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小楚而臨無間地獄,卻不曾想,都要成為小楚的負擔,何不是一種罪過?


    慕山河紅著眼睛看向了葉無邪。


    “轟!”


    “轟!”


    一陣陣光芒往外擴散震蕩開來。


    葉無邪的黑色衣袍震碎,一條條白色繃帶纏繞著他滿是割裂般血線的身體。


    “咻!”


    倏地,葉無邪睜開了眼睛,眸子血紅,黑霧氤氳,那衝天而起的殺氣,讓百丈內的山峰悉數震塌。


    血鬼王!


    族內族外,都在震驚之中。


    唯有家人,滿目心疼。


    “無邪,別這樣。”


    慕老夫人道:“妹妹不會願意你成為血鬼王的。”


    即將達到飽和狀態的血鬼王氣息,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葉無邪的眼睛黑煙退散,逐漸有了焦距。


    他訥訥地看著圍聚在自己身邊的家人,淚水充盈眼眶,從眼梢流下。


    “外婆,小楚如何了?”


    先前一戰,葉無邪原就透支軀體,聽聞執法隊去海神界緝拿葉楚月,方才遭受了重擊。


    “小楚沒事,派出去的人迴來了。”


    慕老夫人緩慢地為他拭去了眼梢的淚,輕聲寬慰道:“小楚她可能耐呢,還進了功勳碑大榜,兩支執法隊無功而返。”


    葉無邪渾身鬆弛了下去,“那就好。”


    他抬起蘊滿光線交錯的掌心。


    一道道血色線條籠罩己身,匯聚成了紅色鬥篷長袍覆在自己的身上,隻露出了幽暗陰邪的眼睛。


    “小楚沒事就好。”


    他笑了,又紅著眼睛看向諸位,低下了頭,“對不起。”


    是他瞞著小楚把家人們拖拽進來的。


    他從來不是個好哥哥,也不是個孝順的孩子。


    這不人不鬼的模樣,他甚至不敢想象日後如何出現在小楚麵前。


    不久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此生如鬼魅行走遊蕩在小楚的影子裏,在陰霾之中,不去妄想觸摸灼熱滾燙的光。


    “傻孩子,何必說對不起。”


    “我們,是一家人啊。”


    “……”


    另一側,紅發執刀的女子靠著黑魔石堆砌而成的壁麵,身影挺拔卻透著懶倦,修長的右腿曲起膝蓋,腳掌往後抵在了牆壁,手裏一壺濃烈的酒,身處絕境的危險,不見半分緊迫。


    她又喝了口,斜睨了眼葉無邪。


    “葉無邪,看好了。”


    她轉身往外走,扭了扭脖頸發出骨骼碰撞的響聲,拔出了比自己還高大的狂刀便往外走,背對著葉無邪等人不迴頭,一麵走,一麵說:“老子去弄死他們,下界凡人王的小姨,可不是泛泛之輩。”


    刀出鞘,半吟叫。


    沐鳳鳴暴掠而出,孤身一人戰萬軍,氣壯山河戰未休,踏廢墟,斬敵首。


    刀刃砍斷了敵人的腦袋。


    鮮血灑在了她的眼睛裏。


    她染著血的眼睛看向雲後的月,露出了笑。


    小家夥。


    路很長,慢慢走。


    莫愁前路無知己。


    莫怕家人都離你遠去。


    長大了,注定要曆經生離死別。


    隻遺憾,不能為你在上界開路,不能讓你好走一些。


    ……


    青雲殿內,門窗緊閉,光線是晦暗不明。


    楚月聽到了。


    小姨的心聲。


    一雙眼睛,赤紅到可怕,爬滿了根根分明的血絲。


    與她分擔半數苦痛的小狐狸,也看到了上界的畫麵,心情驟然沉重。


    “我知道,這之力,應當卸在何處了。”楚月輕聲說道。


    “何處啊?”上古之龍忙問。


    “上界,臨淵關,無間口!”


    小狐狸負手而立,麵目深沉。


    “???”上古之龍兩眼迷惘,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三人行,獨獨他聽不到話外音,怎麽就臨淵關,無間口了。


    臨淵關一帶,包含無間地獄以及一些堪稱是窮山惡水的地方。


    無間口,又稱地獄之門。


    “抱枕。”


    楚月血紅的眼睛望向了夜墨寒,周身煞氣,梵世天罡,“我要,他們死!”


    她不怕這天道人間打斷一寸寸地骨頭,身體不管破碎過幾次,哪怕縫縫補補這靈魂也會鍥而不舍往前走,向正道!!但她不願自己傾力護著的家人,死於那群虛偽假神的手裏!


    她雖為下界共主,卻是不孝之女,眼睜睜看著父母兄長兩府家人把靈魂販賣給血鬼就是為了給她開一條上界之路,讓她在上界有一個實實在在溫溫暖暖的家,而不是身如柳絮似浮萍,無根漂泊,顛沛流離,隻得在陰暗處窺探羨煞他人的幸福!就是為了讓她理直氣壯立錐在之間,不用擔心前路有鬼身後無門!


    “好,殺了他們。”小狐狸滿身烈烈殺氣似要凝聚為實質,熊熊烈焰可焚天地。


    上古之龍瑟縮了下脖頸兩眼迷茫,有種被孤立的感覺,眨了眨豎瞳卻也不敢多問是個什麽緣由,尋思著小孫七劫歸墟雲都王,凡人道,如何去上界?一日之內塌天梯,不現實。


    莫不成……


    是想用之力,把天梯砸了?


    這也太可怕了。


    上古之龍浮想聯翩,思維擴散如海上浪,一發不可收拾無邊際。


    楚月輕吸了口氣,拿出一方寶箱。


    這是當初在帝域所得。


    寶箱內,有母親雪挽歌給她留的東西。


    此箱,可通大楚。


    但不能頻繁使用。


    估計隻能一次。


    而且會對寶箱有所損壞。


    “陳姨,無間口,出事了。”楚月輕聲道。


    陳蒼穹承載著滿身之火。


    鑽心刺骨的痛讓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同去。”


    “要麽一起死,要麽活著迴來。”


    陳蒼穹啞聲道。


    “好。”


    楚月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打開寶箱。


    她的指腹,輕輕地撫摸著寶箱。


    雪挽歌不曾知曉的是,她很喜愛寶箱裏的東西。


    隻是曾經的她不敢靠近,更不想為難雪挽歌,故而能幹脆利落。


    而現在,她把寶箱裏母親所留的衣物珠寶通通拿出,妥善地存放好,小心謹慎如遇珍寶。


    上古之龍則觀察著陳蒼穹。


    陳蒼穹身上的之火掉了一簇手掌大小的在地上。


    這人直接蹲下來撿起,吞入口中,似是怕浪費掉那些神農之火。


    上古之龍直接如炸毛般炸鱗了,覺得這一個個的人兒,當真是可怕。


    嚇死小龍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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