨眼上,難道有什麽察覺,他正在和昔畢長商定班直侍衛奪取宮門、控製禁宮關防的事宜,在得到門人的通報後當即讓昔畢長由小門出府離去,自己來到客廳外迎候,看看任得敬倒底玩什麽花招。


    “任大人請了,孤王有失遠迎,任大人還望恕罪!”李仁忠的一張臉掛著真摯地微笑,向正在走過來的任得敬拱了拱手。


    “豈敢勞大王降階相迎,折殺下官、折殺下官——”任得敬同樣是麵帶真誠而又溫和地笑,快步走到李仁忠身前就是深深作揖,作態相當謙讓。


    “大人何來如此大禮,你我同朝為官,孤王豈能受尚書令大禮。”李仁忠貌似惶恐地攙扶任得敬,口中不斷地自責,心中卻暗罵老狐狸。


    “大王乃當今聖上兄長,又是中書令,怎不當得此禮!”任得敬說著直起身來,神態頗為恭敬。


    “任大人請——”


    “大王請——”


    二人攜手入內,各分賓主坐下,侍女奉上香茶退下後,李仁忠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眯眯地道:“請用茶——”


    “謝大王。”任得敬草草淺嚐匝止,他沒有心情品茶,當然也為防萬一,這個時候還是小心點好。


    李仁忠端起杯子,悠哉、悠哉地揭蓋吹了吹,細細拚了一口,這才放下杯子,整個動作嫻熟優雅,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是久經戰陣的武將。在杯子放在桌上的時候,才慢悠悠地問道:“不知任大人今日前來有何指教?”


    “大王客氣,下官承蒙陛下委以重用,節製侍衛親軍抵擋南朝入犯,不日將奔赴懷州整軍備戰,特來向大王辭行。” 任得敬說著話,眼角餘光閃過李仁忠的麵龐,又接著道:“大王久經沙場、深蘊兵法,對於這次關乎大夏生死存亡之戰,必有所教我!”


    李仁忠心中一動,暗自揣測這頭老狐狸倒底用意何在?出戰辭行——鬼才相信這番鬼話,好不容易混到了國都又要外出受風寒之苦,這不是當著明白人扯淡嘛!但既然任得敬禮數周全,他亦是不能失禮,謙讓道:“任大人哪裏話,想大人由防禦使到都統軍,亦是文人從戎的沙場老將,孤王區區數年征戰曆練,豈能與之相比。”


    任得敬忽然正『色』道:“下官實力不從心,前日陛見曾請陛下以大王為帥,下官佐之,無奈朝廷中不能無宗室大臣主持事務,實是憾事啊!”


    李仁忠一怔,他不想到任得敬舉薦他為帥,無論真假,心中倒是對任得敬稍解幾分,不過他相信任得敬既然說了舉薦過他,必然是有這碼子事。雖說他並不當真,但還是有一抹不能抒懷的遺憾,看來李仁孝對他終究不能委以兵權,這令他心中恨意又增了幾分。


    任得敬偷眼觀察李仁忠,但見他臉『色』變了兩變,立即接著道:“懷州以東,僅白池城一處堅城,息玉卓、來羅明珠二位大帥深恐敗兵之罪,至今仍居城自守,不肯聽從節製。若白池城有失,懷州以東將盡陷於東朝手中,興慶危矣!還望大王能體察一二,勸解二位大帥堅守關防,國事或許還有可為。”


    李仁忠明白了任得敬的如意算盤,夏國君臣誰都能看出來,懷州以東僅有數萬夏軍可戰,唯一能依托的堅城就是白池城,一旦生產白鹽的白池城有失,不僅失去了懷州正東最堅固的一所關防,國內經濟也將受到嚴重打擊,更要命的是宋軍幾乎可以不受阻礙地抵達大河東岸,夏軍將處於全線被動。宋軍蓄勢待發,卻久久不攻,意味頗為深長,息玉卓戰場撤軍、來羅明珠全軍崩潰,之所以沒有治罪就是因為他們手中還有強兵悍卒,占據著要地堅城,既然任得敬幾次招撫他們二人,那曲端又豈能幹幹等待?


