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記下這筆仙紋,之後神識徹底耗盡,癱倒在地。


    在他失去意識之時,隱約間感到有許多修士喊著他的名字,向他飛奔而來。


    他們的聲音無比焦急。


    有他爹墨山,有張瀾,有俞長老,有楊統領,還有許多他熟悉的人。


    之後他便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


    張瀾和墨山等人趕到墨畫身邊,見他眼角有血痕,氣息微弱,但脈搏安穩,血氣順暢,都鬆了口氣。


    之後眾人便將墨畫送往了馮老先生處醫治。


    而與此同時,莊先生仍舊站在竹室外的走廊,看著深山的天空,默默沉思。


    那片天空之中,曾經有封豨的衝天血氣,有大陣的磅礴靈力,有崩解的寂滅之力,也有過恐怖的劫雷之力。


    但如今,一切都消失,天邊寬闊,什麽都沒有,又像什麽都不曾有過一樣。


    這便是天,這便是道。


    縱使世間風雲激蕩,轉眼又都成為過眼雲煙,逝者如斯,不留一絲痕跡。


    莊先生看著天邊,怔怔出神,不知想些什麽。


    一直從薄暮,看到深夜。


    傀老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你不休息,是會死的。”


    “誰人會不死呢?”


    “那你至少換個曲折的死法,不要這樣平淡無味地死。”


    莊先生沒再說話,仍舊默默沉思著。


    傀老有些意外,又怕他真的尋死,便問道:


    “你想什麽呢,想這麽久?”


    “我在想……”莊先生淡淡道,“我究竟,能躲到什麽時候?”


    “能躲到什麽時候,就躲到什麽時候,你之前不是一直這樣,得過且過麽?”傀老冷聲道。


    莊先生歎息,“可是,這樣有什麽意義呢?”


    傀老皺眉。


    莊先生又接著道:“我這樣,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根本沒任何區別……”


    傀老目光微微凝起,“你想做什麽?”


    莊先生沒說,仍舊默默看著天邊。


    那裏曾經有墨畫的身影。


    大陣崩解,劫雷消散,墨畫立於大黑山之上的身影,也深深印在了莊先生的腦海中。


    天色越來越晚,夜色越來越深。


    莊先生身子被黑夜吞噬,眼睛卻亮如星輝,燃著希望。


    ……


    墨畫迷迷糊糊醒來時,發覺身邊有人,是他娘親,柳如畫。


    柳如畫眼角帶著淚痕,手中不舍地攥著墨畫的小手,似乎一直在照顧著他,但因為太過疲憊,所以趴在墨畫的身邊睡著了。


    墨畫心生暖意,又有些心疼,伸出小手,輕輕擦了擦柳如畫眼角的淚痕。


    柳如畫驚醒,猛然睜眼,看到墨畫的笑臉,這才漸漸放下心來。


    她長長鬆了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溫柔道:


    “你醒了,想吃什麽,娘給你做。”


    墨畫眼睛一亮,點了一大堆想吃的。


    柳如畫一怔,隨即失笑,“還是這麽貪吃。”


    之後她又叮囑道:“馮老先生說你識海受損,但不算嚴重,好好修養幾天便行。”


    “但你的眼睛,不知看見了什麽,被傷到了,這些時日,恐怕偶爾會有失明,看不清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


    “馮老先生已經煉了幾爐丹藥,讓你每天服用,過一段時間,再請馮老先生看看……”


    柳如畫絮絮叨叨說了半天。


    墨畫安安靜靜聽著,連連點頭。


    過了一會,墨山也進來了,見到墨畫醒了,也是神色一喜。


    隻是滿腔關懷藏在心底,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隻幹巴巴地問了一句:“沒事吧……”


    墨畫點頭,“嗯!”


    墨山也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深山發生了什麽事,墨畫做了什麽,墨山二人不明白,但也沒細問,隻要墨畫沒事就好。


    柳如畫又皺眉道:“以後不要這麽冒險了……”


    墨畫便安慰道:“娘,你放心,一切我都算好了,不會有事的,隻是看上去危險了一點……”


    一旁的墨山聽著一滯,心中無奈:


    搞出那麽可怕的動靜,封豨炸成飛灰,劫雷都引動了,能叫“看上去危險了一點”麽……


    柳如畫也不太信,狐疑道:“真的是算好的?”


    “真的!”墨畫點頭道,“陣法不會騙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我留了生門,那就肯定不會死!”


    柳如畫完全不懂,但見墨畫一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樣子,又忍不住捏了捏墨畫的小臉,溫和笑道:


    “好,娘信你。”


    墨畫也笑了起來,眼睛眯起了月牙。


    一旁的墨山看著妻兒,目光也柔和了起來。


    之後張瀾、俞長老、周掌司等人都來看了墨畫,還送了墨畫很多東西,大部分都是吃的,有補血的,有安神的,有養氣的……


    墨畫很感激,也很滿意。


    眾人問起大陣崩解的事,墨畫沒說“崩解”這個晦澀的詞,隻說他想辦法,使大陣“自毀”了。


    崩解是機密的陣法傳承,輕易還是不說為好。


    至於怎麽自毀,墨畫似是而非,說了一些陣樞陣紋之類的術語。


    眾人見墨畫說得煞有其事,也就都信了。


    反正無論墨畫說真話,還是說假話,他們也都聽不明白。


    對陣師而言,大陣就已然足夠深澀了,更別說大陣崩解了。


    而對非陣師的修士而言,即便普通陣法,看著都是一頭霧水,更別說是大陣,以及大陣的崩解了。


    反正他們隻要知道,大陣自毀了,大妖被宰了,墨畫沒事了,這就足夠了。


    一念及此,眾人心中感慨,尤其是俞長老。


    他沒想到,眾人齊心協力,真的殺了一隻大妖。


    這可是通仙城數千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壯舉。


    這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墨畫的功勞。


    墨畫幫了通仙城,也幫了他們……


    俞長老等人將此事默默記在心底。


    之後為了不打擾墨畫休息,眾人便離開了。


    而墨畫的傷勢,本也沒那麽重,在馮老先生處休養幾日,幾天之後,便迴家了。


    他的識海在緩緩愈合,短時間內,不能畫陣法,少用神識,所以墨畫也正好偷個懶,多休息幾天。


    除此之外,他的雙目,偶爾也會失明。


    就像是看到了他本不該看到的東西,見到過蘊含世間至理的紋路。


    所以現在再看其他東西時,所見的景象,偶爾會是虛幻的,像是套了一層,白色的虛無的幻影,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馮老先生不知墨畫看到過什麽,隻依據傷勢,實事求是地道:


    “你眼睛被什麽灼傷了,偶爾看不清東西,這是正常的,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墨畫也就放心了,他可不想當半個瞎子。


    謝謝書友在野數學家、澤雨暗、20230331045401601、gchen的打賞


    謝謝大家的支持。


    第一卷的大衝突寫完了,收收伏筆,然後就可以開始新的一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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