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佛陀身上,邪火肆虐。


    顧長懷剛想讓大家小心,就聽那肖天全冷笑道:


    “邪魔賊寇,區區一人,任你本事再大,也是獨木難支。”


    “大家一起上,將這魔寇圍殺!”


    “斬殺火佛陀者,可立大功!”


    顧長懷皺眉。


    一些貪功的執司,聽到“大功”兩字,便目露精光,紛紛運轉靈力,全力向火佛陀殺去。


    火佛陀再強,也不過是築基巔峰。


    而他們大多數都是築基後期,修為懸殊不大,縱使不敵,也能與之周旋片刻,不至於短時間落敗。


    若是運氣好,直接將火佛陀斬殺,將來典司的位置,指日可待。


    數個膽大的執司,首當其衝,向火佛陀衝殺而去。


    火佛陀渾身燃火,不動如山。


    突然之間,他神情一冷,目光之中露出殺氣,而整個人的氣息,也陡然一變。


    顧長懷神色一變,“不好!”


    話音未落,他便折扇一閃,掀起道道風刃,向火佛陀殺去,想打斷他的殺招。


    火佛陀嘴角浮出一絲冷笑,紅色袈裟翻騰,凝成一堵火牆。


    風刃劈殺至火牆。


    火牆破碎,風刃也盡數消散。


    無法動用金丹之力的顧長懷,修為雖比築基巔峰火佛陀強,但也強不了太多。


    初步交手,兩人勢均力敵。


    而以火牆,抵擋風刃之後,火佛陀目光猩紅,殺意升騰。


    宛如兇猛的妖獸,露出嗜血的獠牙。


    他的身上,燃著熊熊烈火,而這些火焰轉瞬間,又變得灰黑渾濁,他整個人的氣息,也開始扭曲。


    虛空之中,有痛苦的低語和驚恐的哀嚎響起。


    仿佛所有死在他法術之下的人,都化為了“殺孽”。


    深重的殺孽,轉變為詭異的煞氣。


    煞氣融入法術,隨著火焰升騰,逐漸彌漫,遍布大殿。


    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一層陰翳,道心波動,不由自主生出恐懼之感。


    此時的火佛陀,就像煉獄之中,身纏無盡業火,造下無數殺孽的魔頭。


    尤其是靠近火佛陀的幾個道廷司修士。


    在他們眼中,火佛陀陡然從慈眉善目的“佛陀”,變成了吃人的“魔物”,氣息猙獰而可怖。


    火焰中的煞氣,侵襲他們的神智。


    一種徹骨的恐懼,籠罩心頭。


    他們手足發軟,咬著牙關,卻仍忍不住瑟瑟顫抖。


    他們的身體,靈力,皆因煞氣帶來的恐懼,而失去了控製。


    對“死”的恐懼,致使他們走向死亡。


    火佛陀冷笑一聲,手掌虛握,便凝成一記火刀,用力一揮,劃出一道猩紅的火光,將這幾個身中煞氣,心生恐懼,不敢反抗的執司,全部斬殺!


    顧長懷怒極,但也心生寒意。


    “煞氣?!”


    顧長懷目光冰冷道:“孽畜,魔煞宗的‘引煞入法’,怎麽會落到你手裏?”


    火佛陀合掌道:“我佛慈悲,讓我修得此法,以業火‘普度眾生’。”


    顧長懷怒罵道:“你個禿賊,放你娘的狗屁!”


    火佛陀神色冷漠,並不動怒,而是平視顧長懷。


    目光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出幾分興奮與恨意。


    “當年,我的心脈被你重傷,命懸一線……”


    “那種生死之間的惶恐和痛楚,讓我終身難忘……”


    “如今我隕火術修成,又以殺化煞,以術煉煞,以佛鎮煞,孽、心、法融為一體,禁術大成!”


    “你怎麽殺我?”


    火佛陀低聲冷笑道:


    “他日我破境入金丹,必千方百計,將你顧長懷親近之人,屠戮殆盡,以你顧長懷的血肉怨念,修成真正的……金丹火煞!”


    顧長懷的怒意,化為徹骨的殺意:


    “那我今日,就將伱淩遲至死,碎屍萬段!”


