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忘了,萬妖穀到底因何而建……”


    “那麽多修士被拿來做試驗,在身上融各類妖紋,使其墮化為妖修,目的就是不停試錯,不停迭代,不斷融合,最終養出這一條“龍”來。”


    “龍意味著什麽?”


    “四象龍紋,乃真正的大荒皇族,才有資格煉化的神獸之紋。一旦煉成之後,身負青龍之力,皮如龍鱗,堅不可摧,唿若龍吟,威嚴至極,萬妖臣服,莫敢不從……”


    “你修的是熊妖之道,雖然很強,但你也別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妄圖打大哥的主意,否則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但是,我看大哥他……”


    “閉嘴,此事休要再提!”


    ……


    墨畫握著客卿令,看著磁紋破譯出的文字,神情怔忡,但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龍紋!


    神獸之紋!


    四象青龍陣紋?!


    萬妖穀豢養那麽多妖修,最大的目的,原來就是利用數量龐大的妖紋,不停迭代,不停優化,從而最後養出這副青龍紋?!


    怪不得……


    怪不得在萬妖穀時,那屠先生在知道形勢不妙的情況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毀屍滅跡”了。


    妖修全部被屠先生命令著去送命了。


    妖修身上的四象妖紋,也全都自爆,炸成了一灘血霧。


    此外,所有陣圖,書籍,玉簡,要麽被轉移,要麽就都被銷毀了,一點沒留。


    他是一點也不敢留。


    生怕留下線索,被人通過殘存的陣法,順著陣理的脈絡,推算出他的圖謀。


    屠先生的真正意圖,是想複原出真正的,擁有神獸之力,且傳承近乎滅絕的——四象青龍陣法!


    “好大的野心……”


    要不是墨畫此時,利用歸源出的源紋雛形,滲透進魔宗內部,無意間窺探到了這些消息,他也根本沒想到,屠先生竟有如此野心。


    那這麽一來……


    “萬妖穀,是用來研究,並且試驗四象青龍紋的……”


    “那煙水河上的龍王廟,應當也與此事相關……”


    “龍王廟,龍血,龍骨……”


    “萬妖穀研究陣法,龍王廟提供素材。”


    墨畫又想起,龍王廟中那個可以化出龍鱗,變成怪物,刀槍不入的巫先生。


    這麽看來,那個巫先生,也是青龍陣的“試驗品”?


    或者,他也是利用了“四象青龍陣”的研究,這才一定程度上,擁有了堅不可摧的青龍之力?


    墨畫漸漸把一切都聯係起來了。


    同時,一個大膽的念頭,也漸漸在他心頭浮起:


    四象青龍陣法……


    “我的本命法寶,要不就……”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而後慢慢思索:


    “銅皮鐵骨”,隻是一類法寶形製的統稱,其核心是用某些特殊的靈性材料,以秘傳的丹醫,煉器,陣法手段,附著在皮膚上,或是植入骨骼內,以達到強化肉身的目的。


    但其本質,還是一層外置的“皮甲”,或是內置於骨骼的“鎧甲”。


    對體修而言,這套“銅皮鐵骨”自然攻防一體,無比強大。


    但對自己來說,還是不太契合,還是少了些“靈魂”。


    而眼下,屠先生的謀劃,算是給自己提了個方向:


    陣法!


    銅皮鐵骨,隻是形式,自己神識證道,走的是陣法之路,本命法寶自然應當與“陣法”有關。


    而眼前,似乎就有一個最為合適的陣法:


    四象青龍陣。


    舍其魔教血腥的妖紋手段,以“銅皮鐵骨”的鑄造方法,將這副“四象青龍陣”,當做自己的本命法寶,融於自己的肉身,皮化龍鱗,掌控神獸之力!


    墨畫一時心情有些激蕩,而後他又靜下心來,仔細思索:


    “但這個四象青龍陣,是屠先生不知籌謀多久,耗費了多少心血,精心研究的東西,肯定沒這麽簡單……”


    “首先是素材……”


    “龍血……自己手裏沒有……”


    “龍王廟的巫先生,他能化出龍鱗,肯定吃過龍血,但他死得幹脆,沒有線索留下,那就隻能……有空去龍王廟找找看?”


