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海剛剛將譚陽一劍劈成了兩半,他的眼前便突然冒出了大團大團的雪白雲霧,伸手不見五指。


    “不好!”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一條毒蛇似的樹根狀東西,從他腳下的沙灘裏破土而出,順著他的雙腿飛速纏繞而上,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猶如粽子一般。


    章四海大驚失色,竭盡全力掙紮著掐了一個風刃術法訣,就欲衝著身上的樹根砍去,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一隻白皙的手掌憑空浮現,朝著自己的印堂穴點了過來。


    接著,他隻覺得脖子上一疼,眼前一黑,就此陷入進了無邊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但章四海從冥冥中悠悠醒來時,一張極其熟悉的笑臉映入了眼簾,他禁不住渾身一顫,失聲驚道:“譚陽!你是譚陽?”


    沒錯,相貌普普通通,眼裏的瞳仁烏黑晶亮,幾乎比常人大了一半,讓他的臉上略顯出幾分男孩子不該有的清秀,正是曾經在葫蘆穀朝夕相處了一年多的小礦奴譚陽!


    “章兄,你認錯了,我才是譚陽。”“你!你你……你是人是鬼?”章四海駭**長**風**。cf。得幾乎魂飛魄散,他下意識地想蹦起來,但全身被那條神秘樹根捆得猶如粽子一般,絲毫動彈不了,“剛才你不是被我劈死了嗎?”


    “明知故問,既然被你劈死了。我自然就是冤鬼了。”說著,那個陌生少年臉上的肌肉突然凹陷。瞬間變成了一個白骨嶙嶙的骷顱頭,呲開森白的牙齒。幽幽發出了鬼泣之音,“嗚嗚,我死得好慘呐,章四海,還我命來……”


    章四海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白眼一翻地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鬧,鬧,讓你鬧。把他嚇死了吧?”譚陽哈哈大笑,“這個殺業可是你自己加持的,怪不得我。”


    胡眉兒恢複了原樣,厲聲道:“反正已經犯了殺戒,本姑娘也不在乎多殺你一個!”說著,模仿著曲長老的聲音,抬手一指譚陽的腦袋,嬌喝一聲道:“給我爆!”


    二人又一次開懷大笑,譚陽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拜托您老人家別鬧了,再笑下去,我的本命肚子非笑得自爆不可。”胡眉兒幻化成那個陌生少年模樣,將曲長老和章四海引到了早已布好幻神迷霧陣的沙灘上。等章四海在曲長老麵前親自確認了此譚陽非彼譚陽後,原本想二人會就此離去一了百了。沒想到曲長老卻動了殺機,胡眉兒迫於無奈,隻得先施展風影千變躲過了章四海的一擊,然後啟動大陣將二人困住。


    當譚陽擒住了章四海之時,胡眉兒也開始大展神通,模仿出鍾孝陵等一眾大修士的聲音,嚇得曲長老自爆本命法寶,在幻神迷霧陣裏轟出一個缺口,祭出瞬移符落荒而逃。


    其實,陣法禁製之道,不外乎益、困、封、幻、聚、凝、鎮、殺等八陣,幻神迷霧陣隻兼有困和幻兩種功效,本身沒有任何殺傷力,而且一旦啟動,陣眼消耗晶石的速度相當驚人。


    當初在葫蘆穀因為時間所限,胡眉兒僅僅隻布下了一個簡易粗陋陣法,就用掉了二十塊中品晶石,今夜一戰,她布下的已基本是一座完整的大陣,晶石消耗速度及數量自然更加驚人。


    所以,當時曲長老祭起護身光罩後,隻要不驚不亂地等候一段時間,將譚陽和胡眉兒的晶石消耗光,她就非但不必自殘般自爆本命法寶,而且有極大可能性反敗為勝。


    可惜的是,也許修為越高越惜命,曲長老已經被胡眉兒的疑兵計嚇破了膽,帶著此譚陽非彼譚陽的機密情報,不惜代價殺出重圍,迴宗稟報去了。


    ****


    當章四海再一次醒過來時,天色早已大亮,他發現自己還被五花大綁著,置身在一間陌生的石室中。


    “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驚喜之下,昨夜噩夢般的經曆一幕幕重新浮出腦海,淩海閣的譚陽死了,而那個本應早已死在那次礦難的譚陽卻複活了,而且一人一鬼兩個譚陽居然莫名其妙湊到了一起,天啊,這也太荒誕不經了!


    正在他心裏七上八下,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個藍衣少年款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位白衣勝雪的俏麗女孩,恍若一對仙童玉女。


    章四海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藍衣少年正是譚陽,而那個陌生少女肌膚如雪,笑靨如花,特別是她不帶人間煙火氣的清麗絕俗,簡直比仙子還仙子。


    “章師兄,久違了,還認得我嗎?”


    章四海苦笑道:“認得,認得,譚師弟,沒想到你還活著,更沒想到咱們會在這裏碰麵……”


    譚陽打斷道:“師兄前半句是真,後半句是假,你來淩海閣不就是想找我嘛,怎會想不到會在這裏碰麵?”


    章四海此時已經看出譚陽已是聚氣境界,心裏隱隱猜到了幾分,道:“譚師弟,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就是淩海閣那個奪得了巡海衛大賽第一名的人,否則世上絕無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都叫譚陽,都是單靈源,都是聚氣境界,這怎麽可能?”


