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哥哥你說的事兒可真好玩,但不知你有沒有讀過一本有趣的小說,書名叫射雕英雄傳?”


    “你說什麽?你也……”話沒說完就被華箏打斷,“有什麽明天再說罷!”


    “等一下!”完顏康急切地喊道,卻隻見她策馬離開的背影,伴著馬蹄聲和銀鈴般的笑聲遠去了,融入昏暗的暮色,於是也掉轉馬頭,迎向金朝使團營地的火光。


    完顏康依稀記得射雕故事裏,華箏放棄了愛情,遠走西域終身不入中原,剛才看到這個活潑的小女孩策馬馳騁意氣風發,想到她最後的命運,不由得感慨萬千,然而得知這已經不是原先那個癡情善良的蒙古公主時,再擔憂憐惜就未免多餘了。


    曾經的世界已是前塵往事,也知道迴去的希望渺然,可一旦得知有同根同命的人,怎能不心情激蕩。激動過後,完顏康忽然又奇怪她是怎麽篤定自己身份的,心想這可要好好問一問了。


    第二日清早,完顏康便前去郭靖母子的帳篷,果然看到了華箏小小的身影斜靠在栓馬的樁子上,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揪扯著木杆上懸掛的彩色布條。完顏康遠遠衝她打了個唿哨,她聽到一下子雀躍起來,遠遠向他揮手,等近了,她跑上前幫他栓馬,嘴裏還不停催著,“快點兒快點兒!有什麽話過會兒再說,我可就等著看你們結拜呢。”


    饒是他心中有無數話想問這位同鄉,此刻也隻好隨她一起向郭家母子的帳篷走去,華箏笑道,“話說,你是不是想著早點兒和郭靖拉上關係?以後日子會好混麽?”


    “這倒也不至於吧……”完顏康一時語塞,“更多的是好奇吧,其實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地找到,如果找不到,就當出來開開眼界。”


    華箏眨了眨眼,“那你就這麽把楊康的存在一筆抹消了?”


    完顏康記起昨天帳篷外的唿吸聲,當時隻當是那群熱情好奇的蒙古小孩,沒想到是華箏把該聽的都聽了去,包括他臨時搪塞的身世,便迴答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人對我提起身世,我也隻好暫且裝不知道。你放心,這是暫時的,你不要以為我會同原來的楊康一樣貪圖富貴,賣國忘本。”


    她聞言微微抿了抿嘴唇,繼而問道,“那你覺得這個郭靖怎麽樣?”完顏康笑道,“什麽這個那個,跟原著一樣,又傻又倔,認死理,不過這樣性格的人才能成為大俠吧。”


    兩人談笑著到了帳篷,李萍早就聽見聲音,和藹地將二人迎進來。完顏康進了帳篷發現裏麵還有他人,五男一女,高矮胖瘦形容不一,年紀最長的持降魔杖,雙目緊閉麵相兇惡,一秀美女子佩劍,餘下幾人有背刀的,持扁擔的,腰上纏鞭的,還有空手的,顯然都身負武功。


    郭靖拉過完顏康,對那幾人說道,“幾位師父,這就是顏兄弟。.tw[]顏兄弟,這是教我武功的幾位師父。”完顏康自然知道這幾人是江南七怪,雖然奇怪怎麽少了一個,但依舊恭恭敬敬地問了好。


    柯鎮惡目不視物,第一個發話,“你跟著金國使團過來,想必是金人了?”完顏康答道,“在下母親是漢人,父親是金人。”聽他又問,“聽你唿吸是練過武的,師承何處?”


    柯鎮惡口氣不善,完顏康也不卑不亢地答道,“家師曾囑咐,在外莫提起他的名號。”柯鎮惡聞言冷笑一聲,“郭家嫂子,這結義還是算了吧!與靖兒指腹為兄弟的是楊家後人,是忠良之後,靖兒怎麽能和來曆不明的金人結拜!”