    “或者,在魔宗內部找一找,金丹魔頭口中的‘大哥’……也就是魔宗的頭領,既然修的是四象龍紋,溫養的是青龍之力,不可能沒有龍血。”


    “龍肉……不知道要不要。”


    “龍骨……”


    墨畫忽而心底一跳,猛然想起,“龍王廟裏的那個……本命龍骨神像!”


    這個神像,是龍骨鑄成,藏在龍王廟大殿深處,被自己尋到後,藏在了小漁村,用來給小銀魚棲身了。


    隨後墨畫又皺眉。


    但這個龍骨神像,氣息古老,力量神秘,因果也太大了,自己未必能將其融進體內。


    即便融了,怕是也解決不了龍骨和人身的排斥問題。


    還有,一般的“銅皮鐵骨”的熔鑄之法,應該無法將龍骨,融進修士的肉身。


    這可是“龍”骨。


    哪怕隻是普通的河龍王,其筋骨中蘊含的強大力量,也絕非修士所能承受的,


    更何況,自己的肉身向來就弱。


    不隻是龍骨,此外,還有其他問題。


    萬妖穀的四象妖紋,用的全是邪陣手段,養出來的青龍神獸紋,恐怕也不會是正經的“青龍”。


    若是如此,將這邪陣弄在身上,豈不就等於入了魔道了麽?


    還有,這四象青龍陣,據魔修所說,是真正的大荒皇族,才有資格煉化的神獸之紋。


    既然如此,若要煉化這青龍陣,傳承四象神獸之力,應當也會有血脈要求?


    自己的體內,並沒有流著大荒皇族的血,會有這個資格來煉化青龍紋麽?


    這些還都隻是眼下想的到的問題……


    這種強大的,古老的,近乎失傳的,沒有慣例,即便是屠先生也要拿無數妖修的性命來進行研究的青龍陣,真要著手將其煉化為本命法寶,遇到的困難,恐怕還會多很多……


    墨畫的眉頭越皺越緊。


    “太難了,問題太多了……”


    墨畫心中糾結,可深思熟慮了好久,他幾番躊躇,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不管了,就給自己紋一條龍!


    選普通的結丹法寶,比較穩妥,也沒什麽風險。但沒風險,就意味著隻能“平庸”。


    煉化四象青龍陣,不用想也知道,必然險阻重重,艱難萬分。但也正因如此,才有追求的價值。


    “本命法寶”性命相修,伴隨著修士一生,奠定了修士結丹的根基,是金丹修士最大的“分水嶺”之一。


    很多大世家的嫡係天驕,更是從三歲開始,就要溫養法寶胚胎了。


    墨畫本就在靈根,肉身和底蘊方麵,大幅落後於這些世家子弟,若本命法寶,再不選個好點的,將來明麵上的修為差距,隻會越拉越大。


    這青龍陣,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念想。


    但既然機緣巧合,讓他知道了,那就是另一迴事了。


    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眼前,哪怕再難,都要嚐試一下。


    不然錯過這個機會,將來再後悔也晚了。


    更何況,他以後要做的事,無論是救師父,還是尋求萬法,得道成仙,都要更難。


    現在退縮了,將來的路,隻會越來越難走。


    墨畫點了點頭,心中決定了:


    他要給自己,整一條龍!


    想辦法煉化“四象青龍陣”,以此作為自己的本命法寶!


    凡事盡人事,聽天命,想要任何好東西,都要付出相應的努力。努力未必有結果,但不努力,天上肯定不會掉餡餅。


    既然決定了,墨畫也就不猶豫了。


    “若要煉化四象青龍陣,材料的問題,可以之後再考慮,邪陣的手法,也可以再行甄別,但在此之前,首先要做的,是要想辦法,將‘四象青龍陣圖’弄到手……”


    墨畫在心中思索道。


    四象青龍陣圖,是一切的前提。


    沒有陣圖,其他一切全都是空談。


    而這副陣圖,是四象陣法中,以神獸“青龍”為名的,最頂尖的陣法傳承之一。


    退一萬步說,哪怕自己不將其煉為本命法寶,也一定要想辦法,將這陣圖搞到手。


    四象青龍陣圖,光是聽名字,就很不得了。


    “可話又說迴來,陣圖怎麽搞……”


    墨畫坐在桌前,托著下巴,心思不停泛動,“魔宗的頭領,他給自己紋了青龍紋,那說明他身上肯定有青龍陣圖。”


    “但他是頭領,神秘莫測,而且是金丹後期修為,再加上青龍紋——哪怕是殘缺的,實力肯定也十分恐怖,想打他的主意,有點想多了……”


    “那……屠先生?”


