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這話一出,幾人俱都是肅然起敬。


    黃金雖然隻是凡物,但是這黃金馬車怎麽說也都是個圖騰造物。


    雖然在於蒼眼中,這圖騰紋路不算高明,但材料本身的價值加上其中的文化屬性,這東西還是很值錢的。


    結果這玩意,竟然說送就送了嗎。


    真是壕氣啊。


    於蒼嘖了聲,卻是搖了搖頭。


    一旁的秋近冬也立刻道:“無功不受祿,國師,這馬車我們就不收了。”


    “和我說這些就客氣了。”國師擺了擺手,“馬車我就放在驛站,操縱的權限交給諸位,這幾天你們出行都可以乘坐這個馬車,走的時候也可以直接帶走。”


    國師說話不容置疑,完全沒有給幾人反駁的餘地,理由也很合理。


    聞言,秋近冬便也沒有推辭,隻能應下。


    嘩……


    馬車緩緩落地,車門洞開。


    幾人下車之時,已經身處大王庭之中了。


    “幾位大使,我先讓薩禪帶你們去驛站住下。”國師笑嗬嗬道,“幾位一路風塵,今天就不談正事,幾位好好休息就是。”


    秋近冬拱手:“有勞了。”


    說罷,國師做別後,就轉身離開了。


    背過身去,國師眼神稍眯,臉上的和藹頓時便消失一空。


    終於來了。


    之所以送馬車,一是因為他確實有錢燒的。


    二嗎,是想要先分化一下這個隊伍。


    馬車隻有一輛,不是誰都能泰然處之。


    其他人還不好說,那個聞人歌……看上去可是很心動的樣子。


    就算失敗也不打緊,這本來就隻是一步閑棋,真正的手段,還在後麵呢。


    ……


    國師走後,幾人便在薩禪的引導下,走路前往驛站。


    跟在薩禪身後,於蒼看了眼秋近冬,卻發現他隱晦地搖了搖頭。


    轉過頭,於蒼眼神閃動,心中開始不斷思索。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呢。


    這一行,他們明麵上的目的是歸還樓延,然後順便交流。


    但是剛才,國師卻提都沒提樓延,並且默認讓他們將樓延帶迴了驛站。


    他還以為,他們從通天浮屠中一落地,樓延就該被接走了才對……他都已經在想怎麽將樓延留在手裏了。


    如今這樣……卻是省功夫了。


    說起來。


    於蒼抬頭看向大王庭之後的靈光山。


    之前在第九帳,他們靠荒蕪殘識秒殺了兩尊神話級的佛陀。


    這可以證明,荒蕪殘識確實能夠對神話級存在生效,這不錯。


    至於用完之後產生的荒蕪魂能,讓棋兒吸走就好了,完全沒有什麽影響。


    不過……荒蕪殘識能夠使用的前提,是目標對象是魂卡或韻律實體。


    那幾尊佛陀,看上去應該是直接從佛國裏召喚出來的,並且,也都是人類修煉長生法死後所化。


    雖然長生術是禁卡法門,但從他見到的那個泥身來看,完全體的長生法身也是實體狀態,在這種東西上麵是不能使用荒蕪殘識的。


    而既然荒蕪殘識能夠生效……


    那麽那些金身佛陀,要麽是在作為魂卡被召喚的過程中被韻律化了,要麽,幹脆其本身就是韻律實體。


    前者還好,後者的話……能夠長時間存放韻律實體的地方……除了星天視域,大概就隻有一些圖騰或者魂卡了吧?


    莫非那天上的佛國,其實一張魂卡嗎?


    嗯……還是等拉他們分析出結果了再說吧。


    忽然。


    身後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打斷了他的思考。


    於蒼迴頭一看,是樓延。


    此時,樓延正用請求的眼神看著自己,視線不斷示意前麵的薩禪,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於蒼一愣,而後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輕點頭。


    “去問吧。”


    聞言,樓延深吸一口氣。


    而後快跑幾步,來到了薩禪的身邊。


    “薩禪!”


    踏。


    薩禪停下了腳步,他稍稍側頭,眼神居高臨下地落在樓延身上。


    “嗯?”


    這眼神冷意十足,不帶一點感情,其中還摻雜著一絲鎮國的威勢,樓延哪裏能抵擋得住,腳步一頓,便下意識地想要後退。


    但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一咬牙,還是開口道:


    “我的大哥呢?他在哪!”