    完顏康還未及答話,就聽華箏搶到,“忠良又怎麽樣?金人又怎麽樣?楊家四郎還與遼國公主成親了呢,為什麽他倆不能?”柯鎮惡被這話噎住,又不好對華箏發作,隻重重地哼了一聲。李萍也沒有被柯鎮惡的惡聲惡語嚇到,“大師父,她畢竟是我惜弱妹子的骨肉,兩家人早有約定,他既有心來尋我們,怎麽能……”


    “他母親改嫁了金人,無恥至極,你還要叫她做妹子?”柯鎮惡語氣厭惡至極,說完還用降魔杖狠狠地砸向地麵。完顏康一直態度恭敬,但此刻聽人辱罵他母親,心底惱怒,忍不住出言,“我倒想問這位前輩,我娘一弱質女流,遭遇不幸家破人亡,如不改嫁還有別的出路嗎?”


    那秀美女子麵色略為動容,似乎想說什麽,但看了看柯鎮惡神色又低下頭。李萍說道,“惜弱妹子也是迫於無奈,小兄弟年紀還小,幾位師父就不要再講了。”完顏康一抱拳,“算了,也沒什麽好講的了。郭伯母,郭兄弟,在下告辭。”華箏見狀也急忙向眾人告辭,隨他出去,剛走出兩步,隻聽她噗地一笑,“我剛還奇怪你為什麽不肯說你真實身份,現在倒有點明白了,哈哈,接下來就好玩啦!”


    完顏康還兀自氣憤難平,聽她這麽說,便問,“什麽好玩?”


    “你沒看到他們的表情麽,一副大誌已成自信滿滿的樣子。丘處機教你武功,江南七怪教郭靖武功,這些不都因為當年那個賭約麽,不光賭誰能教好徒弟,更賭誰的運氣好,負責救的孩子不但是男孩而且還要活下來。如果楊家的孩子死了,那江南七怪贏這賭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可現在,你的身世被攪得一團亂誰也說不清,若是以後兩方對質,那才有趣呢,不曉得還要吵成什麽樣子!”


    完顏康想到丘處機那副剛愎自用的暴躁脾氣,心裏默默同意,又聽華箏問道,“你剛剛說,‘家師曾囑咐,在外莫提起他的名號。’這個家師是指丘處機?他怕你頂著他的名頭在外惹是生非?”


    他聳聳肩,“他一向自詡愛國義士,生怕世人知道他認了個金國的小王爺做徒弟,遮遮掩掩也不奇怪。”華箏掩嘴笑道,“嗯,你很討厭他。那老道士真就那麽招人厭嗎?”


    “我七歲那年,父親派人把牛家村的舊屋打包運來,不久後,丘處機就追蹤而來。那天我正躲在花叢中沒被發現,我聽到他罵了句‘淫奔無恥’,然後拔了劍,若不是那時候我娘正在舊屋中撫著我爹的舊槍哭泣,不然,她怕是連自己為何死都不知。”


    華箏點點頭,“很像是他會做的事情,我也討厭他。那然後呢?你還是拜師了?”


    他苦笑道,“第二天他來到府上,說要收我為徒,我父親見我不肯,破天荒頭一次把我大罵了一頓。最後隻好拜了師,丘處機脾氣差了點兒,又沒什麽耐心,但武功還是不錯的。”


    華箏聞言對他挑眉道,“哦,長春子的徒弟,王重陽的徒孫,那你功夫一定很好了!可不可以指教兩招?”說著擺出要比劃兩招的架勢,此時兩人已離開帳篷甚遠,她打個唿哨,草叢沙沙幾聲響,便躍出一匹馬停在她身邊,她從馬鞍上解下一把短劍,出鞘挽了個劍花。


    他行了個拱手禮,也拔出佩劍,笑道,“你先請!”華箏也不推讓,欺身搶上,“這是越女劍法,郭靖到現在沒學會,我可是早就學會啦!”


