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5章道義聖光——福禍相依


    白袍軍,俱得了仙緣。


    生於瘴毒的他們,有著亡命之徒的狠勁。


    雲都將士,雖無仙緣,但不僅個人戰力勇猛,互相之間的默契更是難得一見,彼此配合到天衣無縫,不管進攻還是防守,都是訓練有素,整齊統一的,不見有半點兒的差錯。


    蕭離、屠薇薇的兩把大刀和夜罌的血色戰斧,似是這紅色海域最奪人目光的身影。


    她們穿梭狂奔於大海之中,刀刃戰斧耍得神乎其神。


    三個方位形成牢固陣法。


    以此為基點。


    雲都戰士爆發出強烈的戰意。


    趙策安、淩秋遠大顯神通。


    瘸了腿的秦邵華亦有兩把刷子。


    雲子君和南皇澗對視了眼,近乎是同時拿出了琴。


    霏霏之音宛若天上來。


    若說雲子君的琴聲,是進攻的軍隊,那南皇澗的琴音,就是守護的城牆。


    “轟!”


    “轟!”


    “轟!”


    “……”


    一道道宛若悶雷般的聲音炸開。


    如在圍觀者們的天靈蓋以及耳蝸轟然作響。


    五光十色的鏗鏘碰撞,氣力羅織的硝煙如山野爛漫處入目可見的姹紫嫣紅,連轟帶炸,接二連三地炸開,時而有血腥的味道彌漫在了長空,但流血的人卻是極致燦爛一笑,不管不顧身上的鈍痛,滿腔熱血地加入了這場可謂是絢爛浩瀚的論劍。


    “有所成長進步的,不僅僅是葉楚王一人。”


    界主身側的藍袍老者感歎道。


    無上殿的長老們望著這一幕,亦是深有同感。


    夜罌、屠薇薇這些人的成長速度,放眼海神界多如牛毛的天才內,亦算是獨樹一幟的存在,堪稱是可怖。


    界主不言,饒有深意的眼神,不經意地帶過了臨淵城主,然後落定在了海域之上的論劍,方才一笑道:


    “今朝天梯論劍之精彩,本尊與在座諸位都是不虛此行了。”


    界主作為海神界之尊,能得其讚美,是不少修行者們擠破腦袋都要往上爬來天梯論劍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若得界主側目者,都不會是泛泛之輩。


    “砰!!”


    海麵炸開了水花。


    如白色的珠玉斷了線。


    隻見一道半透明氤氳著乳白色煙霧的光柱,四周環繞著神秘的晦澀難懂的符文,拔海而起,通往蒼穹。


    白袍軍和雲都戰士,還在其中論劍激烈,如火如荼。


    “聖光?竟是聖光!”


    星雲宗左天猛驚唿。


    葛蘭花詫然地看了過去,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少人在片刻木然後,爆發出了雷鳴般的驚唿。


    天梯論劍的聖光,乃是新誕生的道義,日後將會以天梯之地和這片血海為媒介,傳遍五湖,福澤四海。


    換而言之,天梯論劍的目的,除卻是為了血侯亭的長桌會談以外,還有一層原因,就是這聖光。召集這世上一等一的天才,群英薈萃於這血海論劍,總會在某個機緣巧合下,得見聖光。


    可以說聖光近乎和海神界的修行文明息息相關。


    聖光必不可少。


    上界為了隨時觀察海神界的動向,方才會沒皮沒臉的,盡管是在這數一數二的大日子裏,還要以旁觀為名,從而進行監督。


    四周,滿地都是倒抽冷氣的喧嘩之聲。


    一道道緊縮的目光,充斥著激動。


    四肢百骸的血液,都熱了起來。


    每一個海神界的修行者,都會為聖光而熱血沸騰,頓生信仰之情,一張張年輕青澀的麵孔,逐漸有了虔誠。


    “陸家主。”


    錢父爽朗地笑了兩聲,將先前所受的委屈宣泄了迴去,“看來,玉瑤和燿舵追隨楚王是明智之舉,說起來還得是小猛那孩子眼光好,起初是小猛慧眼識英雄,追了楚王。要我說啊,陸兄,你那幾個孩子,就屬小猛最聰明了。父子倆人,血脈相傳,都是一家子的關係,就算有點兒誤會也該解開才是。”


    陸家主咬牙切齒,目光冷漠地看著陸猛。


    若陸猛手拿刀刃寶劍,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那樣去戰,他此刻或許會有那麽一兩刻為陸猛感到驕傲。


    但最讓他心生厭惡的是,陸猛抱著的那把琵琶,和兒子魁梧的身形格格不入,實在是令人作嘔。


    他深刻地記得,陸猛初次流露出對琵琶的喜愛,旁人私底下是如何的詬病嘲諷。


    “大丈夫好兒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當頂天立地做豪傑鬼雄,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哪個不好,非要喜歡那歌姬才用的琵琶,丟了陸家祖宗的臉。”陸家主冷嗤。


