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偌大汴梁城由於實行了戰時宵禁,各坊各街一片漆黑寂靜,州橋夜市已經沒有往日的繁華夜景,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不時巡邏的軍卒,來來迴迴地巡視防川。


    無論是高門大戶、還是市井小民都早早的關門閉戶,或是早早安歇、或是小聲地議論局勢。不過,較之前幾個月人心算是稍稍安定下來,夜間也少了許多匪盜勾當,畢竟王澤這支大軍的入衛,給汴京百姓帶來了一些安慰,京城緝捕力量得到了加強。


    夜幕下的大內,參差錯落的殿宇樓閣中閃出星星點點的燭火,顯得有些詭異,更多的是曆經劫難後淒淒的涼景。


    大內宮城北廊百餘丈外入門東去街北廊的樞密院、中書省衙門東麵的都堂公廳內王澤、孫傅、張叔夜、秦檜四人秉燭夜談,都堂外幾十名殿前司班直侍衛職守、巡哨警衛著都堂周圍。


    孫傅、張叔夜 、秦檜三人,不明白王澤為何夜裏請他幾人前來議事,不免揣測所為何故。


    秦檜在進門之後,便當先問道:“德涵,這麽晚了找我等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王澤環視眾人,沉聲說道:“本不該打攪各位,可是事情緊急,在下不敢自專請各位共同商議。”


    這話說得使三人心中嘀咕,不知是何等大事王澤做為汴京實際上的最高實權人物,還拿不定主意。


    秦檜心中盤算著王澤必是自度出道晚,雖居高位手握重兵,但在大麵上還是得尊重朝中大臣的意見。孫傅、張叔夜對視一眼,均在暗責王澤有事不能明日再說,偏偏要這個時候,心下倒有幾分不悅。


    張叔夜時任直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雖為樞府掌印但卻在名位上低於孫傅,因為做為樞密正副使或知樞密院事班位低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直學士簽書樞密院事本就是資淺者任職,故而要低於孫傅的中書右仆『射』,有孫傅在他也不想多言。


    孫傅心情複雜的看著王澤,自從張邦昌托病不出,陳請辭去相位,在京城裏便就要數王澤——這位年不過三十的年青人權威最高,他這個宰相有名無實,反倒不如秦檜說話方便。


    “如今,金人雖是新敗,但仍占據外城圍困汴京,外地勤王之師最快也得要月餘才能到達,今日在下就如何退敵之事麵見皇後娘娘,陳請事宜,皇後娘娘懿旨請政事堂諸位相臣商決,下官不過是地方節臣,不敢擅專,故請各位前來商議。”


    說到這裏,王澤話聲一頓,沒有說下去,隻是看著孫傅,言下之意是讓他出個主意、說句話。


    孫傅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還能有什麽好的辦法,外有金人虎視眈眈,內有王澤執掌兵要,他一介書生兩手空空,要是真是有辦法,他也不會在這裏看著王澤指頤用事。


    張叔夜心底冷笑,王澤表麵上說自己身為節臣,不敢擅專,但此時此景,他為何在都堂召集執政和烏台之長前來,分明是兵權在握、高高在上的作態。不悅之下,沒好氣地說道:“王大人與兀術有舊,看來早有退敵良策了。”


    王澤在舊鄭門與完顏宗弼二人敘交情的事,在眾目睽睽之下,早已經傳開,張叔夜今日已有所聞,故而想問,其中不乏警示之意味。


    “不錯,下官是與兀術有些交情,昨日血戰舊鄭門門,我們之間的確私下敘了敘舊,也談及了一些時政。”王澤在‘時政’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語氣卻是平平淡淡。


    王澤的坦然令張叔夜等人有些始料不及,張叔夜退朝後聽到這個消息本來很是吃驚,繼而是憂心重重,認為王澤做為現在汴京最有實力的人物,竟然與女真貴酋有舊,這不能不令他憂心忡忡。雖然他很敬佩王澤在天下守臣望而卻步的時候勤王救駕,但畢竟是知人知麵難知心,就算是王澤拚死殺入汴京救下皇後、太子,誰知道隨著形勢的變化,他會作出什麽事。


    秦檜自己心中暗自盤算,自己要如何應對王澤,朝中的事同金人力爭不同,王澤言下之意可能是與金人做了交易,今夜請三人來議事八成是為這方麵的事情。至於達成什麽交易,他決定先安心聽王澤說完,自己是禦史中丞,都事堂相臣會議他隻能列席監督,對政事沒有先言的權力,此時他也樂意不用在事態不明之前開口,至於王澤有沒有資格與執政論道,他向也沒有想過。


    “時政?”孫傅的眼前又顯現王澤宣德門救駕的那一幕,王澤所說的話,與完顏宗弼聯係在一起,想想不禁有些害怕,畢竟王澤的為人自己並不了解,在這危難之際,很難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心是怎麽想的!


    “現今金人之所以得寸進尺,那是因為我大宋國中無主,事事仰息金人”王澤沒有說皇帝一味求和,執政大臣懦弱不堪,當然這話也不能說。“我堂堂天朝上國,女真人算什麽?用完顏宗弼自己的話說就是一群無知蠻夷。穿的是大宋的衣甲、執的是大宋的器械,竟然達到了汴京城下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事關天下興旺,有些話下官也不得不說了。”


    三人聽到這裏,都是一個心思。暗自心道:‘要進正題了!’


    “兩度圍城大辱,不是我們兵微將寡、更不是國力虛弱。當年若用故種相公計策,半渡而擊金軍,那早已將金人主力一舉殲滅,何有今日之辱?很多的機會卻沒有把握住,白白地喪失了。”王澤說到這裏心情很是沉重表情嚴肅,口氣亦是不太恭敬。


    “金軍並不可怕,一個隻有幾十萬人的小族能打敗一個數千萬軍民的天朝大國嗎?當然是有可能,但這種可能卻來自天朝的內部,不是女真人打敗我們,是我們自己打敗自己。朝廷的過失太多了,以至於堂堂天朝淪落到,被一個小小的女真族任意欺淩的地步!如今危機尚未解除,朝廷上下更應當吸取教訓,共同針對女真人商定一個有策略『性』的對策。”


    王澤的目光緊盯著孫傅。接著沉聲道:“想想兀術昨日對下官說的話,也當真可笑,此次金軍南下本無滅郭之意,他們隻是想得到大宋的金銀財帛。不過,由於朝廷一意求和不作準備不召守臣勤王,使金軍一路到達汴梁城下。三千輕騎薄城垣隻是為了示威,卻令數萬大軍斂兵不敢下,本不能攻克汴梁,卻不想托六甲神兵之福占了外城。想詐一詐朝廷,奪取一些金銀,卻不想官家親入虎『穴』,以至於汴京各門大開,皇族、大臣蒙塵。。。。。。。”


    他毫無顧忌地評論得失,言語越加放肆無禮,不僅毫不給公卿大臣顏麵,而且已經開始對皇帝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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