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居的門前山路下,站著三個修士。


    三個修士中,兩個孩子站在前麵,身後還有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看著比墨畫大上一點,衣著光鮮華貴,不似凡品,看著身份就不一般。此時兩人正恭敬地站在門前的台階上,向著山上行禮。


    男孩相貌英俊,一雙眼眸熠熠生光。


    女孩極為貌美,陽光照在臉上,膚色竟比冰雪還要白皙通透幾分。


    遠遠看去,兩人便似仙人座下的金童玉女。


    兩個孩子的身後,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帶著麵紗,看不清麵容,看上去像是家族的管家或是護衛,周圍沒什麽靈力波動,但有著墨畫不曾感受過的壓迫感。


    “看樣子像是世家的子弟,向莊先生求學來了……”


    墨畫暗自揣度著,不過這種事顯然由莊先生定奪,與自己無關。


    墨畫隻要跟莊先生學好陣法就行,畢竟他隻是個記名弟子,也不知道莊先生能教他到什麽時候。


    墨畫自顧自上山,而門口的三人自然也看到了墨畫,但見墨畫穿著樸素,靈力低微,也都隻是淺淺掃了一眼,並未太在意。


    直到墨畫徑自從他們前麵走過,邁上了遙遙的山路,到達雲霧中的庭落。


    而後伸出小手一推,就推開了他們連夜等候數個時辰都不曾打開的竹門,像進自家一樣,隨意便進去了……


    三人臉上這才神情複雜。


    兩個孩子情不自禁地看了後麵的女子一眼,女子暗暗搖了搖頭,示意他們耐心,兩個孩子這才靜下心思,恭恭敬敬地繼續等著。


    墨畫進了院子,將挎著的竹籃放下,從竹籃子取出一碟醬肉和幾碟點心,擺在院中的小桌上,這樣莊先生起床時就可以對著院裏的景色吃酒或是品茶。


    墨畫偷偷往裏屋看了一眼,果然先生還在睡著懶覺。


    墨畫又將兩盒炒好的鬆子送給傀老,傀老起得早,正在一個人下著五行棋,臉上毫無波瀾,不知道是有趣還是無聊。


    墨畫將鬆子放在一邊,傀老嚐了一粒,神情微動,“味道不一樣。”


    “這是兩種味道的,炒製時一種用了清香味的甘草,一種用的是辛辣的香料,我娘說給您嚐嚐,換個口味。”


    傀老每盒嚐了一粒,點了點頭,道:“你先學陣法,累了過來跟我下棋。”


    墨畫就跑到書房裏找到未曾看完的幾本陣書,然後跑到院裏的大槐樹下,坐著小木墩,趴著小石桌,學著陣法。


    這個小桌子和木墩是傀老特意為墨畫做的,然後放在墨畫喜歡的地方,桌子和木墩的高度也很合適。


    莊先生憊懶,不對墨畫過多要求,但墨畫心知機會難得,今後不大可能有機會得到莊先生這樣的高人指點陣法。


    所以墨畫學得很認真。


    對墨畫這樣的散修而言,哪怕隻是做個記名弟子,也已經是很大的機緣了。


    墨畫心存感激,不曾有一點懈怠。


    研究陣書和摹畫陣法都需要消耗神識,墨畫神識耗盡後,就用冥想術恢複,然後繼續看書畫陣法,再將神識耗盡,繼續冥想恢複,等到再次耗盡時,就不宜繼續冥想了。


    用莊先生的話說,過猶不及,雖然墨畫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還是謹遵莊先生的教導。


    這種時候神識耗盡,不能看書,也不能畫陣,墨畫就會去找傀老下棋。


    五行棋簡單易懂,也不需要費神思索,所以下起來輕鬆。


    等墨畫和傀老下過幾局棋後,天色漸晚,墨畫也就和莊先生告辭迴去了,順便將空的碟子和食盒帶迴去。


    夕陽西下,晚霞傍山,墨畫離開莊先生的院子時,發現早上見的那三人還站在門外,姿態神情雖還恭敬,但都有了些倦怠。


    即便是修士,這樣不吃不喝站一天,多少都會有些不適,何況還有兩個不比墨畫大多少的孩子。


    不過墨畫也不想多管閑事。


    他們在門外站了一天,莊先生不可能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顯然是莊先生不想見他們。


    見或者不見,莊先生自有打算,哪裏輪得著自己瞎操心。


    所以墨畫隻是對著三人簡單行禮示意,而後一言不發,挎著小籃子下山去了。


    等到第二天上山,墨畫發現三人竟然還站在門外。


    山裏白日炎熱,入夜則天涼露重。


    三人站了一天一夜,帶著麵紗的女子還好,畢竟修為深厚,足以抵擋寒熱。


    兩個孩子就有些憔悴了,男孩神情委頓,明顯是在咬著牙硬撐著,眼神裏滿是倔強。


    女孩臉色又白了幾分,看著如同梨花帶露,隻是清澈的眼神也透露著堅定。


    墨畫又偷偷瞄了一眼,不禁感歎,長得好看的人真是無論什麽時候都好看。


    不過墨畫心中毫無波瀾。


    這個世上,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與你毫無關係。


    墨畫依舊和昨日一般,旁若無人地推開竹門,在三人複雜且多少帶點幽怨的眼神中,挎著小籃走進了莊先生的院子。


    墨畫覺得至多三四日,這三人應該就可以走了,但三人一直在門口等候了七天,兩個孩子臉白得像紙,依舊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墨畫不禁佩服起他們的毅力來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拜見莊先生時,並沒受什麽阻撓,而這三人不吃不喝站了七天,卻連門都沒進,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次日墨畫準備了幾個陣法上的疑問,特意去請教了莊先生。


    莊先生神情一如往常,耐心作答,隻是偶爾會看向門外,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墨畫便道:“先生不想見門外的人麽?”


    莊先生迴過神,原本不想說什麽,但看看墨畫,還是道:


    “故人之後,因緣糾葛,我不想過問,便不如不見。”


    墨畫道:“那我讓他們迴去吧。”


    莊先生神色微動,“他們站了七天,若是能退,早就退了,都到了這份上了,還會聽你的話麽?”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墨畫笑了笑,“他們在外麵站了七天,擾了先生清淨,先生覺都睡不好了。”


    以前大多睡懶覺到下午,現在中午就起床了……


    莊先生饒有趣味道:“好,你便去試試,讓他們迴去,不要擾了這山間的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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