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抿了抿嘴,小聲說:“這個歌聲聽著好悲傷啊,他一定很可憐,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很想哭。”


    她的小臉上一片茫然,連自己說自己哭的話都無意識中說了出來。


    許逸安胸口一震,他看著小女孩茫然的表情,薄唇倏地抿緊,抱著小女孩的手都無意識的緊了緊。


    “哇——”


    許逸安傻眼了,這怎麽又哭上了?


    他急忙哄人:“小悠悠別哭啊,小舅舅逗你玩的呢,你別跟小舅舅一般見識了好不好?”


    許悠悠不聽,不知道是聽歌後遺症還是什麽,就一直不停的掉金豆子,像是要把她的傷心全哭出來。


    許逸安一直哄不好人,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額頭冷汗都出來了。


    “小祖宗,我錯了我錯了,你饒了我別哭了好不好?”


    “隻要你別哭,小舅舅什麽都答應你行不行?”


    “小姑奶奶……”


    “小安,你怎麽又將小悠給弄哭了?”


    門口傳來一道嚴肅的聲音,許逸安迴頭,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門口,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悅。


    許逸安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做又?這個鍋太大,他可不背。


    “你們怎麽迴來了,都檢查完了?”許逸問。


    剛開始說話的男人也就是許陌,許芊芊和許逸安的親生父親攙扶著許媽媽從門口走進來。


    “嗯,檢查完了,醫生說一切都好。”


    許媽媽在一年以前就醒了,隻不過身體卻再也不複從前了。


    哭著的小悠悠看到兩人進來,頓時伸出了兩條胖乎乎的胳膊,委屈巴巴:“外公抱!”


    許陌看著小人兒可憐兮兮的小表情可心疼壞了,將許媽媽扶在沙發上坐好後就從許逸安的懷裏將人抱出來,瞪了許逸安一眼後笑著哄許悠悠。


    “我們小悠悠怎麽了?受什麽委屈了,說出來外公給你做主!”


    許悠悠卻不說話了,整個人有些懨懨的,卻還是擔憂的看著許媽媽:“外婆是不是生病了?媽媽說生病了會很難受的,外婆是不是很難受?”


    許媽媽寵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外婆不難受,外婆一看到咱們悠悠啊,就什麽病都好了。”


    許悠悠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懂非懂。


    許媽媽溫柔的笑著看她。


    畢竟是小孩子,精力有限,連續哭了兩場讓許悠悠很快就困了,直接在許陌懷裏睡著了。


    許陌將人送進房間裏,然後出來。


    他坐在許媽媽的身邊,看著許逸安。


    “悠悠今晚怎麽了,怎麽真的哭起來了?”


    以往許逸安也經常弄哭許悠悠,不過那是兩人鬧著玩的,可不像今天晚上真的哭了。


    許陌今年五十多歲,保養得體的臉看起來跟許逸安相似,五年前能夠如此順利的從韓遇眼皮子底下離開,他功不可沒。


    說開了誤會之後,許陌算是徹底融入了這個家。


    聽到許陌的問話,許逸安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機遞給他看。


    “聽了這首歌就哭了。”


    許陌疑惑的接過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屬於韓遇微博的界麵,頓時一怔。


    一旁的許媽媽也看到了,輕歎一聲:“悠悠終究是他的女兒,血脈相連始終是分不開的。”


    客廳裏的兩個男人都沉默,他們何嚐不知道,隻是當初的事情,他們始終無法釋懷。


    差一點,他們就失去他們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了。


    當初從帝都出來,許芊芊的精神狀態極差,直到生下許悠悠才開始有了好轉,可是之後卻又輾轉各個戰爭地帶當了戰地記者,在槍林彈雨中穿梭,每天都讓他們提心吊膽,幸好如今熬過來了。


    “當初的事情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許媽媽接著道:“換做任何一個人,做得或許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


    五年前許媽媽是氣的,不然也不會直接氣得犯病,可是醒來之後,沉浸下來一想,心裏就沒那麽氣了。


    最重要的是,看到女兒如今的樣子,她心疼。


    “找個理由帶她迴去吧,”許媽媽說:“悠悠需要一個父親。”


    許陌繃著臉:“那也不一定非他不可,我公司裏就有好多優秀的男人供芊芊挑,再不濟小安公司裏也有,不愁找不到一個對芊芊和悠悠都好的。”


    他一直都對韓家讓自己妻子放了多年植物人的事情耿耿於懷。


    許媽媽氣得伸手抽了他一巴掌:“你說的是什麽話,那些男人再好是悠悠的親生爸爸嗎,是你女兒心裏的人嗎?”


    許陌的手上立馬紅了一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顧不得疼,直接安撫著許媽媽。


    “婷兒你別生氣啊,”卻還是沒放棄給許芊芊另找男人:“現在心裏沒有不代表以後就沒有啊,處著處著就有感情了,反正我看那個韓遇就不是個好東西!”


    許媽媽的名字叫謝婷。


    “你是個好東西!”許媽媽氣得再次抽了他一下,力道更重:“你年輕的時候比他還不如呢!”


    許陌:“……”老婆,咱們就事論事,別翻舊賬啊!


    許陌心虛的轉了轉眼睛,雖然他當初沒有背叛她,但是卻也是他的過錯才讓他們產生了誤會,分開了二十幾年。


    “你自己女兒是什麽樣子的你還不清楚?”許媽媽快被這個老不死的給氣死了:“這幾年她在身邊來來往往的優秀男人還少了?你見她看過一眼嗎?”


    許陌繃著臉不說話。


    “她這幾年過得有多苦你看不到?表麵什麽事都沒有,心裏卻一直放不下,什麽心事都憋在心裏,你不心疼我心疼,你個連小安都不如的老東西!”