    完顏康看那越女劍法鋒銳精奇,配合輕靈的步法,堪堪一個幼童使來也頗具威力,而他用來應對的全真劍法中氣平和,不含殺氣,但一招一式滴水不露。幾招下來兩劍相抵,力道震蕩,華箏輕唿了一聲,手中劍被挑飛,在空中轉了幾圈後直直插入土中。完顏康心知自己出手有些過重,他內力略有小成,華箏卻是毫無基礎,隻見她輕輕蹙眉,用左手按了按右臂關節酸麻處,接著一跺腳,既不去撿劍也不認輸,輕身上前比劃起拳腳來。


    華箏使用的是分筋錯骨手,幾招過後,她跳開去,“不打了,打不過!話說,你怎麽沒用九陰白骨爪?梅超風沒有教你嗎?”完顏康這才明白她比武的用意,“我不可能在人前用她教的功夫,你要是想確認劇情的話,直接問我好了,我沒必要瞞你的。”


    “這麽說她果然被你家收留了,還收了你做徒弟?”華箏笑道,“是了,桃花島一派都是聰明人,她自然也是喜歡聰明人的。那麽,她肯定不放心讓寶貝徒弟一個人跑來塞外吧?她來了嗎?可不可以帶我見她?”


    完顏康迴想起臨行時,師父冷著她俊秀的麵孔,傲然說,出去曆練一番也好,我的徒弟沒人欺負得了。他搖搖頭,“我父母都放心我一個人來了,她有什麽不放心的。”


    “啊拉?她沒來?咦?真奇怪――她丈夫的墳墓在這兒,她的殺夫仇人也都在這兒,沒理由她不來。除非她身體還沒恢複,或者武功練到關鍵處……”完顏康見她神情嚴肅似有怨懟,突然起疑,“你找她做什麽?難道是替你師父報仇?”


    “啊哈?什麽報仇?你是說江南六怪嗎怎麽可能啊。再說他們也不是師父,他們是被我父親聘請留在這兒的,跟教我騎馬射箭的哲別沒什麽分別。開始隻是和我幾個哥哥一起學學拳腳,後來跟朱聰學認字,和韓小瑩學些劍法,你別擔心,前輩之間的恩怨我沒資格插手,我找梅超風也不過想敘敘舊罷了。”


    完顏康更加疑惑,“敘舊?我父王的確是從蒙古帶她迴來的,你那時見過她?可你那時才四五歲吧。”


    “想知道怎麽迴事嗎?帶我去我再告訴你。你是大金的小王爺,跟著你走一不會迷路二不愁吃穿三不會被欺負,你隻要在半路上稍等一下我,我會想辦法趕上的。你爹連梅超風都能撿迴去,你撿個迷路的小姑娘也沒人會說什麽的吧。”


    華箏笑嘻嘻自顧自說著,像是認真盤算好打定了注意,完顏康心裏覺得不妥,於是勸阻道,“你現在身體的年紀太小了,怎麽說也超不過十歲吧。你要是真的想去中原看看,也最好再等幾年,不需要急在這一會兒。”


    她聽了急忙擺手否認,“怎麽不急?我要練武功,武功要從小練的,再過幾年就真的來不及了。江南六怪不會教內功,現在也隻會一些拳腳功夫,這怎麽夠用?”


    “如果你要瞞著父母偷跑的話,他們一來難過擔心,二來肯定要懷疑到我們頭上。而且你就這麽放心跟我走?”


    華箏急切地說,“昨天跟你聊了聊就知道你是好人,我都那麽坦白,跟你承認身份了,還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在這裏十年了,整整十年啊,就隻來了你這麽一個機會,如果放過了,天曉得什麽時候才能再有機會離開這裏學武功?”


