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隊長,跟他們廢話作甚,宰了這幫賊廝鳥,將這些『婦』人放了。”那名忠士手持大槍,早就是急不可耐的欲躍試試。


    邱雲瞟了一眼不遠處車上的『婦』人,靈機一動,不懷好意地笑道:“都殺光了,難免無人通報咱們弟兄大名,且留下兩個人,其餘格殺勿論。”


    說罷,邱雲一個箭步搶上,揮起斬馬刀就向金軍殺了過去。


    就憑邱雲一句話,使得本已驚恐的金軍步卒各自暗存僥幸,當五人衝上來時,他們都紛紛閃避,誰也不願先於五個兇神惡煞般的人物交手,結果被邱雲他們利用了大好機會,各個擊破,一個又一個白白先送了『性』命。


    不消片刻,十餘名金軍步卒被斬殺的隻剩下兩人,“住手”邱雲大喝一聲,四人也停了下來。


    邱雲不屑地望著兩名僅僅靠在一起的金軍步卒,鄙夷地道:“好了,不要怕,算你二人命大,迴去後告訴赤普盧,就說我邱雲——也就是陣前『射』殺他整個百夫隊的邱雲,率部眾又迴來了,讓他洗好頭顱,等著本將軍來取。”


    兩名軍卒聽了這話,如同聽了九天玉音一般,大大的鬆了口氣,至於對邱雲是何人他們自然是不知道,他們不屬赤普盧千夫隊,此時先撿一條命再說。


    “謝將軍不殺之恩。”


    “小人銘記於心。。。。。。。。”說著兩名軍卒落荒而逃。


    邱雲冷哼兩聲,收起斬馬刀,望了一眼幾車正在唿救的『婦』人,稍稍猶豫,才道:“將她們放了吧,能不能迴去,就看她們自己的造化了!”他說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婦』人來自四下鄉間,如今兵荒馬『亂』之時,她們能否安全到家還很難說,他也無法意義護送她們迴家,隻能長歎道:“把戰馬收攏,隔些時日便可騎乘,再將這幫韃虜掠來的財帛分給這些『婦』人,任她們快快離去。”


    時間緊迫,邱雲知道在官道之上,隨時可能出現金軍,萬一碰上金軍大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眾人匆匆釋放了『婦』人,將金軍掠奪的財帛拋在地上,任由她們去拿,並叮囑千萬不可走大路,一定要撿僻靜小路迴家。


    也不待『婦』人們走盡,邱雲五人急匆匆地拉來戰馬,將金軍武器較為精良的撿了出來,上馬就下了官道向東北方向而去。


    行在已經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市井坊巷間傳言金軍已經打到淮水北岸,正在沿淮州郡與拱聖侍衛大軍激戰。時下,由於前方戰事不穩,行在順天府諸門關防已經限時開啟,內外禁軍頻頻調動,更加使百姓認定流言的真實『性』,不少人已經開始打點細軟,準備萬一金軍殺到他們就向南逃命。


    “這個混帳東西,他倒底想幹什麽、幹什麽?”


    麵對金軍瘋狂的進攻,王澤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近日來,京東頻頻傳來令人心驚膽顫的塘報,在金軍的強大攻勢下,王德、劉錡幾次反擊都沒有成功,反而損兵折將,水軍卻無任何消息。完顏宗弼——確切地說應當是金峰卻率大軍**,拿下整個宿州,前鋒合魯索率阿裏的萬夫隊還有一部漢軍兵臨淮水,高平一麵向行在示警,一麵組織大軍堅守各處重要關防。


    王澤實在是猜不透完顏宗弼倒底想幹什麽,為什麽要這麽瘋狂的進軍江南,難道自己這會真的是看走了眼,從一開始就把事情弄巧成拙,以水軍之短擊金軍之長,以至於整個淮南僅有高平一軍守衛。想想這些,他真是暗罵自己太相信金峰了,自己應該想到自從下蔡一別,他二人之間的關係與金峰的思想已經開始了變化,金峰——不,應該說完顏宗弼有他自己的民族,往日的情分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淡漠,幾次的會麵也已經使內疚與**消逝,剩下的多半是殘酷的現實,他自己何嚐不是處心積慮地算計著女真人。


    不過,行在仍有十餘萬殿前司禁軍守衛,對付長途奔襲的數萬金軍,王澤還是有信心的。


    由於王澤看完塘報,一時間氣急攻心再次罵了一句,沒有想到這是在都堂內的公廳,自己倒是把自己嚇了一跳。好在都堂除了宰執合議的公廳外,各位宰執都有自己獨立的公廳閣子辦公,他醒悟過來後,暗叫好險,情急之下險些失言,幸虧是在自己的公廳內。


    “德涵、德涵。。。。。。”公廳閣門外傳來秦檜的聲音。


    王澤忙起身,長長舒了口氣,道:“是會之兄,請——”


    秦檜臉『色』憂鬱著推門而入,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地笑道:“德涵,還在忙著呢?”