    “陸兄,這就是你的偏見了。”錢家主搖搖頭。


    而這時,隨著聖光道義的出現,血海的戰況愈顯激烈。


    夏明珠操控著紅匕,一道道猛衝向了陸猛。


    “陸大哥,打擾了。”


    她咧著嘴一笑。


    少年人的年紀,或許不如其他的女孩水靈白嫩,但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


    陸猛常聽人說,一見鍾情往往都是見色起意。


    從前苟同。


    而今——


    好似不願認同了。


    陸猛抱著琵琶,閃避掉了撲麵而來的紅匕。


    道義聖光恰好在此刻隔在了彼此之間。


    陸家主頓感沒眼看,冷哼兩聲便背過身去,不願再看。


    不可否認,這片戰場的每個人都是神采奕奕滿懷鬥誌,同樣修得琴道的南皇澗、雲子君,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天籟之音既能迷惑敵軍心智,戰外的人還能深感悅耳,淨化業障心結。


    偏偏陸猛的琵琶不入流。


    比那些大夏朝的瘴人還要丟臉。


    就算斷絕了父子關係。


    陸家始終要被人嘲笑。


    “砰!”


    又一道聖光出現。


    陸家主聞聲迴頭,皺緊了眉頭。


    錢家主低唿:“小心!”


    一次論劍,一道聖光是天賜的眷顧,大地饋贈的道義。


    但若是有著超過兩道聖光以上的存在,想要承受這份福澤,尚在論劍的青年們,就要承受相對應的壓力。


    這便叫做——福禍相依。


    第二道聖光轟隆隆震響發顫。


    且將先前的聖光激得暴怒,不再是溫和如秋水的狀態了。


    “哢,哢嚓!”似有遠古野獸的怒吼和仙佛之音共同在聖光內部響起,同時,兩道聖光的邊沿,如蛛網般迅速擴散開了無數道的裂痕,那些迅速蔓延的痕跡,像是一道道猙獰的暗青色閃電。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論劍時的專注博弈。


    聖光隨著猙獰扭曲的閃電痕跡而分裂成一道道細小的碎片,隨著一聲炸耳的巨響,既顯天女散花狀,更如利刃般飛掠了出去,橫衝直撞的不可阻擋。


    夏明珠距離兩道聖光最近,幾乎是夾擊之勢。


    她正全力以赴,對付陸猛。


    刹那間,光芒湧動,頭皮發麻。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了陸猛。


    崩裂的聖光逐漸將自己蠶食。


    亦遮蓋住了視線。


    她曆經千辛萬苦,還得到了夏郡主的仙緣補償,才有機會出現在天梯論劍,想著大展拳腳,成為大夏的驕傲。


    世人修行往上爬,大夏的孩子們要為王朝之崛起而修行。


    “明珠,小心!”同伴聲嘶力竭的聲音響起。


    適才還一場燦爛到讓人目不暇接的論劍戰鬥,而今隻餘下兵荒馬亂的逃竄。


    夏明珠是最危險的!


    蕭離、夜罌等人亦在對抗聖光裂痕。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光芒如野獸的血盆巨口,將夏明珠一點點地吞噬。


    “蒼天動怒了。”有不爽大夏崛起的修行者,找準機會,堪稱見縫插針般諷刺道:“大夏,惹得天罰了。”


    大夏無罪之事,蒼天震怒,聖光審判。


    這一連串的事,很難不讓人多想。


    陸猛愣愣地望著夏明珠,而後義無反顧往前狂奔,衝進了崩裂衝擊最大的光芒之中。


    “陸大哥,你瘋了?”夏明珠衝不出聖光的枷鎖,臉色慘白,震驚地望著朝自己奔赴而來的陸猛,“萍水相逢,何至於斯?”


    “你聽說過凡人道嗎?”陸猛說著些莫名其妙的話。


    夏明珠蹙緊了眉頭。


    葉楚王的《凡人道說》響徹血海,焉能不聽說?


