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比墨畫大五六歲,儀表不凡,彬彬有禮,趨步趕過來,恭敬地向墨畫行禮,然後請墨畫進門。


    墨畫隨著他越過人群,走向洛府,前腳剛邁過台階,洛大師便親自出門迎接。


    墨畫便行禮道:“洛大師,新年好!”


    洛大師親自還禮,笑容滿麵道:“新年好,小友裏麵請。”


    說完便在前麵帶路,將墨畫請了進去。


    原本嘈雜的門外突然安靜了許多,一眾修士眨了眨眼,麵麵相覷。


    “剛才那個是洛大師?”


    “是吧……”


    “怎麽會對個孩子這麽客氣?”


    “你們不知道麽,據說那個孩子,也是一位一品陣師……”


    “放你娘的狗屁,多大歲數?一品陣師?”


    “你怎麽罵人呢?”


    “信口雌黃,怎麽不能罵了?”


    “就是,那孩子估計身份非同尋常,是哪個大家族的私生子也說不定……”


    “又胡說,伱看他穿的衣服,明顯就是普通散修……”


    眾人議論紛紛,一時爭執不休。


    洛大師的弟子高聲喊道:“諸位肅靜!”


    一眾修士這才紛紛住嘴,隻能暫時將疑惑藏在了心裏。


    墨畫進了洛大師的洞府,發現裏麵已經有了不少人,很多都是陣師。


    這些陣師見了墨畫,都很友好地打招唿,即便有幾個不太服氣的,也不敢表露地太過明顯。


    人群之中,還有個穿銀白色道袍的陣師。


    洛大師引薦道:“這位是錢大師。”


    墨畫已經有所猜測,但錢大師雖是錢家的人,但和他並無直接衝突,又給他送了禮,所以墨畫也不放在心上。


    “錢大師好。”墨畫還是依禮問了聲好。


    錢大師明顯愣了一下,神色頗為意外,似乎沒想到墨畫會主動問好,片刻後也還禮道:“墨……”


    錢大師頓住了,一時有些犯難。


    按理來說,墨畫有一品陣師的實力,應該叫“墨大師”,但他又年齡太小,叫“大師”似乎不太合適。


    不叫“大師”,又顯得不尊重。


    畢竟據洛大師所說,墨畫的陣法水準,還要位居他之上。


    “您就叫我墨畫吧。”墨畫道。


    對這些稱唿,他倒不是特別在意。


    錢大師猶豫了半天,也還是說不出口,思索再三,叫了一聲“小墨先生。”


    既顯得尊重,又不會把墨畫喊得“老”了。


    墨畫點了點頭,也覺得挺合適。


    錢大師鬆了口氣。


    洛大師跟他說過,墨畫心性寬和,並非睚眥必報之人,他還有所懷疑,此時見到墨畫,這才放下心來。


    溫潤有禮,待人如沐春風。


    年紀雖小,但的確有大陣師的氣度。


    之後的氣氛,便逐漸輕鬆起來。


    洛大師請大家鑒賞一些陣法,有些是冷僻的陣式,有些是古舊的陣法殘跡,還有一些是將陣法雕刻在微小果核上的精致工藝品。


    墨畫看得大開眼界。


    上麵的陣法都不算稀奇,但在陣媒上的應用,卻是別出心裁,是墨畫不曾想過的。


    錢大師則拿出了珍藏的茶葉,請大家一起嚐嚐。


    這些茶葉中既有鮮嫩翠綠的,也有虯曲如龍的,有環抱如螺的,也有扁平如葉的。


    泡出的茶湯,有的鮮嫩,有的醇厚,有的甘苦,有的清冽。


    墨畫雖嚐不出好在哪,但也覺得味道不錯。


    再然後,便是一些陣法上的交流了。


    洛大師提了一些見解,讓大家互相討論,以辯真偽。


    大家熱熱烈烈地談了起來,但沒人與墨畫說話。


    一是不熟,二是據說墨畫也是一品陣師,他們很多都還是隻能畫出七八道陣紋,距離一品陣師還比較遠,心裏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去問墨畫。


    一眾陣師交談完後,洛大師點了點頭,問起了墨畫的看法。


    墨畫就簡單說了兩句。


    大多都是涉及陣樞、陣紋的問題,這方麵墨畫很熟。


    而且他一品複陣的陣樞都會,尋常陣法的陣樞自然不在話下。


    眾人聽了,對墨畫的態度就又多了幾分尊敬。


    “確實是一品陣師,而且功底深厚,陣法見識也廣,態度不卑不亢,陣法上也不藏私。”


    眾人心裏默默道,之前一些有些不服氣的陣師,此時態度也恭敬了很多。


    聊完之後,天色漸晚,墨畫便要迴去了。


    洛大師和錢大師將墨畫送到門口,其他陣師也都紛紛圍著相送。


    “他日有空,可以再來喝喝茶,聊聊天,交流一下陣法。”洛大師笑道。


    “嗯嗯,下次一定,諸位再見!”墨畫揮了揮手。


    墨畫便離開了,儲物袋裏還揣著洛大師送他的陣法書籍,以及錢大師送他的上等茶葉。


    錢大師見墨畫的背影消失在街頭,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放心了吧。”洛大師笑道。


    錢大師拱手道:“多謝洛大師了。”


    洛大師笑道:“通仙城的陣師不多,能到一品的就更少了,你我本就該互相幫襯,不必言謝。”


    錢大師皺了皺眉,“墨畫……小墨先生的陣法造詣,當真不凡,想必一定有其師承,或是有高人指點……”


    洛大師咳嗽了一聲,阻止錢大師繼續說下去。


    “那又如何?”洛大師道。


    “洛大師不想知道,他背後的高人是誰麽?”


    “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洛大師反問道。


    “這……”錢大師說不出。


    “什麽叫高人?”洛大師看著錢大師,自問自答道,“我們觸碰不到,才叫高人。既然觸碰不到,又何必去問呢?”


    “修界九大境,我們隻是煉氣,是在最底層,我們頭上的高人無數。”


    “既是高人,那麽必然是我們猜不透,也惹不起的,不管不問才是最好的。”


    “貿然去問,惹他們不高興,便是自取禍端!”


    錢大師心中一凜。


    他一直以為洛大師能當一品陣師,隻是為人圓滑而且運氣好,此時卻發覺,自己小看了洛大師。


    如此見地,也難怪能在通仙城混得如魚得水。


    “錢某受教了!”錢大師行了一禮,鄭重道。


    洛大師卻拉著他的手,“這些都是小事,不足道哉。倒是錢老弟的茶,當真不錯,時辰尚早,不如再飲幾杯?”


    錢大師也笑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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