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鴻崖不愧為醫修第一門,方才那‘解半’燃香,雖隻聞了幾息,卻令人身心俱鬆,舒坦了不少。”


    “我們也是沾了尊君的福,才有幸品一品清鴻崖聖香。”


    蒼狼雙耳顫動,聽著坐席上的交談聲,精準地捕捉到了一個詞。


    解半?


    朔燼心神一動,那可是好東西啊。


    解半,世間各種毒蠱咒,得聞解半消一半。


    清鴻崖五百年煉製,方得三寸的聖香。雖隻能解一半的毒蠱咒術,但修道之人,能去一半毒,便是有了無限生機。


    他沒想到清鴻崖出手這般闊綽,興許……興許綁了雲郎,他不單能拿到長青鬆木,還能讓劍門一並將“解半”也交出來。


    巨狼甩了甩尾巴,眼底浮現貪婪之色。


    天下好物,他從不嫌多。


    台上的修士們還在寒暄,樹上的蒼狼已輕輕一躍,穩穩地落到一側石壁後。


    ——雲郎不在憑虛台,真是再好不過。


    各方大能齊聚於此,雲郎離了憑虛台,離了他那位劍斬群妖的道侶,還有誰能阻擋住他蒼狼大王?


    等他把那隻落單的小爐鼎劫走了,管他沉陵是什麽境界,都得乖乖任由擺布。


    思慮間,蒼狼身體抽長,重新化作人形模樣,又想著掩人耳目,將衣衫化作了瀾滄宗弟子的樣式。準備妥當後,他便放出一縷神識,去搜尋那位“雲郎”了。


    “師叔祖怎會如此糊塗?長琴穀的孫長琦,斂芳宗的元清仙子哪個不是元嬰期的英才,他……他怎麽卻偏偏挑了個爐鼎!”


    神識還未放出多遠,便聽到一道尖利女音。


    朔燼好奇地追逐過去,身穿素色長裙的女修揪著路旁的一根紫引藤,望著紅綾翻飛的憑虛台,麵露不甘之色。


    “三師姐,別惱了。小心被旁人聽見,惹劍門無光呀。”女修身旁,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勸阻道。


    女修恨恨咬牙,語氣裏還帶上幾分委屈:“我遠遠瞧著他,隻覺得矯揉造作,一個大男人,叫什麽雲郎,平白占人便宜,比蘇靈溪還要會哭、會鬧。實在是……實在是……”


    她說到最後,半晌想不出合適的詞,急得險些扯斷了藤。


    少年忙接道:“裝、裝腔作勢!”


    “對!就是裝腔作勢!”女修長舒一口氣,複又不平道,“師叔祖怎麽會看上這樣的人呀?”


    “怎樣的人?”


    朔燼想著那兩人修為低微,加上自己還換上了瀾滄宗的衣服,想來可以扮作觀禮隨行的弟子,跟這兩個小輩探探雲郎的底。


    “嗬!”


    冷不防從陰影裏冒出一個大活人,女修與少年齊齊倒吸一口氣,麵露驚訝。


    朔燼笑了笑:“兩位莫慌,我隻是好奇。”他頓了頓,又問,“雲郎,是個怎樣的人?”


    事關長青鬆木,蒼狼大王罕見的謹慎,若照他以往的脾氣,就該將人打敗了威逼一番,這會兒輕聲細語,已是給足了長青鬆木的麵子。


    誰料那兩人非但沒有半點領情,反而臉色大變。


    女修更是吞吞吐吐,許久才說出一句:“你、你還問我?你怎麽穿上瀾滄宗爐鼎的衣服了?!”


    朔燼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看來這位女修是對爐鼎有成見了。


    爐鼎多為取樂尋歡之用,在正派名門眼中確實上不得台麵,何況這還是位青春美貌的姑娘,想來是膈應瀾滄宗爐鼎,連帶著不給自己好臉色了。


    說來可笑,人修總把“憐憫眾生”掛在嘴邊,實則最是愛分三六九等,看不起這,瞧不上那,委實虛偽極了。


    朔燼壓下心中不悅,正打算找番說辭,那名女修卻是先一步跺腳:“被你聽到了議論,我無話可說,你要告狀……便去吧!”


