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說到這裏,看了看眾人,又賣了個關子道:“莫要以為今日西侍軍征伐,北侍軍戍守,眼睜睜看別人建功立業,而自己在一旁看熱鬧。這次西征靈夏,不過是朝廷小試牛刀,到時候有北侍軍大顯身手的機會,不過這會沿河亦是不會太消停,諸位還是可建些許功業的!”


    ‘北伐’這兩個字,被主戰的大臣整日裏掛在嘴邊,士林中亦是常常討論朝廷何時北伐,但做為一個為之奮鬥的目標,僅僅有李綱、王澤等區區數人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北伐之日,這些大帥們亦是不得而知。咋聽王澤頗具意味的話,他們立即能品味三分,看來朝廷這場仗是在為北伐打下基礎,在場誰都明白沒有一個安全的側翼,進軍兩河純屬扯淡。


    嶽飛望著王澤,沉穩地道:“王相公放心,隻要女真韃子敢來,定叫他有來無迴。”


    王澤看著嶽飛堅毅的目光,寬慰笑道:“嶽太尉驍勇善戰,某在行在嚐聞樞密院諸公讚歎,哦——還有貴衙內嶽雲,聽說軍中號稱‘贏官人’,亦是少年輩中的英雄人物!”


    嶽飛得王澤誇讚他父子,亦是心中欣喜,但口上卻淡淡地道:“嶽某不過是虛名而已,怎比諸公,至於犬子小樣,實不足相公一提。”


    王澤溫聲道:“太尉不須過謙,小衙內勇武過人,堪為少年輩中領袖人物,若曆經磨練,他日不難成為都校。”


    王德大笑道:“鵬舉就不要謙讓了,誰不知道你家小衙內的能耐,這贏官人也是隨便叫的嘛?”


    嶽飛無奈地笑道:“小子張狂,讓諸公見笑了。”


    李墨涵進了節堂,向王澤輕輕頷首示意。


    王澤會意起身笑道:“快響午了,某在豐樂樓等名店請來廚子、歌姬、營『妓』為諸公助興,請諸公移步,這個時辰想是已經準備妥當了。”


    王淵接著笑道:“相公不用軍中供給宴請,實是慚愧!”


    王澤眉頭一挑,淡然道:“諸公為國經年守邊,這點破費又算得上什麽?隻是無法在名樓之上宴請諸公,實是遺憾,莫怪、莫怪——”


    能請來名廚拌菜,又有歌姬名酒賞閱,最後還有營『妓』伴隨快活,眾人自然是大喜過望,紛紛起身唱喝謙讓不已。


    就在王澤與眾將做筵下歡飲時,在河朔重鎮大名府設置的金軍都元帥行轅內,完顏宗弼亦是召開南下將帥會商。由於前段時間金國內『亂』,萬戶一級的大將被清除不少,各路都統與統軍使更是半數被貶、被殺,金軍中能征慣戰的大將已經所剩不多,尤其是當年最精銳的西路軍將帥,幾乎被一網打盡,隻有寥寥數人未收牽連。


    列會者出了幾名女真宿將外,多是李成、酈瓊、孔彥舟等降將,而十餘萬大軍也多是漢軍、奚族、契丹族軍人組成,戰鬥力遠不是十年前可比。雖然占據著道義上的優勢,但完顏宗弼和在場眾將心中都非常明白,金軍並不占優勢,宋軍在沿河四路部署的各路大軍,足以應付一場大規模戰事,如李成等降將亦非全心全意為金國效力,各自在心中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所以此次軍事會議顯的很是沉悶。


    在眾將散去後,完顏宗弼心情極為鬱悶,離開軍營在野外散步,他自從擔任都元帥府都元帥以來,治軍極嚴,並以身作則,所過州郡城池、行轅不駐城中,而是選擇城外空曠之地,一則有利於應付危機,二則不願軍族擾民。


    小溪旁邊,他坐在溪邊一塊大石頭上,隨意地向溪水裏拋著石子,身為執掌中軍衛隊軍務的東心雷率六名中軍衛卒遠遠地戒備。


    他本無意這個時候南征,但時局使然,他必須要走出這一步,當然如果時局對金國有利,他會毫不猶豫地率軍直撲江淮,就像對王澤用間一般地果斷。伐夏之戰並非朝夕可就,總會有可乘之機,王澤已經到了汴梁,看來是已經做好迎戰準備,他們之間不可避免地再次兵戎相見可能『性』很大。


    生死之戰——或許應該這麽說,他明白他們之間,他們三人之間遲早會有一場沒有結局的決算,從趙宋南遷之日他就看到了,南征異域和近日的大規模西調兵力,還有就是王澤竟然硬生生把皇家結構他的陰謀,在一個節點上掐斷,沒有造成彌漫『性』地報複,使他感到王澤對按部就班的急切要求。果斷地停止內部爭鬥,把矛盾轉遇到西北邊境,雖然有些倉促,卻是王澤良苦用心。眼看這盤棋快要到逐鹿中原的時候了,他不甘心就這樣沉淪,要爭上一爭,或許還來的及拖延一下。


