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這澗姑娘,古怪得很。”


    上古之龍悄然在暗處,細細地打量著南皇澗。


    “你且看她,固然虛弱,但方才險些顛倒,倒像是有意而為之,一看就是不懷好意,居心叵測之人。莫不是對你有什麽企圖吧?”


    企圖二字說完,便見休憩多時的小狐狸睜開了眼睛,充滿敵意地望著南皇澗。


    “無妨。”


    楚月以元神之音迴應。


    “澗姑娘當以自己的身子為主要。”


    楚月把一些儲存的氣壯丹取出,遞給了南皇澗,“這幾枚丹藥,你先拿著,每隔兩日服之,服完之後可來找本王要。姑娘須得按時服藥,身子才能好轉。”


    南皇澗定定地望著楚月,心裏的暖,如那寒冬的暖陽照拂淒苦之人。


    “多謝楚皇,咳,咳咳……”南皇澗行禮,被楚月所攔,“來人,送澗姑娘迴府。”


    林立廣場如山海密集般的人潮,竟無一人有所動靜。


    王宮的守衛、侍衛、婢女,似若木樁子般。


    “蘇戰將,多日未見,耳朵不好使了嗎?”


    楚月輕挑起眉梢,戲謔地望著無動於衷的蘇戰將。


    孤星陣亡靈三千,唿之欲出。


    她既不能讓所有人在一瞬之間臣服,那便可以單獨挑出一個蘇戰將。


    在這雲都之內,隻要有一個人低頭,就離千千萬萬,不遠了。


    蘇戰將頭皮發麻。


    歸墟新王,下界之人,大楚遺棄的孤女……


    誰願被這樣的人騎到頭上來?


    “撲通!”


    蘇戰將頓感強勁可怖的力道如泰山崩頂般壓來,直接壓到了他的一雙膝蓋,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麽直愣愣地跪了下去,膝蓋觸地的聲音,宛若鐵塊砸下般悶響。


    三千亡靈在孤星陣內麵麵相覷。


    他們還沒動呢,這蘇戰將怎麽就跪了?


    便見小狐狸掠到了神農空間,翹著二郎腿悠哉遊族如紈絝二世祖般躺在本該屬於軒轅修的寶座上,手爪子還在寶座椅把之上一點一點的,紫寶石般的眼眸殺氣氤氳,鋒芒畢露,似有血霧欲封天,隔著神農空間,如君王俯瞰殿下之臣,淡漠地望著蘇戰將。


    蘇戰將的屈膝下跪,出乎眾人意料。


    眾人並無察覺到那恐怖如斯的力量,隻當蘇戰將骨頭軟了,曲意逢迎諂媚新王罷了。


    楚月眸光微閃,瞧見小狐狸那闊氣恣睢的樣子,唇角淺淺勾了勾。


    恍惚之餘,一如當年長安城,初來乍到時。


    蘇戰將惱到麵紅脖子粗,瞪著眼睛發力,像一頭野獸,隻為掙脫掉膝蓋間沉重的束縛之力。


    “我……我……”


    蘇戰將滿麵青筋,眼睛瞪到滾圓,想把實情道出,請求旁人的幫助。


    四周眾人,大受震驚,萬分疑惑,俱都在目不轉睛的等待著蘇戰將的下文,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蓄力狂躁多時的蘇戰將,用盡力氣,終能把話說出咽喉。


    隻見他宛若平地起驚雷般,聲聲如洪鍾喊道:


    “下界劍帝,當與新王萬年好合,永結同心!”


    話說出口,蘇戰將自己都已愣住。


    四下裏,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雲子君不可置信地望著胡言亂語的蘇戰將,嚴重懷疑起了蘇戰將的精神狀態。


    侯榮震更是目瞪口呆。


    蘇戰將感受到四周充滿異樣的目光,欲哭無淚,有苦都道不出,隻能往肚子裏吞。


    他張了張嘴,欲要辯解。


    卻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在喉嚨裏憋了半晌,竭盡全力,整個脖子和臉龐都紅得很。


    “蘇戰將的心意本王領了,不必過於激動,還是身體要緊。”楚月緩聲道。


    蘇戰將隻得放棄掙紮,朝向了南皇澗,“澗姑娘,請——”


    唯有如此,他才能恢複正常。


    他忌憚地看了眼楚月,心中大驚,葉楚月到底使了個什麽本事,才讓他像是個言聽計從沒有靈魂的傀儡,便也多了些計較,或許,葉楚月不必得罪的太死……


    “有勞將軍。”南皇澗道。


    “澗姑娘體弱多病,身邊也沒跟個隨從嗎?”


    楚月見南皇澗完完全全孤身一人,便問。


    “咳——咳咳咳——”南皇澗臉色又白了幾分。


    咳嗽半晌,她對著楚月扯出了一個笑。


    “我本如塵之人,若有隨從婢女照拂,豈不是害了人家?”


    奴隸的命,也是命。


    跟錯了主子,連山間野犬都不如的。


    倒不如孑然一身,盡如霜,也坦然。


    南皇澗虛弱地笑了笑,隱忍著浪濤般的情緒,深深地望了眼楚月。


    她要講眼前之人,印在心中,許是日後就見不到了。


    適才,雖然體弱,卻刻意跌倒,好似知曉那新王會從天而降,事實便也如此,仿若遇到了生輝的神明,觸碰一次,便能此生無憾。


    “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世間淩雲之誌,姑娘固然體弱之軀,當可如鴻鵠。”


    南皇澗紅了眼眸,側了側身行禮,然後跟在蘇戰將的身後。


    孤苦之人,有病亦想忍著,可恨忍不住。


    楚月給了個眼神。


    兩道身影,落在了南皇澗的身旁。


    蕭離扶住南皇澗,屠薇薇打著哈欠說:“澗姑娘,當心走。”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更何況——


    這炭,來之不易。


    南皇府。


    府主麵目陰沉,府邸宛若黑雲密布,陰惻惻的。


    滿族之人匯聚一堂。


    他拍桌而起,震碎了整張桌子,霎時就已灰飛煙滅,散在長空伴風舞。


    “這南皇澗,膽大妄為,竟敢盜走青草露水為葉楚月祈福,我看她是狗膽包天。”


    “我南皇府,何時輪到她在外招搖了?真是不思進取,慣會現眼的東西。”


    府主怒斥,其餘人等無不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片刻,府主次子頷首問道:“爹,需要對外解釋,非南皇本家之意嗎?”


    “無需。”


    府主藏青色的袍子披在身,擺了擺手,兩眼如鷹隼,滿麵陰霾似風雨將至。


    “葉楚月此人,身份雖難登大雅之堂,也無家世,但不管怎麽說,薑君認她做半個媳婦,能讓夜尊刮目相看,這等人,確實不差。你看這鎮龍本家,俱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讓葉楚月顏麵無光,無非是認為葉楚月登不上天梯。”


    “若她登上天梯,我南皇本家,也算是接濟過她的人。至於麵對本家諸君的措辭,把罪過推給南皇澗就好了,她原就是不受待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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