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看,隻見石坊匾額上,書有四個黑顏色的楷體大字:沈家陵園。<strong>..tw</strong>


    譚陽隻覺得鼻子一酸,沈麻子的音容笑貌瞬間浮現在眼前,一時間兩腿發軟,竟連抬步的力氣和勇氣都沒有了。


    羅思邈歎了口氣,安慰道:“師叔,要不你在這裏稍息片刻,弟子先進去看看。”說著,舉步走進了陵園。


    譚陽竭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將小嘰從靈獸鐲裏喚了出來,吩咐道:“小嘰,你和公孫四處轉一圈,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


    小嘰答應一聲,閃電般沒入了叢林之中。


    “麻子,我譚陽看你來了!”


    譚陽鼓足勇氣,舉步朝著陵園裏走去。


    陵園中荒草離離,顯然已經很長時間沒人來過了。


    遠處,海天一色;近處,墳塋孤寂。


    沒有塵世的熱鬧喧囂,甚至連鳥鳴聲都幾不可聞,隻有隱隱的潮汐濤聲不絕,隻有風過林海的嗚咽入耳。


    陵園中最大的一座墳塋,是沈家夫妻合葬的安息之所。


    大墓右邊,埋葬著沈家小妹;而大墓左邊的墓碑上,分明鐫刻著沈麻子的名字——沈非凡!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譚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在地。


    羅思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譚陽,安慰道:“師叔,事已至此,節哀順變。咱們畢竟是修仙之人,生生死死不過是過眼雲煙,你還是看開一些吧!”


    不知多長時間過去了,譚陽終於從悲慟中緩過神來,黯然道:“羅師侄,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這裏有三座墳塋,應該埋著四具棺木,而沈麻子總共買了八具。其他四具哪兒去了?”


    羅思邈搖頭道:“這個弟子也揣測不透,想來……”他不忍心再說下去。這裏既然寫明了是沈家陵園,譚陽的父母自然不可能葬在此處了。


    譚陽猜到了羅思邈的意思,長歎一聲,道:“既然來了,就先祭奠一下麻子和他的家人吧,然後咱們再去尋找我父母的墓地,想必應該不會太遠的。”


    說完,他拿出買來的香燭紙錢。開始先祭奠沈麻子的父母,當他將祭品剛剛擺放在墓碑前的祭台上時,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浮出了腦海:“以沈麻子的聰明智慧,肯定能想到我一定能來,怎麽會半點線索都沒留下呢?”


    想到這裏,譚陽一躍而起,幾步搶到了沈麻子墓前,俯身在祭台下麵的祭池裏挖了起來,當初沈麻子曾經在流花村的譚家祖墳中,用這種方式留下了聯係信息。他臨死之前會不會也故技重施呢?


    果不其然,在羅思邈驚愕的眼神中,沒多一會兒。譚陽就從祭池的土中挖出了一截小竹筒!


    譚陽激動不已,正想破開竹筒一看究竟,意念中卻突然傳來了公孫無忌的警告聲:“小心!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譚陽心裏一驚,神念一動,便知小嘰不知什麽時候已飛了迴來,正隱身在石坊旁邊一株柏樹的枝葉間,而石坊上方的一條山間小徑上,一位佝僂著身子的青衣人,正一邊連連咳嗽著。一邊拄著拐杖朝這邊踽踽而來。


    隨著青衣人漸行漸近,譚陽大大鬆了一口氣。青衣人脊背微駝,身材瘦弱。周身上下並無絲毫靈氣波動,看來應該是一個來這裏掃墓之人或是守陵人。


    青衣人的年齡似乎並不大,一塊黑色眼罩蒙住了大半邊臉,看來應該是個獨眼人,露出的小半邊臉上,一道皮肉外翻的傷疤令人觸目驚心,完全看不出他的本來麵目。


    “兩位官人請了。”青衣人拄著拐杖躬身施禮道,“二位來沈家陵園掃墓,想必是沈老板的故人吧?”


    聲音暗啞渾濁,透著幾分怪異。


    譚陽警惕道:“這位兄台,你的好奇心未免太強了一點吧?你是沈家的什麽人?”


    話音未落,青衣人如遭雷擊般渾身一顫,手裏的拐杖咣當一聲落在了地上,他剩下的那隻獨眼裏,瞬間浮出了幾分瘋狂之意,死死地盯著譚陽,激動無比地顫聲道:“譚……閣下是不是姓譚?”


    他聲音裏的嘶啞渾濁盡去,充滿了無盡的驚喜和難以置信。


    譚陽幾乎一下子就聽了出來,仿佛大白天見了鬼一般,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指著青衣人道:“你……你……你是麻子?沈麻子?”


    青衣人身子一晃,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泣不成聲地道:“庸醫,幾年不見,你連麻子都不認識了?”


    除了葫蘆穀那幫弟兄們,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這個外號!