    顧長懷周身靈力激蕩,掀起駭人的狂風,狂風之上,刀刃鱗次櫛比,又如羽翼一般密集。


    火佛陀麵色微變,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忌憚。


    “顧家上乘道法,淩風化羽訣!”


    當年他就是被這道法術絞碎心脈,命如殘燭。


    這麽多年不見,這門上乘道法,威力更加驚人。


    火佛陀不僅不懼,目光之中戰意更盛。


    今日他便以引煞入法,法術大成的隕火禁術,來會一會世代為道廷司走狗的,顧家的這門,淩風化羽道法!


    他要斬除宿怨,破去心魔!


    火佛陀雙目渾濁邪惡,周身煞氣,升騰至極致。


    數丈範圍之內,所有道廷司修士,都被煞氣震懾,心生恐怖,無法動彈。


    而後火佛陀雙臂一張,身上的袈裟燃起烈火,凝成數百點火雨。


    這些火雨凝聚著可怕的邪力,轉瞬之間,便如同暴雨火花般,猛然向外散射,向被煞氣恐懼的道廷司修士殺去。


    顧長懷眉頭一皺。


    他也受了煞氣影響,但畢竟修為深厚,對火佛陀殺心堅定,所以沒有大礙。


    見火佛陀施展火雨,意欲屠殺道廷司修士。


    顧長懷神色一冷,扇子橫掃,身邊的風刃如羽,對這些火雨席卷而去。


    一時間,風刃與火雨,彼此撞擊,明滅起伏。


    靈力四處激蕩。


    大多數火雨,被顧長懷的風刃抵消。


    少數火雨溢出,落到修士身上,便似播散下火種,火苗瞬間暴漲,壓縮的邪力釋放,帶著煞氣的火焰將那修士吞沒。


    被隕火焚燒的修士,倒地掙紮。


    哀嚎聲此起彼伏。


    便在此時,青銅迷宮之內的魔修,也趕了過來。


    他們殺了不少道廷司執司,但同時也被顧長懷殺了不少,如今隻有不到百人。


    為首的三人,墨畫剛好認識。


    正是追殺過墨畫的,血樵夫,陰雷子,鬼麵煞三人。


    “大哥!我們來助你!”


    “宰了這群道廷司的狗崽子!”


    一群魔修,獰笑著加入了戰場。


    顧長懷吩咐執司道:“火佛陀交給我,你們離遠點,提防煞氣!”