    陸猛又說:“陸某的意思是,夏小姐,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那一刻,夏明珠因聖光枷鎖道義衝擊而冰冷痛苦的身體,驟然滾燙如烙鐵、似蒸屜,她瞪大了眼睛,赤紅的瞳孔微微緊縮,因被瘴毒侵蝕而暗紅黯淡的瞳仁顏色,折射出了聖光的璀璨,泛起的漣漪如光在水波蕩漾。


    陸猛咧著嘴笑,而後抱著他的琵琶,去往了衝擊最深的光之中。


    “夏小姐,當心了。”


    他的話語聲說完,一手抱著琵琶,一手迅速彈起。


    手指不夠修長好看,和他魁梧的身形如出一轍。


    但撥弄琴弦的速度快到隻剩下殘影。


    琵琶聲似如高山流水,朝四周傳去。


    他閉上眼睛,聆聽聖光的聲音。


    他的內心,訴說著無人聽到的話語。


    他說:「阿娘佑我。」


    陸猛找尋著聖光和道義的蛛絲馬跡。


    膀大腰粗肌肉結實的他,此刻身上縈繞著乳白色的光暈,溫柔而和力量,看得夏明珠怔了好久。


    她很少見到,這樣溫柔的氣質,會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外頭,白袍軍和雲都戰士背對著背,形成了一個圓形光陣來抵禦聖光。


    “雲都諸位,聽我號令,抵禦聖光,福澤海神!”


    蕭離低吼出聲,破妖刀經過周重陽、虞上元二老的鍛造,已然發揮出了更強的實力,至少這一把來自下界的刀,在這上界神聖而隆重的天梯論劍,有一戰之力!她麵目凝重嚴肅,激昂著聲高喊著,號令雲都戰士,展示出了戰將統帥的能力,即便麵對如此波折,依舊冷靜而專注。


    振臂令下,雲都戰士以雲子君、花清清、趙策安等為首的人,聚集於此,聽命行事。


    夏時歡血眸看了眼蕭離,而後低聲喝:“大夏白袍軍聽令,協助蕭將軍,共禦聖光,匡扶道義!”


    “是!”


    消瘦到宛若病入膏肓的白袍軍大夏戰士們,異口同聲地高唿,俱都盤膝坐地,雙手凝印,一縷縷仙風匯聚在了蕭離等人的身上,形成了閃著晶瑩光輝的淡色披風,猶如仙賜的鎧甲。


    上百道聖光碎片打向了白袍軍。


    猶如雨後春筍,如破竹之勢。


    “吼!”


    獸吼聲響起。


    一道身影宛若流星追月般暴掠而出。


    罡風陣陣。


    直接撕裂開長空。


    因速度過快,力量過猛,使得火花四濺宛若是震響的悶雷。


    花清清在半空化作墮魔獸,立在白袍軍前,阻擋著萬千聖光。


    白袍軍的大夏勇士,眸光震顫,頗為動容。


    獨來獨往的他們,久染病氣而畸形的他們,從未這樣與人並肩作戰過。


    大夏的老先生說的對。


    王朝以外的世界,很美。


    哪怕有著吃人的豺狼虎豹,遍地是危險,亦會有著意想不到的美麗,那是來自於人和人之間的羈絆,世俗的刀劍劈砍不斷。


    無數的聖光碎片胡亂碰撞,直接砸向了花清清。


    東南雙角,兩道截然不同卻又能夠和諧融合的琴聲響起。


    便見雲子君、南皇澗的琴聲,加注在了墮魔獸的身上。


    雲子君的琴使得墮魔獸力量增強。


    南皇澗的琴音如給墮魔獸增加了盾甲。


    世人入目所見,已非普通的墮魔獸。


    花清清低吼出聲,帶著兩道琴音的加持,守護著為蕭離、夜罌等人護法的白袍軍們。


    夏時歡則衝了出來,主打進攻的她,和蕭離一道作為前鋒。


    “謝了,蕭將軍。”夏時歡道。


    “郡主不該見外。”蕭離持刀斬向了聖光,迴頭一笑:“捍衛凡人之權的有誌者,都是這條道上的戰友。活著的人繼續走下去,有若錢買酒,且為死在路上的人祭奠一二即好。”


    抱以死誌走上匡扶人權的大道。


    彼此不該見外。


    夏時歡紅了眼睛。


    凡人道。


    大夏罪。


    何不是同路?


    “說來也是。”夏時歡無聲一笑,眼睛愈發的紅,而後持刀斬聖光,數刀下去和蕭離背對著背,稍作休息再如驟雨般的進攻。


    進攻之人被仙風護著。


    白袍軍由墮魔獸鎮守。


    兩道琴音守護墮魔獸。


    進攻者為雲子君、南皇澗開辟安全之地。


    高度默契的合作是滴水不漏的漂亮。


    奈何聖光道義的破碎太過於強大,難以抵禦住。


    “砰!”


    第三道聖光暴怒出現打破了僵局。


    更猛的道義風暴席卷而來,破了兩方戰士的羈絆陣。


    “不好!”錢家主低唿出聲。


    老仙人的手握緊成拳,臂膀、胸腔的血液都在冰冷。


    無數人的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


    恰逢此時,琵琶聲從最濃厚熾烈的光芒裏傳來,像是新生的希望,有海納百川之仁義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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