    王澤笑道:“會之兄,請坐、請坐。”


    秦檜坐下後,王澤為他倒上茶水,這才與他側麵而坐。


    秦檜強笑打趣道:“今日怎地如此幸運,讓執政親自侍候茶水。”


    王澤無奈地笑道:“會之兄這不是調侃小弟嗎?如今這副相還不如在外牧守一方來的痛快,一天到晚不是北事就是北事,令人委實心煩。”


    “德涵可不是這樣。”秦檜拿起茶杯,慢慢地品了口茶,又說道:“行在現已是人心惶惶,不少大戶都攜裹財帛南逃避禍,德涵應當拿個主意才是。”


    王澤心中暗自感歎,秦檜言外之意他又豈能聽不出來,自己在樞密院節堂宰執會議上十分肯定的斷定,金人並非有意江南,讓朝廷諸公放下心來。這迴倒好了,金軍猛攻濠州,不僅毫無遊兵淮上之意,反而大有縱兵強渡淮水直下江南的意圖,而他所倚重的水軍奇兵,卻遲遲沒有消息傳來。萬一事態並非按照原先設想發展,而且他已經感到局勢漸漸有些失控,讓自己失去顏麵是小,萬一金軍過淮,直『逼』行在江上,可是會動搖國本的,這個責任他擔當不起。


    秦檜見王澤無語沉思,似乎有點心神不寧,當下放下杯子,憂慮地道:“如果金人過淮,憑行在二十萬殿前司大軍,但須謹守江防,金人倒也無可奈何。然金馬一旦臨江,對德涵的聲譽。。。。。。。”


    秦檜沒有說下去,隻是靜觀王澤麵『色』,似乎想從中看到什麽。


    王澤慢悠悠地望了秦檜一眼,目光又轉向自己的公案,良久才徐徐道:“不瞞會之兄,時下小弟心中也已是沒了計較,韃虜狡詐,狡詐啊!”


    王澤這是首次在公事上說女真為韃虜,在此前他時時迴避這兩個字。聯想到金峰,他暗自責備自己過於相信他了,戰前金軍大規模調動,並沒有在意,不過這不怪他,他還沒有到京述職。酈瓊的叛『亂』聯係到金軍大規模入侵,足以造成宋軍京東防線的崩潰,他卻憑一時之好,任憑酈瓊走到反叛的地步。當金軍大踏步南下,他還是不以為意,當時若是調集京西一支大軍聯合高平北上,憑借四支侍衛大軍對京東形成三麵圍敵的軍事姿態,足以穩定京東二路的局勢。


    他深深自責,今日局麵他是有很大責任的,但事已至此,自責又有什麽用。


    “會之兄——人非聖賢,誰又能料得事情能無變故。。。。。”王澤感到實在是難以自圓其說,金軍以詐術隱瞞南侵前調兵遣將,可歸罪於朝廷當時宰執懈怠,酈瓊勾結金人叛『亂』也可以歸罪於刑部與衛尉寺無能,但是在樞密院節堂會議上,他的一番料敵論斷,是有無法推卸的責任,至少當時眾目睽睽、說話擲地有聲,他無法在眾人麵前辯解。


    王澤感到自己是那麽的無力,他今世有過猶豫,也有過彷徨,但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的的『迷』茫,不知要怎麽應對完顏宗弼蓄意的挑戰。真是無顏麵對朝廷諸公,想想他們現在會想些什麽,有多少人在幸災樂禍地看他的笑話?羞愧、難堪、懊惱交加之下,他禁不住又將完顏宗弼的女『性』家人問候了一遍。


    秦檜原本認為王澤一定會為己自辯,卻見他才說半句又欲言又止,他之所以來就是因王澤料敵失誤,必有自責,前來安慰王澤,從而來補救他與王澤之間出現的裂隙。於是溫聲道:“德涵說的是,人非聖賢。韃虜狡詐多變,一紙合約豈能約束其人貪婪,德涵無須自責。”


    王澤不想秦檜反倒安慰於他,雖不是感到特別驚訝,卻也不全明白秦檜倒底是何深意。


    秦檜有遊離他之外的跡象,但又通過蔡絳、李長秋頻頻向他示好表明心跡,此時秦檜的來訪,除了盡力彌合二人之間出現的裂痕外,其心意真不可測也。


    “當務之急,德涵不要再多想前事,應當靜下心來想出對策,以解燃眉之急。”秦檜目光中充滿了複雜的感情,但這句話中透著朋友間的真誠。


    王澤別樣意味地盯著秦檜,努力從的臉『色』中尋找出什麽,卻是一無所獲,不禁輕輕歎道:“會之兄說的是,不知會之兄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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