    當初,樓延的消息是大哥偷聽國師談話偷聽到的。


    也是大哥,派人將樓延護送出了大王庭。


    但他自己,就沒有那麽幸運了……隻能被國師的人抓走,如今生死未卜。


    雖然樓延知道大哥他實力很強,但是如今大王庭已經被國師一手遮天,大哥的情況,顯然不會太過樂觀。


    聞言,薩禪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就這樣看著樓延,眼神逐漸眯起。


    鎮國的氣勢逐漸濃鬱,被薩禪直視,樓延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腿越來越軟,幾乎要站不住身子。


    這時,忽然有一隻手搭上了樓延的肩膀。


    “薩鎮國。”秋近冬臉帶笑意,“說話就說話,不要對一個孩子發這麽大的脾氣。”


    如今,樓延是於蒼的徒弟,他自然不會讓其就這麽受欺負。


    “哦?”薩禪眉頭一揚,“若我沒看錯,他是我們獵族的人。”


    他薩禪怎麽對樓延,都是獵族內部的事,這是在?


    而秋近冬卻仍然保持著笑意:“樓延已經拜於蒼做老師,我總得幫忙照看一下。”


    “……”


    於蒼?


    一個六級魂卡師,區區二十歲,自己的修煉能搞明白嗎?


    他承認於蒼現在確實有不少優異的戰績,也拿出了很多東西,但是,做老師,不是天賦好就能勝任的!


    就算樓延不算什麽,但他好歹是個獵族人,並且還是獵族小王子,名義上的下一代帝可汗!


    你於蒼一個尋常炎國人,也敢做帝可汗的老師?


    你配嗎?!


    這是在折辱獵族的顏麵!


    薩禪的目光驟然轉到於蒼臉上,眼神一凝,鎮國的氣勢悉數傾瀉而出!


    他,薩禪,鎮國之內難尋敵手,自然不會怕一個秋近冬。


    他自信,不管秋近冬實力如何,隻要他還是鎮國,就不可能在自己的氣勢麵前,同時護住兩個人!


    到時候,秋近冬定然會優先保護於蒼,而直接放棄樓延。


    畢竟,這隊伍裏明麵上就這一個鎮國……就算那神秘兜帽人也是鎮國,但這一路上都藏了這麽久了,也定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暴露。


    所以,秋近冬顧此失彼,是定然的事。


    如此一來,定能讓這“師徒”離心,同時,也極大挫敗這夥人的士氣!


    前腳剛說要照顧一二,後腳就直接放棄,這種當場打臉的行為,對於極其看重禮節與臉麵的使者來說,毫無疑問是一記重創。


    也因此,薩禪方一轉頭,便已經拿出了全部的實力!


    就算不能出手,他僅憑氣勢,也不是一個六級魂卡師能夠承受的!


    來吧,給我――什麽?


    在他聚集起無邊威勢,看向於蒼,與於蒼眼神接觸的刹那――他卻忽然感受到精神一顫!


    咚!


    自己的心跳聲忽然擴大,這一刻,他仿佛隨著心跳聲,而感知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流動。


    眼前,於蒼的嘴角帶著平靜的笑意,眼神卻逐漸冷漠下來,其中的情緒逐漸抽離,視角仿佛也越來越高,似乎是一位體驗平靜的王者,因為自己的觸犯而頃刻間顯露出了君臨天下的威儀!


    咚!咚!咚!


    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血液流速越來越快,他的心中沒由來生起了一絲緊張,莫名的,他吞咽了一口唾沫。這種心跳速度,他隻在小時候在野外遇到荒獸的時候,才感受過!


    而後,他仿佛才反應了過來。


    自己,竟然在一個六級魂卡師的麵前露出了如此狼狽的神情?


    不可饒恕!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惱怒,下一秒,整個人都已經沉凝了下來,他正過身子麵對於蒼,魂能井中能量發出了陣陣嘯鳴,很顯然,他已經動用了魂能!


    這已經不僅是單純的威勢了,還帶上了攻擊性!


    雖然沒有催動魂卡,但是這個樣子的鎮國,就算隻用魂能也可以輕易殺人!


    轟!


    天空之中似乎響起了一聲悶雷,薩禪全力催動,甚至連天象都受到了影響!