    說完顧長懷一人縱身上前,迎戰火佛陀。


    其他執司,則驚恐地從火佛陀身邊散開,與血樵夫這一群魔修,展開了殊死混戰。


    場麵一時更加血腥混亂。


    法術紛呈,血肉搏殺。


    靈器與邪器碰撞,靈力與邪力纏繞。


    魔修身上帶傷,眼中有血,道廷司的修士,也都殺紅了眼。


    他們此時,也沒人敢逃。


    拚命死戰,拚著一口氣,還能活下去,若是起了逃遁之心,恐怕隻要轉身,就會葬身魔修的刀下……


    墨畫隻能在一旁看著,根本下不去手……


    他隻有築基前期修為,靈力也有限。


    而這群道廷司修士和魔修,都是築基中期起步,後期也很多。


    自己的火球術威脅並不大。


    尤其還有些魔修,要麽穿著鎧甲,要麽施展邪異“血甲術”、“毒甲術”護身。


    自己的火球術,隻能給他們“撓癢癢”。


    至於控製……


    這種多人混戰,真刀真槍硬打,其實也不缺他這點控製。


    自己還是有點“自知之明”,隱著身形,老老實實躲在一邊,不出來“拉仇恨”就好。


    萬一貿然出手,不小心被火佛陀盯上,被魔修逮住,那就給顧叔叔他們添大麻煩了……


    而且……


    墨畫又偷偷看了眼大殿正中,與顧叔叔進行法術廝殺,周身隕火澎湃,如同煉獄“炎魔”的火佛陀,忍不住咋舌。


    這個火佛陀……未免也太強了吧……


    比他之前想的要強上很多。


    煞氣、火袈裟,還有隕火禁術……


    煞氣可以威懾控敵。


    一旦被煞氣“恐懼”,道心不定,心性軟弱者,可能就會瞬間失去抵抗,淪為刀俎上的魚肉,任火佛陀宰割。


    這樣一來,圍攻就沒意義了。


    隻要煞氣一放,敵人全都被恐懼,然後火佛陀就可以開禁術亂殺。


    實在有些離譜……


    除非道心堅定,正氣凜然,又或者是提前帶了辟煞的靈器,否則一般同階修士,根本不是火佛陀的對手。


    但辟煞的靈器,應該很冷門,而且估計造價不菲。


    道廷司這邊,也不可能一人配一個……


    那身袈裟,估計也不是一般的靈器。


    還有就是隕火術……


    火佛陀與顧叔叔交手,大開大合,全力以赴,沒有保留。


    這也給了墨畫研究的機會。


    墨畫在一旁偷偷觀察琢磨了許久,發現這門隕火術,與他之前猜想的有很多不同。


    首先,這雖然是門禁術,威力可能比上乘法術還要強些,但也隻是“一般”原理的法術。


    是“術變”法術,而非“靈變”法術。


    這門隕火術,是正向的法術結構,靈力通過術式,結成法術。


    而非逆向通過法術,引起術式崩潰,靈力結構變化的法術。


    隻不過這法術集成的靈力太強,威力太大,而且容易失控,恐怕還容易使人心性失常,濫造殺孽,所以才被列為“禁術”。


    墨畫歎了口氣。


    原版的隕火術,自己大概率是學不了的。


    因為構成法術所需的靈力,的確太多了。


    眼前的火佛陀,邪力澎湃如同汪洋,整個人跟個火係妖獸一樣,氣海內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


    相較之下,自己的靈力就如同小溪……


    雖沒這麽誇張,但也是差不太多。


    沒有上品靈根,不修上品功法,氣海內沒有海量的靈力,是修不了這種大殺傷力的禁術的……


    而且不止如此。


    根據對火佛陀身上,靈力流動的觀察,墨畫發現,火佛陀身上,等同於有兩個氣海。


    就是那兩枚“火焰心髒”。


    兩枚火焰心髒,燃燒著熊熊烈火,既積蓄靈力,又催發法術。


    相輔相成之下,火佛陀的火係法術,就更加恐怖了……


    但其中的原理,墨畫還一頭霧水。


    他想不明白,這種法術究竟是怎麽構成的。


    畢竟他眼力雖好,但有些東西隻憑眼睛看,還是很難將全部奧秘看來的……


    “隕火術……”


    墨畫心生羨慕。


    他要是有這麽好的靈根,這麽深厚的靈力,還能學這種,靈力消耗極大的,威力也極大的上乘法術或是禁術就好了……


    也不至於天天用小火球點人了……


    不過墨畫也不氣餒。


    原版的隕火術,自己雖學不了,但參考參考術式結構,還有法術構成原理,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一念及此,墨畫一怔,隨後心中一驚。


    他差點忘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火佛陀如果現在被抓,或是被殺了,那他的隕火術,就落到了道廷司的手裏,自己一輩子也得不到了……


    怎麽辦?


    自己總不可能暗中使壞,讓火佛陀逃走吧?


    萬一火佛陀逃走後,又到處殺人,那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


    而且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顧叔叔能不能把火佛陀殺了,還不一定……


    這裏是二品仙城的地界,顧叔叔不敢放手施為的。


    就這麽讓火佛陀跑了,肯定更不行。


    墨畫看向一身烈火,正在酣戰的火佛陀,漸漸皺起了眉頭。


    “隕火術的法訣……火佛陀會帶在身上麽?”


    他若帶在身上,那自己好像怎麽都弄不到手……


    若不帶在身上,又會藏在哪裏?


    墨畫移開目光,偷偷打量起整座大殿。


    這座大殿,巍峨宏偉,古樸陰森,看著像是魔修集會朝拜用的。


    但依據墨畫的經驗和直覺,他總覺得,這大殿裏應該還有個類似“祭壇”的地方……


    他認識的很多屍修邪修魔修,都喜歡擺祭壇。


    火佛陀應該也不會免俗。


    而且以火佛陀喜歡藏著掖著的性格,他在大殿中攔截眾人,展開廝殺,那就說明這大殿不是內殿真正的機密。


    大殿之內,還有更深一層的隱秘……


    要不,自己找找看看?


