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雲走進祭壇,打開青銅棺,開始畫起了陣法。


    陸乘雲是家主,平日繁忙,偶爾有事,白天耽擱了,晚上就會迴到祭壇畫靈樞血陣。


    墨畫見他沒發現自己,微微鬆了口氣。


    看來陸乘雲的神識,確實比自己要弱一些,沒留心的情況下,輕易識不破自己的隱匿。


    不過也不能大意,不能露出馬腳。


    否則萬一被陸乘雲發現,大半夜的,自己偷偷摸進祭壇,就是說破天,他也不可能再信任自己了。


    估計非把自己殺了,煉小僵屍不可。


    墨畫老老實實躲在祭壇後麵。


    陸乘雲仍在畫陣法。


    他也根本想不到,此時此刻,祭壇中會有其他人。


    寂靜的祭壇中,隻有極其細微的,筆墨潤濕和運筆時,沙沙的聲響。


    陸乘雲一旦畫陣法,便會全神貫注。


    墨畫便用餘光,偷偷瞥了他一眼。


    陸乘雲沒有察覺。


    墨畫微微點頭。


    靈樞陣是很難畫的。


    畫靈樞陣,需要聚精會神,神識消耗大,全部心思,也都要用在陣紋上,所以不會分心他顧。


    但墨畫也不敢太明目張膽,隻是靜心凝神,不含任何情緒,不包含殺念和雜念,以空靈無物的目光,偷偷看陸乘雲畫陣法。


    神識空靈澄澈,不易引起察覺。


    而陸乘雲畫的陣法,雖然也是靈樞邪陣,但和白日的畫法,又有所區別。


    陸乘雲疑心重。


    盡管覺得墨畫看不懂,學不會,但當著墨畫的麵,畫靈樞陣時,還是有所保留。


    畫了一些多餘陣紋,陣樞結構做了變形。


    一些邪異的手法,也有細節處的不同。


    墨畫恍然大悟。


    他之前旁觀陸乘雲畫陣法,見他陣紋有異,還以為他畫錯了,又或者是邪陣的手法,與正規陣法有所出入。


    此時一比較才明白。


    原來陸乘雲是在誤導自己。


    “真的陰險……”


    不過陸乘雲不知道的是,墨畫之前,就已經學會了大半的靈樞陣。


    後來陸乘雲當著墨畫的麵,展示靈樞陣圖,那幾眼的功夫,墨畫又將後麵的靈樞陣都記住了。


    不用看他畫陣法,墨畫也已經學會了。


    墨畫旁觀他畫陣法,純粹是為了取長補短,查漏補缺,看他留了什麽後門,而不是真的想學他。


    陸乘雲搞這些小心機,純粹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多此一舉了。


    墨畫又皺了皺眉。


    陸乘雲如此小心謹慎,也給他提了個醒。


    靈樞絕陣,是陸乘雲的核心機密。


    他要借助靈樞陣,操控屍王,統禦群屍。


    靈樞陣便是他的命脈。


    他是不可能教給任何人的,包括墨畫。


    之前的承諾,說會教自己靈樞陣什麽的,都隻是畫餅。


    墨畫心中微凜。


    陸乘雲到現在,估計都以為,整個小荒州界,會靈樞陣法的,就隻有他一個人。


    整套靈樞序列,也隻有他一個能看懂。


    他是支配屍王的,王中之王。


    所以自己學會靈樞陣的事,絕對不能讓陸乘雲知道。


    一旦讓他知道,自己學會了靈樞陣法,可以通過篡改序列陣紋,動搖他對鐵屍和行屍的控製。


    他肯定會殺了自己!


    無論如何,都不會留自己性命。


    自己天賦再好,對他再有用都不行。


    “就算我是他爹,估計都不行,他還是會想辦法殺我……”


    墨畫心裏默默道。


    弑師滅祖,殺人煉屍的事都做得出來,也不指望他能有什麽良心……


    墨畫抽空,又觀察了一下,陸乘雲畫陣的手法。


    此時祭壇之中,並無外“人”,陸乘雲不再藏私,全力施為,畫著靈樞邪陣。


    他還是用著骨筆,蘸著人血,畫在青銅槨上。


    他的眼中,透著綠光,像是在借用什麽邪異的神識。


    得益於此,陸乘雲畫得很嫻熟,速度也不慢。


    墨畫有些驚訝。


    邪陣的手法,的確是好用。


    陣師自己領悟不夠,畫不出完整陣紋,就會用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來幫助自己畫陣法。


    人皮、人血、人骨等等。


    修士天生有著對靈力的親和。


    殺人取材,以此作為陣法媒介,可以降低畫陣法的難度,提升陣法的威力。


    但這些又都隻是降門檻的手段。


    簡單地說,就是作弊。


    墨畫點了點頭。


    這個陸乘雲,陣法水準,比自己還是差了一些。


    畢竟自己畫靈樞陣,可是正正經經畫的,沒有作弊!