    “屠先生手裏,肯定也有,但他大概率是羽化,比魔宗頭領還強,更不可能從他那裏虎口奪食。”


    “魔宗裏麵,應該也沒其他人知道這副陣法,哪怕是‘狗頭軍師’尤長老,都未必知道這副陣圖的線索……”


    墨畫想來想去,似乎真的一點突破口都沒有……


    他給自己紋一條龍,當作本命法寶的大計,還沒開始,就已經“崩殂”了……


    之後幾天,墨畫都在琢磨這件事。


    終於,幾日後,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魔宗的功勳寶庫!”


    功勳寶庫,是用來存放宗門寶物和傳承的地方,正道如此,魔道也是如此。


    四象青龍陣圖,絕對是宗門寶物,有可能就存放在魔宗的功勳寶庫中。


    但問題又在於,這陣圖又太寶貴了,寶貴到功勳寶庫,也未必有資格去存放它。


    兩者皆有可能,但至少是一個方向。


    有方向,就值得嚐試。


    墨畫思索完畢,便正式打算,對魔宗的“功勳庫”下手——這也是他很早之前,在學元磁陣法之初就有的設想:


    利用元磁陣理,篡改陣法權限,竊取其他宗門庫裏的資源和傳承!


    墨畫嚐試了一下,然後不出意外失敗了。


    竊取傳承,沒那麽簡單。


    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元磁陣法水準。


    “功勳籙”是所有宗門的元磁要地,任何宗門,在構建元磁陣法的時候,對“功勳庫”的管理,都是最嚴密的。


    但管理嚴密,墨畫不怕,他最大的症結,還是在於他隻有築基修為,陣法造詣,頂多隻能到二品。


    以二品陣法水準,想滲透進魔宗的“功勳庫”,根本沒可能。哪怕利用作弊一般的雷磁小人都不行。


    就這樣,唯一的路又堵死了。


    墨畫忍不住歎氣,心中感慨。


    自己的修為,果然還是太低了。


    很多陣法都沒辦法學,高端的手段也用不了。


    “什麽時候能結丹,或者羽化就好了……”


    到時候他就能學三品,乃至四品的陣法了,陣法的效用和威力,都能更上一層樓。


    哪怕隻是金丹,掌握了三品陣法,在整個修界的陣法體係中,也是居於中上層的主流了,大多數高難的陣法,隻要有機會,都能有所涉獵……


    墨畫一時有些愣神,迴過神來,才發覺自己有點想遠了。


    還是先考慮青龍陣圖的事。


    “築基水準,三品元磁……”


    墨畫又考慮了片刻,忽而眼前一亮,想到了什麽。


    到了旬休,他又約鄭長老見麵了。


    兩人在茶館坐下,一起喝了杯茶,墨畫便道:“鄭前輩,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整套雷磁傳承,但發現……”


    “等會,”鄭長老愣了下,“你說什麽?”


    墨畫道:“我說我機緣巧合下,得了一整套雷磁傳承,包括陣盤,陣圖,還有一些陣書心得……”


    鄭長老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


    “你是說……一整套雷磁傳承?”


    雷磁傳承,還是附帶陣盤和陣圖的。


    這對陣師,哪怕是家學淵源的雷磁陣師來說,都是“性命攸關”的東西。


    這是機緣巧合,能弄到的麽?


    鄭長老當即臉色一肅,目光一沉,“你是不是……殺了一個雷磁陣師?”


    不殺了一個正統的雷磁陣師,根本弄不來這副身家。


    墨畫也有些錯愕。


    鄭長老果然厲害,自己這個“機緣巧合”的過程,被他一下子就猜到了。


    墨畫糾正道:“不是我殺的。”


    “那是誰殺的?”


    “道廷司。”墨畫說得光明磊落。


    “道廷司?”