    反正這裏,他也幫不上忙。


    墨畫又偷偷看了眼火佛陀,見他和顧叔叔,已經殺得紅了眼了,便緩緩點頭。


    仗著隱匿術,墨畫的行蹤,無人知曉。


    他隱著身,遠遠地逃過火佛陀,還有其他魔修,往大殿更深處走去……


    他們打他們的。


    自己要偷家去了……


    大殿很大,後麵燈光照不到,有些昏暗。


    但一直走到底,都沒有別的可疑之處,唯有最裏麵,還雕刻有一副巨大的壁畫。


    借著魔殿氤氳的燈光,墨畫能隱約見到,壁畫之上,雕刻著萬千蠻荒大山,山中荊棘遍布,地勢險惡,妖魔叢生。


    “這是……蠻荒大山圖?”


    “什麽意思……”


    墨畫皺了皺眉,沒看明白。


    他又四處看了看,發現隻有這一處壁畫,其他一切雕像,建築,或是其他陳設,要麽被撤,要麽被毀,沒留什麽線索。


    唯一的線索,可能就是這幅恢弘而闊大的壁畫了。


    “壁畫麽……”


    墨畫又想起來了,離州南嶽城,陸家屍山石殿大廳之中的那幅壁畫。


    壁畫之上,刻著陸家老祖的僵屍頭。


    僵屍的大口,就是祭壇入口。


    一般來說,這些屍修魔修做事,總是有跡可循的……


    “那這壁畫,也藏著入口?”


    見識多,果然還是有好處……


    墨畫放開神識,查看壁畫上有沒有陣法。


    整幅壁畫,一分一毫都被墨畫看在眼裏,妖魔畸形而猙獰,山勢險惡而嶙峋,林木寂靜而幽深……


    可找了半天,沒察覺到一絲一毫陣法的氣息。


    墨畫一怔,“沒有陣法?”


    似乎也是……


    提防陣法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畫陣法。


    不畫陣法,在實力強大的陣師眼裏,就沒有了痕跡,也沒有了馬腳,不會被看出破綻。


    不過沒有陣法,但似乎有別的氣息。


    墨畫閉目感受,果然感知到一絲,十分隱晦,且帶著幾絲熟悉感的氣息。


    墨畫循著這絲氣息,來到了一處角落。


    此處的壁畫,簡簡單單,隻有幾片草叢,幾棵林木,還有狹窄的一條山道。


    山道向後蜿蜒,自山林間穿梭,似乎貫通了整片蠻荒大山。


    而眼前的地方,似乎就是山道的起點,也是壁畫的入口。


    墨畫想了想,便試著伸手推了一推。


    推的瞬間,眼前一片顛倒,一股蠻荒的氣息傳來,似乎壁畫上的景物成了真。


    再睜眼時,墨畫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山中。


    墨畫心中微凜,四處環視,這才發現,這座山,是一座假山。


    像是特意開鑿而成的,但規模不小。


    整座魔殿,就建在這座假山之上。


    假山錯綜複雜,地形山勢,及其風格,與外麵壁畫之上的蠻荒大山,十分相似。


    似乎就是仿“蠻荒大山”而建成的。


    墨畫又環顧了一下山勢,發現這大山,竟也暗合“謎天陣法”的格局。


    這內在的山勢,與外麵的迷宮,內外唿應。


    頗有“謎中謎,陣中陣”的感覺。


    “這魔殿裏,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多……”


    墨畫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些東西,真的是火佛陀能主建的麽?


    魔殿建來,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


    祭祀?怎麽祭?


    火佛陀他在此件事中,又究竟是什麽身份?做了哪些事情?


    墨畫想不明白,搖了搖頭,沿著假山,繼續往裏走。


    既然契合“謎天陣法”,那這假山的格局,錯綜的山道,就擋不住墨畫了。


    假山之中,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透著古怪的氣息。


    但看在墨畫眼裏,又都隻是一些粗淺的表象。


    墨畫隱著身,一直往山裏走。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就走到了假山的中間。


    不出墨畫所料,假山謎陣的中間,的確是一座祭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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