    譚陽不再避諱,坦承道:“不錯,就是我。”


    “如此說來,所有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章四海吃驚道,“昨夜那個被我殺死的假譚陽又是怎麽迴事?”


    譚陽笑而不語。


    章四海長歎一聲,道:“你不說也就罷了。不過,師弟能否告訴我。那個和我同來的曲長老怎麽樣了?”


    “沒想到你心底倒挺憨厚。”胡眉兒插嘴笑道,“那個曲長老棄你而去獨自逃生。虧你還惦記著她。”


    章四海黯然道:“譚師弟,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有今天之成就,不過既然你能活著逃出葫蘆穀,能有今日也絕非偶然。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昨夜師弟的計劃如此完美無瑕,肯定是事先早有準備,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們要來的?”


    譚陽不答反問地笑道:“章師兄,你的問題未免太多了。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們是怎麽打探到我在潮音洞的?”


    章四海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前些日子,曲長老去葫蘆穀找我,說淩海閣出了一位也叫譚陽的天才弟子,不但是單靈源,而且剛剛晉階聚氣便奪得了巡海衛大賽第一,她懷疑此人就是你,因為我認識你,所以便命我一同前來調查此事。”


    “剛開始時。我自然絕不相信,哪有人會在三年之內晉階聚氣的?肯定隻是同名同姓而已。直到我們來了淩海閣,多方打探並捉到了一位淩海閣弟子,從他口中得知了你的長相和住址。我才猜到很可能就是你,所以就和曲長老一起來了潮音洞。……


    譚陽和胡眉兒對視了一眼,道:“出賣我的那個弟子叫什麽名字?”


    “他說他姓石。具體名字我們沒問。”章四海道,“我隻知道。他是一個煉體境界弟子,大約十三四歲。長得眉清目秀。”


    譚陽不再追問,不管是誰,落到了曲長老手裏,嚴刑拷打之下恐怕都會吐露實情,情有可原。


    章四海繼續道:“譚師弟,你憑良心說,你在青陽宗那段日子裏,我章四海對你如何?”


    “來了,來了。”胡眉兒笑道,“譚陽你小心點,你這位師兄準備以情動人來討饒了。”


    譚陽仔細想了一想,章四海人品還算不錯,從頭至尾似乎還真沒有什麽劣跡,比起汪正言和叢立來,簡直強了無數倍,當下點頭道:“不錯,章師兄待我一向不錯,可惜昨夜你一劍就把這些都劈沒了。”


    章四海急道:“我那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為,再說我殺的又不是師弟你。”


    譚陽臉色一沉,道:“章四海,你雖然對待我還說得過去,但這些年來你助紂為孽,逼良為娼,坑害了多少良家少年,現在討饒不晚了嗎?”


    胡眉兒忍不住失笑道:“我滴天,我說你不會成語就別瞎拽,人家隻是騙人去當礦奴,哪來的什麽逼良為娼?”


    章四海也連忙道:“是是是,這位仙子說的是,不過招選礦奴也是我奉命行事,事出無奈啊。”


    譚陽也失笑道:“小眉兒啊小眉兒,本來挺莊嚴的氣氛全被你破壞了,隻要有埋汰我的機會你就不放過,拜托你注意一下場合。”


    章四海見譚陽笑了,心裏油然升起了幾分逃生的希望,趁熱打鐵道:“譚師弟,我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但還望你看在我們相交一場的份上,饒我一條命。”


    譚陽其實根本沒打算殺他,他是在幻神迷霧陣裏被擒的,殺了他無疑會讓布陣的胡眉兒沾染殺業。


    “譚陽,此人萬萬留不得。”胡眉兒開始唱起了黑臉,“一旦他活著迴了青陽宗,肯定泄露真相,到時候青陽宗登門要人,你還活得成嗎?”


    “不敢不敢,萬萬不敢。”章四海賭咒發誓道,“我對天起誓,絕不會對第二人提及譚師弟,否則天打五雷轟。再說,隻要你們放了我,我就隱姓埋名遠走他鄉,此生此世再也不迴青陽宗了。”


    譚陽思忖片刻,道:“好吧,上天有好生之德。章師兄,你將剛才的話發一個心魔血誓,我就饒你一命。不過你不能離開,暫且在這裏待一段時間,至於什麽時候放你走,到時候再說吧。”


    至少,也得等王大錘他們安頓好了家人後,才能放了他。曲長老已經知道章四海落入了淩海閣手中,估計青陽宗肯定會認為,淩海閣一定會殺了他報仇,所以章四海的生死已經惹不出什麽麻煩了。


    章四海大喜過望,依言發了一個心魔血誓,然後感激涕零地千恩萬謝起來。


    譚陽捆綁他的遁地捆妖索一收,道:“章師兄,沒有我的允許,你最好不要跨出這個石室一步,否則……”


    “不敢不敢,萬萬不敢。”章四海連忙道,“我一切聽從師弟吩咐便是。”


    譚陽道:“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下麵,麻煩師兄將青陽宗的情況跟我說說,他們總共有多少證罡境界以上的大修?”


    胡眉兒奇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這個我自有道理。”譚陽笑道,“俗話說知己知彼,我們那幫兄弟們有不少人死在青陽宗手裏,青陽宗作惡多端,有朝一日,說不定我譚陽會滅了青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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