    他早年投身軍旅之中,就和擒生軍那些大將們交情非常,在他們中也有一定的威信,任得敬是想通過他來達到穩住息玉卓和來羅明珠二人,使他們依托堅城死死釘在宋軍腹地。這招不可謂不高,如能讓息玉卓、來羅明珠賣命,或許整個戰局還有很大希望。但他暗笑任得敬異想天開,竟然要通過他與息玉卓、來羅明珠交情耍手段,他又豈能幹為他人做嫁衣蠢事,要做也得等到他登上帝位之後再做。


    既然任得敬說了,不妨應付他一下,李仁忠遊子的如意算盤,當下含笑道:“任大人放心,孤王定然竭盡所能,二位大帥都是我族大戶族長,必然能和大夏休戚與共。”


    任得敬起身一禮,動容道:“大王真賢王矣!任得敬實不勝欽佩。”


    李仁忠忙起身扶起任得敬,故作親近地道:“任大人無須多禮、無須多禮,為大夏事盡力,是孤王的本分。”


    二人重新落座後,心情似乎都格外地好,相互之間談了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半個時辰後,任得敬才告罪迴府。當他上了馬車後,那一張原本如沐春風的笑臉,遽然間覆蓋一層陰森森地寒霜,嘴角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而李仁忠在送走任得敬後,亦是得意非常,在他看來任得敬和李仁孝真的沒有發現他的異動,竟然癡心妄想地利用他,使息玉卓和來羅明珠為他們賣命,自己舉事的把握無疑又增加了幾分。


    晉王察哥似乎毫不關心朝中事,對於興慶府近來湧動的洶湧暗流,他並沒有任何介入的態度,仿佛除了宋軍西進之外,其他的事情與他毫不相幹,當然少不了金銀、美女。這幾天來,他是發了一筆不算小的小財,李仁孝在朝堂上以他勤於國事,宣詔按製給他親王雙俸,並暗示開封府壓下他侵占城西民田之事,而李仁忠則接著孝敬長輩為名,為他送來十枚東珠和一名迴鶻美女。


    這名嫵媚妖豔、體態風流的西域美人,令察哥的眼睛當即就直了,在把李仁忠送出府外後就立即關閉大門,把這名西域美人壓到了**一陣折騰。幾日來,他拚著這條老命夜夜笙歌,隻要一迴府就急急趕往後院和美人廝混。


    今天一早起來就感到腿軟眼花,用完早善後仍是身體倦乏,察哥索『性』遣人去樞密院告了假,自己躲在家裏歇息,幾次又要纏著美人,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隻好由美人作伴養上一會再說,順便在美人懷中靜靜地想一想。


    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到了風燭殘年,還能有幾年的活頭,如今最大的威脅就是風頭正盛的曲端,一旦宋軍打到興慶,玉石俱焚的結果對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來說,絕對不是好結果。當然他自己無所謂了,反正大夏皇帝輪不到他這一支,即使歸附了宋朝,他的財產富貴還是能夠保全的,所慮者是權勢、子孫前程。


    目前,最好的結果是全國齊心協力,共同抵禦宋軍,爭取一個最好的結局,保證他們的全部利益。如退而求其次,那也必須傾力把宋軍打痛,從而不敢忽視黨項人的實力,從而不得不依靠一批黨項貴族來穩定黨項族。目前,任何來自內部的權力爭奪都是不明智的,這都是對夏國內部實力的損耗,何況李仁忠的目的很明顯,一有不慎,將導致整個國家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察哥貪財好『色』不假,此時他半躺在臥榻上,懷抱紅玉,一雙手仍在不老實地遊走,弄的美人時不時發出低低叫澀的呻『吟』,但他做為夏國宗室資格最老的親王,並不是老糊塗蟲,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能把持住的。為了自己的富貴,為了自己子孫能有一個好的前途,他在笑納李仁忠禮物的同時,又暗自笑他癡人說夢,這個時候不同禦外悔、反而同室『操』戈,當真是無知村『婦』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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