    朔燼挑眉:“告狀?”這女修莫不是以為自己聽到她背地裏說尊君道侶的壞話,會去跟別人多嘴吧?那還真是多慮了。


    人修果然是小家子氣。


    女修瞪大眼睛,臉色難看:“你可真是……不知廉恥!太……太過分了!”


    說完,便拉著少年小跑著離開了。


    被罵了滿頭滿臉的朔燼沉默當場。


    不知廉恥?


    過分?


    就因為他幻化的是一位瀾滄宗爐鼎?


    朔燼冷哼一聲,滿臉陰沉。


    正道弟子,可真是迂腐保守,見不得半點汙穢。早知如此,他就不變瀾滄宗的衣服了。平白被兩個小輩罵了!


    可惜不能在劍門大開殺戒。否則憑方才那兩人看他的眼神和說過的話,足夠死上好幾迴了。


    第2章 結親大典2


    打聽不成,朔燼便又重新隱去身形,放出神識繼續探查周圍可疑之人。


    結果這迴又有所獲!


    這次是名瀾滄宗弟子,朔燼記得在山門前,那人縮在瀾滄宗隊伍的最後頭,看起來應該是個不受寵的低等弟子。


    大喜之日,他怎麽獨自一人遛出憑虛台了?而且……


    那人眼神閃爍,弓背駝腰,不停地四下張望,看起來可疑之極,渾身更是透出些許猥瑣氣質。他在一番張望之後,確認周圍無人,便扯著袖子、低著嗓子,輕輕地叫喚起來,“雲郎……雲郎……”


    朔燼:“……”


    “雲郎……在嗎……在嗎……”


    朔燼:“……”難道爐鼎都是這麽唿喚同伴的嗎?


    那名可疑的瀾滄宗爐鼎叫了半天的“雲郎”後,終於打消了念頭,歎了口氣:“我的雲郎啊……你怎麽忽然不認得我了呢?”


    朔燼眼皮一跳——這語氣,莫非是有內情?


    他想起瀾滄宗宗主提過,雲郎曾是瀾滄宗的爐鼎,與眼前這人係出同源,難不成劍道第一人的沉陵尊君,竟然被綠了?


    那可真是太離奇了。


    朔燼雙眸微微發光。


    他思索一番,決定再試一迴。瀾滄宗弟子怕是不能裝了,同門同派,他頂著張生麵孔肯定不行,不如……


    “這位師兄,不在憑虛台賞宴,怎麽出來了?”


    素色長裙的女子亭亭而立,正是朔燼方才撞見的女修模樣。


    蒼狼大王內心獰笑,既然罵我不知廉恥,我就頂著你的相貌做些不知廉恥的事。


    瀾滄宗弟子一驚,忙行了一禮:“若、若水師姐。”


    正道宗門間,走訪往來,平輩見麵都是互道師兄弟、師姐妹。若水?難道那名女修是劍門掌門之女初若水?


    “初若水”盈盈迴了一禮。低頭時,金色獸瞳微微一閃,內心惋惜:早知道那女修這般來頭,他就該一並擄走呀!


    朔燼:“方才聽師兄唿喚雲郎,正巧,我也受師父之命尋找雲郎,不如我們一起呀?”


    瀾滄宗弟子訕訕一笑:“罷了罷了,雲郎如今能與沉陵尊君結為道侶,想必是不方便見我們這些舊友了。”


    朔燼笑笑:“既能入沉……師叔祖的眼,想來也是品性高潔之人,師兄何以有此想法?”


    瀾滄宗弟子麵色複雜。


    朔燼又問:“你同雲郎是什麽關係?”


    瀾滄宗弟子:“我名喚秦郎,與雲郎是同批的……弟子,往日裏互相照顧,情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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