    “嗯,”墨畫點頭,“我提供了一點點小線索,道廷司的人順藤摸瓜,揪出了一個雷磁陣師的位置,然後將他殺了。”


    鄭長老神情恍然,當即就明白過來,為什麽早些時日,墨畫要來問自己“元磁定位”的事,合著是用來“定點殺人”的。


    他這“學以致用”,用得倒是挺勤快……


    鄭長老皺眉。


    “是一個魔修,幹了很多壞事,死有餘辜。”


    墨畫補充交代了一句,以免影響自己在鄭長老心目中,“正直善良”的形象。


    鄭長老神情微妙,又奇怪道:“道廷司殺了這陣師,竟能讓你將這些陣盤和陣圖,都據為己有?”


    墨畫道:“我動用了一點點,小小的人脈。”


    墨畫很謙虛。


    當然,這個人脈其實一點也不小,既有宗門真傳長老,還有道廷司實權典司,他從中斡旋,這才將這些東西貪……不是,是將本屬於太虛門的陣法傳承,帶迴了太虛門,並由自己暫時保管。


    鄭長老沒話說了。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墨畫的腦子裏,住著一個“老奸巨猾”的妖怪。


    正常他這個年紀的修士,不可能將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鄭長老皺眉,而後叮囑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別再跟任何人說了。”


    “這可不是小事,這種有傳承的雷磁陣師,很可能是有同門師長的。”


    “雷磁陣師隱秘,師徒傳承也更親密,伱殺了一個徒弟,很可能會招惹一群,將來一旦暴露,遭一群雷磁陣師圍剿,將你的身世信息全部扒得幹淨,並千方百計謀害你,你麻煩就大了……”


    墨畫聞言心中一凜,而後他稍稍強調了一下:


    “人不是我殺的。”


    “東西在誰手上,債就算在誰頭上。更何況……”鄭長老默默看了墨畫一眼,“你真的就一點沒關係?”


    墨畫有點心虛。


    他的關係大了去了。


    這個“元先生”,本就是他定好了位,設好了埋伏,喊上了道廷司,這才圍殺掉的。


    算起來,他才是“罪魁禍首”。


    隻是,他也沒想到,竟然會招惹到這種,“殺了小的來大的,殺了大的來老的”濫俗的因果戲碼中。


    “也未必真就會碰上,我隻是提醒你一句,小心點就好。”鄭長老道。


    “嗯,我記下了。”墨畫點頭。


    鄭長老這才放心,喝了口茶,又道:“對了,你想問我什麽?”


    墨畫這才想起正事,便誠心問道:


    “前輩,那套雷……那套陣法傳承中,尤其是那個陣盤,上麵既有三品陣法,也有二品陣法,兩種品階嵌合,這是為什麽?為了陣法‘降頻’麽?”


    “這裏麵,就又涉及到另一類陣法學問了。”鄭長老思索片刻,緩緩道,“我且問你,一品和二品的陣法,如何分辨?”


    這個問題,就太基礎了。


    墨畫道:“通過陣紋數量,還有陣紋品階。”


    “你嚐試過,將一品和二品陣法混用麽?”鄭長老問道。


    墨畫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他都是二品陣師了,還迴過頭,畫什麽一品陣法?


    更何況,他的神識比同境界的修士強很多,也一直都是在超階畫陣法,並借此磨煉神識。


    一品陣法,他已經很久沒畫過了。


    “那一品和二品陣法,能混用麽?”鄭長老又問。


    “應該……可以,在複陣裏,通過陣樞,兼顧一品和二品陣法,是可以混用的。”墨畫道,“但這種混用,也沒什麽意義吧。”


    鄭長老點頭,“一二品是沒什麽意義,因為都比較基礎,但三品以上,就又不同了。”


    “金丹對很多修士來說,是一道大檻。”


    “三品陣法,對很多陣師來說,同樣是一道天塹。”


    “很多陣師,一輩子就卡在二三品的門檻,終身再難存進。”


    “而三品陣法,威力比起二品,更上了一層樓。”


    “很多陣法,單純隻用三品陣紋,效果會很強,但實際的修界中,三品陣師少,三品陣法難,這類陣法成本高,難度高,無論是維護還是修繕,都極其不便。”


    “所以,通常的三品陣法,都是‘混合’的複陣,其間會夾雜一部分二品陣法。”


    “這種手法,陣師稱其為‘降紋’。”


    “其目的有二,一是通過降低陣紋品階,降低難度,控製成本,節約陣法運轉的損耗。”


    “其二,便是通過陣法間的互相影響,讓低境界的陣師,也能稍微催動一些高階陣法的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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