    圍觀的聞人歌隻覺得耳邊忽然炸開了一道轟鳴,整個腦仁都嗡嗡作響,有種想要軟倒在地的衝動。杜燕然眉頭稍皺,他倒沒有那麽誇張,但也感受到了一陣胸悶,並且精神壓力已經開始逐漸升高。


    顧解霜則是眯起了眼,卻毫無懼色,指尖稍動,一張魂卡已經捏在了手裏,隨時都可以發動――作為已經領悟了劍意雛形的人,氣勢類技能對他的影響已經大幅度減弱了,所以,她的感受也就和杜燕然差不多。


    棋兒眨了眨眼,四處張望了好一陣子,才將視線鎖定在了薩禪的身上,而在她的手腕處,阿蜃早就已經飛了出來,盤在女孩的腕間,正對著薩禪呲牙咧嘴。


    而。


    在薩禪對麵,承受薩禪全部威勢的於蒼,表情卻仍然平靜,隻是嘴角的笑意,也開始收斂。


    秋近冬神色一動,就要開口,於蒼卻輕輕抬手,壓住了秋近冬的小臂,阻止了他繼續出手的意圖。


    氣勢?


    你竟然敢……在帝心麵前,釋放自己的氣勢?


    咚!


    帝心悍然鼓動,震顫的心跳仿佛天音,刹那間,薩禪便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在耳室中迴蕩不休的,隻剩下了帝心的迴音!


    咚!


    什麽?


    薩禪的瞳孔驟然緊縮,這一刻,他隻感覺自己飛速流動的血液仿佛一瞬間凝固,後背汗毛聳起,仿佛遇到了生死危機!


    自己……會死嗎?


    在於蒼麵前?!


    不可能!


    這附近又沒有場地卡,於蒼用不出有資格威脅自己的魂卡!


    那為什麽……自己會感覺,隨時都會死?


    咚!


    帝心再次顫動,這一次,薩禪再也按捺不住,他大吼一聲,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道鍾聲,雲層中的漫天神佛頓時垂落目光,靈光山頂金光大作!


    他已經催動了佛國的力量!


    身為國師之子,他當然是有著操縱佛國的權限的!


    一時間,沉悶的氣勢從天而降,薩禪背後的天空雲層中透射下無數燦金光輝!


    而於蒼隻是哼笑一聲。


    咚!


    帝心第四次顫動,於蒼眼中已經完全被淡漠填充。


    帝心。


    一直以來,他都在盡力避免將這種力量催動到極致。


    這種力量太霸道了,以至於於蒼沒有自信,他能在完全釋放這種力量時,還能夠做到完全掌控。


    當初在天門,近距離之下,隻要他完全催動帝心,甚至能將妖岐乃至神話級的桀聽一把煉化……但他沒有,帝心修羅突然跳腳,讓他放棄了這個過程。


    帝心作為來自於帝星的力量,星空下的一切都在其支配範圍之內,這一點,十分恐怖。


    雖然於蒼的實力不強,不足以完美詮釋帝心。


    但……現在。


    薩禪,你貌似離自己,過於近了吧?


    咚!


    帝心再次顫動,薩禪的額頭上刹那間布滿了冷汗,他伸手,指尖已經出現了一張魂卡!


    該死……真的會死!不是錯覺!


    但於蒼連一張魂卡都沒有使用!這種力量是哪來的!


    前方布滿了死亡的威脅,根本沒有安全……不,有安全的地方,身後!


    隻要後退的話,就可以完全了……要後退嗎?


    他一個鎮國,真的要在……於蒼麵前,後退嗎?


    還是說……


    薩禪緊緊捏著指尖的魂卡。


    直接開始戰鬥?


    他不信,於蒼在正麵戰鬥之中,還能發揮出這種恐怖的力量!


    但、但……


    薩禪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隻遲疑了十分短暫的時間,就做出了決定。


    踏……


    幾步後退,薩禪直接和於蒼拉開了距離。


    國師說過,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自己,要忍讓。


    收起了指尖的魂卡,不知覺間,薩禪的後背已經被冷汗侵透,並且,此時手指還在不斷發抖。


    他抬手,抱拳。


    “抱歉,是薩禪莽撞了。”


    這場氣勢之間的對決,是他輸了。


    於蒼自始至終都沒有動用什麽實質性的力量,便讓自己如此狼狽,就算調用了佛國的力量都無法抵抗。


    甚至,都已經萌生了使用魂卡的念頭……


    冷靜下來之後,他才發覺,剛才自己的行為有多麽丟人。


    見此,於蒼的臉上重新恢複了笑意。


    “無礙。”


    “樓延的大哥……在大牢。”薩禪道,“大王子性情莽撞,犯了族律,便暫時壓入大牢……但,自然是沒有人敢對大王子做什麽僭越之事,他現在在牢裏,依然頓頓酒肉,無需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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