    “看來自己還是很厲害的……”


    墨畫心中有一丟丟的沾沾自喜。


    陸乘雲還在畫陣法。


    墨畫還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看著他。


    看著看著,墨畫又想起了一件事,有些疑惑:


    陸乘雲煉屍王,到底是怎麽個煉法?


    如果祭壇上供的是陸家老祖“陸剝皮”的屍首,那麽這青銅棺中封存的,又是什麽?


    陸乘雲在青銅棺上畫靈樞邪陣。


    一遍又一遍。


    應當是煉屍之時,在不斷加深陣法。


    可屍首在上麵供著,他在棺槨上加深的陣法,是加在哪裏的?


    還是說,屍王比較特殊。


    這是一種特殊的煉屍手法?


    墨畫正自疑惑之時,陸乘雲已經畫完一副陣法,神識耗盡,暫作休息。


    空蕩蕩的祭壇之中,陸乘雲打坐調息,不過片刻,忽而眉頭一皺,陡然睜開雙眼,目露精光,冷冷道:


    “又在看我?”


    墨畫嚇了一跳。


    “被發現了?”


    陸乘雲猛然轉頭,目光冰寒,鎖定了祭壇。


    墨畫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鎮定心神,收斂氣息,默不作聲。


    與此同時,陸乘雲緩緩起身,邁步走到祭壇前,冷笑一聲道:


    “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墨畫微怔。


    死不瞑目?說的不是自己?


    也就是說,陸乘雲沒發現自己……


    墨畫緩緩鬆了口氣。


    “又在看我……又……死不瞑目……祭壇……”


    墨畫瞬間明白了。


    陸乘雲以為陸家老祖在看他!


    這祭壇上供著的,的確就是陸家老祖,而且這陸家老祖,還被陸乘雲坑了,所以才死不瞑目。


    “老不死的東西!”


    祭壇之中,四下無人,陸乘雲撕掉溫文爾雅的麵皮,忽而變得猙獰而歇斯底裏。


    “貪婪的蠢貨!”


    “老畜生!”


    “因為我入贅,就看不起我?”


    “輕賤我!”


    “當著一眾長老的麵,罵我是陸家養的一條狗,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陸乘雲麵露譏諷,“可我煉屍挖礦,賺的靈石,你不還是收下了?”


    “我這條走狗,叼迴來的“死肉”,你這老畜生,不還是吃下了?”


    “貪心不足……”


    “甚至死到臨頭,我騙你,說能讓你屍變得道,千年不死,你也竟然就真信了?”


    “天道有常,生死大限,豈是這麽好糊弄的?”


    “成了僵屍,就想不死?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陸乘雲罵了一通,發泄了情緒,轉而又陰冷地笑了起來。


    “說起來,我也要謝謝你。”


    “謝謝你亂倫生下的,那個又壞又蠢的女兒。”


    “謝謝你貪心作祟,讓我做陸家家主。”


    “不然的話,我即便學了靈樞陣,也建不成屍礦,建不出萬屍陣,煉不成屍王……”


    “這屍礦,是用你陸家的人力建造的,這萬屍陣,也是用你陸家的家產建成的。”


    “如今,全為我做了嫁衣!”


    陸乘雲忍不住陰沉一笑。


    “你死都沒想到吧……”


    “生前你權勢大,我聽你的話,為你陸家,做牛做馬,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可死後,被我煉成僵屍,你就得聽我的,成為我的仆人,受我指使,受我奴役。”


    “陸家還是姓陸,可不再是你陸天良的‘陸’,而是我陸乘雲的‘陸’!”


    陸乘雲說完,祭壇之上微微顫動。


    黃布之下,屍氣濃烈。


    似乎有暴虐之氣,在其中湧動。


    陸家老祖已死,這絲暴虐,隻是殘存的本能意識,是神念的殘餘。


    陸乘雲不但不懼,反而大喜,笑道:


    “好!”


    “你越氣,屍氣越烈,煉成的屍,才更合我心意!”


    屍氣湧動,之後又似乎滿含不甘,漸漸平息。


    陸乘雲低聲冷笑道:


    “你氣數已盡,一旦被煉成屍,受靈樞陣支配,便隻能是我的奴仆,在我指掌之間,永世不得翻身。”


    之後陸乘雲“哼”了一聲,拂袖離開祭壇,迴到青銅棺處,繼續打坐調息,恢複神識。


    他的這番話,原原本本,一絲不差,都被躲在祭壇後麵的墨畫聽到了。


    墨畫心中感歎,又忍不住讚歎:


    陸乘雲此人,確實是個“人才”。


    陸家老祖真的是撿到“寶”了。


    陸乘雲和陸家,真的是很般配,白眼狼進狼窩,簡直天作之合。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陣問長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觀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觀虛並收藏陣問長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