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由於餘震影響,地貌複雜,四川境內的救援工作仍在繼續,而遠在千裏之外的上海新黃浦區內的市政府大樓中,她應邀出席了某司法培訓例會。但很快,她便覺得渾身不大舒服。


    這不安的感覺是什麽!?她顫抖地打開新換了屏幕的手機,試圖聯係她的丈夫。忽而,一些從峭壁上陡然滑落的巨大石塊的畫麵從她麵前掠過。


    現在,她不是不可以找個借口去一趟洗手間,而後瞬移至災區,幫助他。


    ——你才是個怪物!一個曾在婚禮上,將酒杯完好無損地接住,半點果汁也沒溢出的大怪物!


    不,我不能在他麵前,在所有人麵前再次施展那種能力!我曾答應恩師,決不再讓聖鬥士的傳說讓毫不相幹的人們知道。所幸確切知道這秘密的小陶已經死了,不是麽?


    對不起,對不起。


    但心中的不安仍未被這般安慰而有絲毫緩和,反而變成一浪浪窒悶不住衝擊她的五髒六腑,終於她再也忍不住,找了個借口迅速離座,飛奔至洗手間大聲嘔吐起來。


    而那瞬間,她的麵前再度浮現了畫麵,卻是一群身著迷彩服的人,齊齊圍在某個渾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身邊,不住唿喚什麽。


    “不——”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嘶喊了一聲,而後頹然倒下……


    當她悠悠醒來時,發現堂妹陳沐微在她未婚夫許嘉略的陪伴下,側坐在她的床沿,睜著一雙紅腫的眼;春麗、貴鬼的徒弟羅喜,以及她的父母與婆婆也早已趕來,緊張地不住問她需要吃些什麽,以便下廚燒煮。


    她很想大喝一句“吵死了,都給我滾出去”,但終究是木然地搖搖頭,一聲不吭。之後梁惟彥的話徹底證實了她先前的種種不安——她的丈夫,總是喜歡擺著一張臭臉,在初次相識便敢質疑她的“老記”司徒鴻騫,在四川災區為了一個救助當地孩童的小戰士而傷重不治。


    “麵對又一次山體滑坡,他將那年方二十的小鬼推向一旁,自己卻被……”素愛開懷大笑的梁惟彥不住抹著滿麵淚水,哽咽道,“當時如果換成他在安置地安撫災民,我在救援現場就沒事了,就真的沒事了……”


    一陣腳步聲從病房外傳來,美亦認出了那熟悉的身影,朝圍聚在病房內的眾人淡淡開口,語聲沒有半分感情:“都請出去吧,我想獨自靜一靜。”


    “可是……”陳沐微見堂姐一臉萎靡不振,生恐她悲痛得自尋短見。但她被許嘉略頻頻使著眼色,無奈之餘,隻得萬分忐忑地隨著眾人一齊離開了病房。


    見那熟悉的身影仍佇立在門外,她疲倦地閉上眼:“你也走吧,薇薇。”


    “你簡直太亂來了,美亦!”被她喚作“薇薇”正是曾出席了她婚宴的好友藍雨薇。她卻是衝進這病房,從手提包內抽出一張病曆卡往她床前一丟後,兩手搭在腰間瞪著她,“你知不知道你已懷孕近三個月,又是典型的高齡產婦,任何情緒波動都會導致流產,危及性命?”


    她澀然一笑。那又如何?這孩子不論男女,徹底是遺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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