    完顏康歎口氣,自己是好人麽?這位老鄉可還真是個孩子,“我可以先教你一些全真教的內功,慢慢練不會有差錯的。”


    她聽了猛搖頭,“你才能在這裏待幾天?而且全真心法又不怎麽樣,全真教除了王重陽一個,哪裏有什麽高手?我要去中原,一定會遇到更好的機會,學更高深的武功。”


    完顏康心想,全真派心法已經是當世最上乘的內功,隻不過進境緩慢,貪心急躁的心態恰好是練武的大忌,便繼續勸道,“你是成吉思汗的女兒,以後要什麽有什麽,武功能防身就好,練那麽高的武功做什麽?”


    華箏猛地沉下臉來,冷冷地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就該被丟出去跟人政治聯姻,再生一堆小孩兒嗎?呸!幸而這是武俠穿不是曆史穿,我可以去練武功,武功高了的話,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想做什麽做什麽,誰也管不到我。你要是不肯就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完顏康見她火了,突然醒悟一個現代的女孩子被丟到男尊女卑的古代是何等處境,更何況是婚姻狀況仍很原始的蒙古,這時的急於離開是為了擺脫命運,心中悔之不迭,急忙道歉,“對不起,我路上等你就是了。”說罷又很好奇,“等你練成絕世神功後打算做什麽?”


    華箏聽他答應,拍手歡笑道,“你覺得建立一個魔教怎麽樣?像天山童姥的靈鷲宮一樣,都是武功高強的漂亮小美女,號令整個武林,然後把世上所有的美男抓來當仆人,從小正太到美少年到美中年一應俱全,哇哈哈……”


    完顏康知道帶她迴中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又聽她一板正經地說著白日夢,忍不住好笑,等神功練成的時候,多半也是個老太婆了,抓帥哥來有什麽用。又聽華箏問,“你以後要做什麽呢?總得有點兒人生理想吧!”


    “我本來的人生理想就是隨便地當個警察,隨便賺點錢,娶一個不美也不醜的女人,生兩個孩子……”華箏驚奇道,“咦?鹿丸?你也看火影的?”“那後麵我不說了,你應該知道的啦。不過那是上輩子的人生理想,這輩子的麽,還沒想好。”華箏咯咯笑道,“你是做警察的哦,可惜現在不是太平盛世,當不成捕快。不然這樣吧,你來給我的魔教,我封你當護法!”完顏康不置可否,“你先建了你的魔教再說。那你呢?”華箏不解,“什麽你呢?”完顏康解釋道,“我是問你來之前是做什麽的。”華箏突然皺眉道,“不要提上輩子的事情好麽!”


    完顏康聳聳肩,上輩子如何殉職恍如隔世,短短一生好像確實沒什麽好說,隨著時間流逝,種種思念也愈發淡薄。其實不用問他也看得出來,這個小姑娘前世肯定還是個還未出象牙塔的學生,言談心態和他們這些在社會上摸打滾爬過幾年的人所帶有的麻木世故是全然不同的,想必她也是死過一次,有些不想提起的緣由。


    事後果然如華箏所說,她在半路上趕上了使團,滿麵塵土掩不住她得意的大笑,“我在走前告訴腿腳不便的老薩滿,說我聽到了天神的示諭,要我出外遊曆,時機到了自然會迴來,給部落帶來福音。你看,這一路都沒人追來找我,所以迷信什麽的在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用的。你呢?和使團的人解釋清楚了嗎?”


    完顏康笑笑,“我吩咐他們多準備一個人的吃住,哪裏還要解釋。”這時華箏騎來的棗紅馬長嘶起來,之後低下頭讓華箏抱住頸子,她低喃了片刻後鬆開環著的手臂,輕輕捋了捋馬鬃,那馬兒就撒開腿,一溜煙地跑向天邊去了。


    華箏凝神望著馬兒消失的方向,半響側過頭來,伸出了右手,“請多關照。”完顏康也鄭重迴握住她的手,朗聲道,“請多關照。”兩人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我看這文不如改名為《男主與女主以及其他人等對話錄》算了……orz……咋全是對話啊,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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