    譚陽又驚又喜,幾乎沒有多想,一把就將自己的麵具扯了下來,激動得語無倫次道:“麻子,麻子,想不到你還活著,我就知道堂堂沈麻子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死?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沈麻子此時才看清了譚陽的真麵目,眼前一黑,兩腿一軟,噗通一聲暈倒在地。


    羅思邈一個箭步衝了上去,從乾坤袋裏摸出幾根銀針,閃電般刺入了他的幾個大穴,一邊替他推宮過血,一邊道:“師叔放心,他隻是心潮激蕩並無大礙。”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沈麻子就幽幽醒了過來,猶猶豫豫地盯著羅思邈道:“這位是……”


    “哦,這位是羅太醫,是我的師侄,自己人。”譚陽道。


    沈麻子掙紮著爬了起來,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譚陽麵前,失聲痛哭道:“譚陽,你終於來了!我沈非凡有負重托,實在無顏見你,你殺了我吧!”


    譚陽大吃一驚,一股極其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看來自己的父母的確已經遭遇不測了!他連忙扶起沈麻子,道:“起來,快起來,有話慢慢說。”


    沈麻子四處張望了一眼,也顧不上拐杖了,飛快地跑到父母墓前,將香燭紙錢等祭品收了起來,然後道:“走,你們跟我來。”


    三人沿著山間小徑一路向上,行不多遠,隻見迎風林海的兩株巨大的合歡樹下,矗立著一大兩小三座墳塋。


    其中左邊那座小一些的墳塋的墓碑上,刻著“義仆春梅之墓”;而右邊那座墳塋的墓碑上,則刻著“義仆秋草之墓。”


    中間那座最大的墳塋的墓碑上,刻著譚陽最不願意見到的一行碑文,譚公秋山及夫人譚柳氏之墓!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譚陽還是如遭重錘般愣住了,他緩緩雙膝跪倒在墓前,一邊磕頭一邊喃喃道:“爹,娘,不孝子陽兒來看您……”


    話未說完,一口熱血噴口而湧,就此暈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譚陽從冥冥中幽幽醒轉,耳邊傳來了沈麻子驚喜的聲音:“醒了,羅太醫快來,譚陽醒過來了!”


    譚陽這才發覺,自己不知怎麽已身處在一間草廬之中,已是入夜時分,屋裏青燈如豆,屋外夜雨纏綿,一聲聲隱隱的悶雷聲,正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隱隱的雷聲,仿佛一把把巨錘轟然敲在了譚陽的心頭,血肉橫飛,洶湧的鮮血仿佛夾雜著無數的碎肉沫,又一次湧向了他的喉頭。


    “師叔,切莫傷情。”羅思邈黯然道,“如果你父母在天有靈,他們也不會願意看到你現在這樣,還望師叔節哀順變,善自珍重吧!”


    沈麻子端起一碗麵條,遞給了譚陽道:“吃點東西吧,這裏是我所住的守陵茅屋,非常安全,等你吃完了,我再將事情原委仔仔細細講給你聽。”


    譚陽擺了擺手,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道:“不,現在我什麽都不想聽,我隻想和我爹我娘說幾句話,你們誰都不許跟來。”


    說著,踉踉蹌蹌地朝著屋外走去。


    “譚陽,我帶你去。”沈麻子急道,“外麵下雨,帶上傘吧!”


    羅思邈攔住沈麻子,微微搖了搖頭。


    夜空彤雲密布,淒風苦雨。


    綿密的雨絲如煙似霧,沒有一點淅瀝之聲,在如泣如訴的微風吹拂下四處飄搖,輕輕灑落在譚陽的臉和衣衫上,濡濕著他的心。


    遠處,群山朦朧,籠罩在輕紗似的雨幕和夜色裏;近處,花草枝葉上,凝結著一顆顆晶瑩的淚珠般的水珠。


    譚陽跪在父母墓前,不哭不叫,整個人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雕塑。


    風,越吹越緊;雨,越下越大。


    雨,是風的棄兒,是雲的淚……


    ******


    整整一夜過去了,幾百丈開外的草廬中,沈麻子和羅思邈也是一夜無眠。


    終於,在暗夜即將破曉之際,烏雲翻湧的天空中,一道血色的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是一聲驚天地天的霹靂!


    隨著這聲震耳欲聾的霹靂聲,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遙遙傳來:“爹!娘!你們在哪裏啊?我是陽兒呀,你們不要陽兒了嗎?”


    夜雨瀟瀟,悶雷滾滾,暗啞悲慟的哭喊聲痛徹心扉……


    彼岸花開開彼岸,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生時葉已枯落,葉出時花已凋零,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沈麻子熱淚長流,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朝著屋外衝去。


    羅思邈撚須微笑,譚陽這一哭出聲來,反而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少年師叔已經涅槃重生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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