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逢春,等花來……”


    薑小乖喃喃自語,重複著小寶說過的話,眼睛愈發熠熠生輝。


    對於小寶,而不再是初見時的驚豔。


    好似有一份悸動,連帶著骨頭和靈魂都酥軟了。


    薑小乖不知如何形容,隻曉得,癢癢的,麻麻的,無法言說卻又目不轉睛的……


    “不喜歡嗎?”


    小寶見她遲遲未收下枯木簪,便低聲詢問:“若是不喜歡的話,稍後去看看別的,可好?”


    正要把枯枝簪子收起來就見薑小乖速度快到宛若一頭猛虎,且隻見風中有道揮過的殘影。


    薑小乖直截了當地拿過了枯枝簪,倏然間愛不釋手,奉若珍寶,嘴裏還不忘帶著點青澀稚嫩的小奶音說:“喜歡,喜歡,我很喜歡,就要這個了。”


    等到迴了家族,她便要給族中的長輩和同齡人看,得肆意炫耀一番才好。


    “婆婆,還有這簪子嗎?”薑小乖問。


    “沒了。”


    老婆婆道:“老婆子我做東西,向來隻做一份,贈給有緣人,求得便是獨一無二。”


    小寶聞言,又拿出了幾萬地玄丹給老婆婆。


    “婆婆,起初我不知曉這份心意,如今知曉,絕對是要加錢的。心意無價。”小寶有模有樣地說,那嚴謹認真的模樣,宛若是個小大人。


    成熟老練到讓人再難挪開目光。


    老婆婆收著內有空間的錢袋子不知所措,“這……”


    “竟是獨一無二的工藝?小公子說的對,心意無價。”


    又一位頗像白麵書生的俊秀公子執扇走出。


    扇子合攏如劍,自攤上一點。


    “老前輩,這個結弦項鏈,我要了。”


    老婆婆動作緩慢地拿起結弦項鏈用幹淨的布條裝好給了對方。


    執扇公子出手闊氣,一贈便是三十萬黃玄丹。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公子,不值當……”老婆婆驚了又驚。


    小寶側眸看去。


    卻見那公子優雅搖扇含笑道:“老前輩,我孤鴻公子,從頭到尾,可從來都不用三十萬黃玄丹以下的物件,我說你使得,你便使得。如那小公子所言,獨一無二,最是樂意,而千金難買吾樂意。”


    話到最後,孤鴻公子爽朗坦蕩地笑了幾聲。


    “些許黃白之物能買此間最樂意,豈非上上乘之事?”


    孤鴻公子將那結弦項鏈收起,想到家中佳人,眉眼笑意正濃。


    而在四周圍觀的修行者們,聽到孤鴻公子這個名字,俱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孤鴻公子,乃是通天山域,周岫大宗師的兒子。


    通天山域,隸屬於海神界西北部,那裏嚴寒凜冽,肅雪漫天,而每當夜晚降臨時,天降流火淬大地,溫度之高,能夠讓通天境以下的修行者,在不到三個唿吸裏,蒸發到成白煙,連骨頭和全屍都留不住。


    在海神界,世人可謂是談西北域便要色變之。


    楚月細細打量著周孤鴻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人群裏刻意降低過聲音的紛紛議論——


    “孤鴻公子的父親周岫就是曾經殺過執法隊長的那位周狂人?”


    “可不夠狂嗎,敢殺執法隊長,簡直做了我想都不敢去想的事。當時好像還是越段對戰,身上斷了七十多塊骨頭還損傷一臂,才把那位執法隊長殺死。”


    “誒……”有蒼蒼白發黃須微捋的老者,憶起當年,歎了口氣,“周岫若非出了這檔子的事,以他通天境的水準和為人之膽識魄力,怕是早已登天梯去了洪荒上界,如今早已混得風生水起了。”


    “老爺爺,不是說,到了通天境的修行者,就會被執法隊的人根據界麵法則送往上界去嗎?周大宗師,為何還在海神界啊。”


    “通天山域,關押的,都是被海神界主或執法隊懲處的海神界通天境修行者,或者是擁有反骨的通天大宗師,關進通天山域前,須得抽掉十根武骨,或者是特定的反骨。”


    “是啊,那裏,算是獨屬於通天境的牢獄了……”


    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無上宗師去了,都得燒得骨灰揚風雪裏。


    楚月聽到來來往往間的談話聲,收斂起了這個信息。


    在此之前,她還鮮少聽到過通天山域的事。


    宗門裏許是有不成文的規矩,會默契的不去講述觸犯到上層利益的事。


    至於那位買下結弦項鏈的周孤鴻。


    在眾人的談話聲中,便知曉是海神界以北的首富。


    周圍修行者們看向周孤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行走的金山銀礦,男女老少,都吞咽口水,饞的不行。


    這會兒,又一位執鞭的紅裙少女走到了攤前,眉間一點桃花妝,明媚又青春,難掩銳利的英氣。


    “婆婆,這帷帽深得我意,十萬黃玄丹。”


    老婆婆清貧孤苦一生,在晚年時享受到了一夜暴富的滋味,原就半瞎了的眼睛,生疼酸脹地流出了眼淚。


    在這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豪擲千金,隻為買老婆婆做出來的東西。


    轉眼間,就一掃而空,老婆婆則賺得盆滿鍋滿。


    “婆婆。”紅裙少女問:“可否問你個問題。”


    “姑娘請說。”


    “為何想賺錢?”


    “……”老婆婆沉默了一陣,苦笑著說:“想進族譜……”


    “我的父親,因為生了個女兒,以至於他被族譜剔名了。”


    “我想讓他和我還有母親的名字,都進族譜。”


    “族中老先生說,像是我們,沒有光宗耀祖的女人,得拿十萬地玄丹一個名字,寫進去。”


    父親死在十六歲那年。


    她啊,就從十六歲,到如今的九十四歲,一直都馬不停歇地賺錢,卻從來湊不齊十萬地玄丹。


    她還記得。


    父親的彌留之際,臥病在床,用手抓住她的腕部,掙紮著起身顫聲說:“進族譜,一定要進,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光宗耀祖並非女子的事,我的女兒,不比他們的兒子差。”


    思及此,老婆婆笑著流淚,近乎要瞎了雙眼。


    爹。


    看見了嗎。


    女兒賺了好多錢。


    奈何如今年過古稀,掙紮顛沛了一生之久。


    圍聚攤販的人群聽得此話,都頗為動容。


    一些年輕的女子們,或是憤憤不平,或是眼含淚水咬著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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