    許媽媽氣得直喘氣,可把許陌給心疼壞了。


    “老婆你別生氣,我錯了錯了,我什麽都聽你的,找個機會就讓芊芊迴去,你息怒息怒……”


    許媽媽身體不好,許陌怕她累著就陪著她迴房了,隻留下許逸安一人若有所思的坐在沙發上,眸光暗邃。


    ——


    帝都。


    新年的喜氣彌漫,午夜的狂歡遲遲沒有落下帷幕,韓家的別墅卻始終清冷寂寥,沒有絲毫的喜氣。


    韓冽站在窗前看向昏暗的後花園,那裏,韓遇坐在草地上,旁邊堆了許多空酒瓶,他的一條長腿隨意的伸長覆蓋草地,一條長腿微曲著,左手拿著酒瓶撐在曲著的腿膝蓋上,右手握著手機無力的垂下,他抬頭望著星空,微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眼,卻遮不住眼裏的空洞寂寥。


    冷風吹拂,將他的劉海淩亂的垂起,遠處霓虹燈閃閃,韓冽看到了他眼底的淚光。


    韓冽冰冷的俊臉微微繃緊,薄唇抿起,淡漠的眼裏彌漫起心疼和無奈。


    “他又喝酒了?”


    背後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接著韓嘉深出現在韓冽的身旁,暗沉的目光順著韓冽的目光看向後花園那道健瘦的背影上。


    “嗯。”韓冽淡淡應道。


    五年來,除了新年,韓遇從來不會踏足韓家老宅,就連韓夫人的忌日都沒有迴來。


    是的,韓夫人五年前去世了,在許芊芊離開後的半年。


    韓遇參加了葬禮,卻沒有流一滴淚,隻有木然。


    或者說,自從許芊芊一家失蹤後,韓遇就一直行屍走肉的活著。


    每年新年,韓遇在老宅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後花園,通常一呆就是一夜,陪伴他的是一堆高濃度的酒。


    韓嘉深眼裏的悔意浮起,他問:“還是沒有許家消息?”


    韓冽苦笑:“沒有,這些年沈家也在尋找他們的蹤跡,可是同樣沒有蹤跡,有許逸安在,又找不到七宗罪的銀欲,要找到他們,談何容易。”


    “阿遇等不起了,”韓嘉深沉聲道:“必須趕快找到許芊芊。”


    韓嘉深剛說完,後花園裏的人倒在了草地上,韓嘉深一愣,韓冽卻一點意外都沒有,徑直走向後花園。


    韓冽將人抱進屋裏,韓嘉深抿唇道:“你在他的酒裏下了迷藥?”


    “嗯,”韓冽垂眸看著懷中的人,“唐錦霖給的藥,有安眠作用,沒有什麽副作用,他該好好睡一覺了。”


    韓嘉深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寂靜的別墅裏,昏迷著的韓遇卻突然呢喃出聲:“芊芊……”


    韓冽和韓嘉深分明看到,那昳麗的臉龐上有淚痕,眼淚從他的眼角無聲滑落。


    “那是!”悠悠小朋友一副傲嬌的小模樣:“也不看我是誰,我可是絕世無敵聰明美少女,這點簡直就是小意思。”


    “噗嗤……”許芊芊忍俊不禁的笑出聲:“是是是,我們悠悠是最聰明的。”


    “還是最好看的!”


    坐在出租車上,許悠悠已經累得睡著了,許芊芊手輕輕的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目光看向窗外,深邃又悠長。


    離開五年,帝都還是那個帝都,車水馬龍的街道,匆匆忙忙的人們,走了誰,來了誰,對於這個繁華忙碌的城市來說,就像是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滴融入大海,激不起絲毫的波瀾。


    往日如昨又似前世雲煙,往事喧囂又像春日平靜,心間的波動隻有自己明白。


    ——


    許芊芊帶著許悠悠迴了許家老宅,因為離開的時候托人定時打掃,所以在進門之後倒沒有太多的塵土氣息。


    此刻是下午,打掃的阿姨剛準備離開就迎麵碰上了許芊芊。


    阿姨驚訝:“您是?”


    許芊芊一根食指抵在嘴唇上,輕聲道:“我是許芊芊,這裏的主人。”


    許芊芊說著,拿出了家裏的鑰匙給她看。


    阿姨搖了搖頭沒接過,她隻是一時有些驚訝而已,畢竟她打理這棟房子五年了都沒見過主人。


    這棟房子的主人姓許,阿姨一直都知道,她低聲道:“許小姐,房子我已經打掃好了,您要是沒什麽需要我就先下班了。”


    許芊芊點點頭:“嗯,你注意安全。”


    阿姨笑了笑,拿著自己的東西離開。


    許芊芊沒有拿什麽行李,她抱著許悠悠進了房子,剛從房裏出來,電話就響起來。


    許芊芊接通電話:“喂。”


    “你們到帝都了嗎?”許逸安的聲音傳來。


    許芊芊關了門坐在沙發上:“剛到,現在在老宅裏,爸媽睡了麽?”


    那邊的時差和帝都相差挺多,現在那邊是深夜了。


    “嗯,”許逸安道:“我勸他們先睡了,悠悠怎麽樣了?”


    “之前挺興奮的,現在累得睡著了。”


    許芊芊想到之前的事,輕輕地笑了笑。


    那邊的許逸安也笑了一聲:“她就是個好奇寶寶,不興奮才怪了。”


    許芊芊抿唇笑笑,不談許悠悠:“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睡吧,如果沒事我就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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