    達魯不花默默地走到完顏宗弼身後,侍立不語,目光卻遊離不定。


    “達魯不花,你說南朝對夏國開戰後,咱們能有多大勝算?”完顏宗弼冷不防地問道,但他的眼睛卻還留在溪麵的流水之上。


    達魯不花一怔,旋即道:“沒太大勝算。。。。。。。。。”


    “哦——”完顏宗弼停止了向溪水拋石子,饒有興致地迴首看了眼達魯不花,又迴望流淌地溪水,淡淡地道:“說說看。。。。。。。”當他等了一陣,不見動靜,待看時,見達魯不花垂首不語,又笑道:“但講無妨。”


    達魯不花本不想多說,但見完顏宗弼勢必要他盡言,無奈之下隻得壯了壯膽子,道:“都元帥郎君有烏思謀陵的間報,豈能不知南朝正在裝備火器的神機營與組建車營和步車營,小的曾有機緣見識一番炸『藥』試爆,當真無法言明,還有南朝種種前所未聞的新跡象,實不敢想象日後會是何種景象!”


    “火器?”完顏宗弼淡淡一笑,道:“他王澤到底是搞出來了,但能不能用於實戰還不一定,車營亦是他無奈的選擇,沒有優良的戰馬,在河朔憑什麽與我鐵騎決戰,所以這次西征,一個重要原因是為河曲馬而去。但這並沒什麽可怕,即便是他們得到了靈夏也不足為懼,真正令人擔憂的是他的銳意進取,這正是我為什麽要構陷。。。。不——是揭發他的原因。”


    達魯不花心中有事,不敢接話。


    “倒底該如何去做呢?”完顏宗弼自言自語道,不再搭理達魯不花,一個人陷入沉思。


    達魯不花悄悄地退開,但沒有完顏宗弼均令,又不敢輕易離開,在離東心雷兩步開外停下等候。


    東心雷眨了眨眼,咧開大嘴,低聲道:“達魯不花,跟我說說江南的美女,對——揚州還有杭州的美人如何?”


    達魯不花輕蔑地瞟了他一眼,扭頭看著完顏宗弼的背影,對這個醜貨根本不屑一顧。


    東心雷似乎毫不在意達魯不花的冷淡,笑嘻嘻地湊近達魯不花道:“喂——達魯不花不要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左右閑來無事,不如給哥哥說說。”


    “有什麽可說的,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不該知道的想打聽,小心你的這顆吃飯的家夥。”達魯不花眼看著完顏宗弼靜思的背影,心情有些『亂』,哪裏能有什麽好氣。


    “你的公務幹我鳥事——懶得打聽這些,橫豎隻要都元帥一聲令下,我東心雷定然爭當軍鋒。”說到這裏,東心雷臉麵『**』邪意味轉濃,一雙綠豆小眼已經眯成一條縫,笑道:“我最關心的是有無美女罷了,你小子在南朝許久,豈能不沾葷腥?”


    “你這賊廝鳥,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怎的還是改不了習『性』,真是。。。。真是。。。。”達魯不花本想說狗改不了吃屎,但考慮到東心雷畢竟是完顏宗弼的中軍衛隊大將,場麵上怎麽也得給他稍存顏麵,亦是為自己保持尊嚴,他們已經不是當年二十上下的十人長了。


    東心雷哪裏能知道達魯不花的好意,仍是嬉皮笑臉地道:“咱們弟兄,還要相瞞什麽事,保不準哪天我也下一趟江南,品一品蘇杭美人的滋味。”


    達魯不花冷冷一笑,鄙夷地看了看東心雷這張醜臉,忽然感到自己心中一陣惡心,他再不留情麵地低聲吼道:“東心雷,就你這醜貨也想去江南遍閱美『色』,別坐白日大夢了。你已是都元帥的中軍行軍千戶,算是一員軍中大將,怎的還整日裏油嘴滑舌,真不知道你平日裏如何領兵。”


    東心雷毫不理會達魯不花的責罵,嘿嘿笑道:“能有你這番美差,就是被貶為馬前小校亦是心甘情願。”


    達魯不花實在不願與這頭蠢驢較真,當下與他曲藝周旋,說了江南風情和豔麗歌姬、酒女們的事情,他本就不認為東心雷有機會南下禍害,胡『亂』與他說些風月事又有何妨。


    二人正說話間,完顏宗弼已經站起身來,向他們二人走來,達魯不花當先迎了上去。


    “走——迴寨,說不定咱們還要往汴梁城觀賞觀賞風景。”完顏宗弼說吧,不再理會達魯不花詫異地目光,長長地拖著大笑大步向營寨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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