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人現在都在傳昨晚哈柯耶越獄之事,說是有人瞧見一個黑影往東偏宮這塊飛過,而東偏宮原本就沒什麽人住除了良妃雲岫長公主的宮殿,就隻剩長樂宮和儷蘭殿了。傳這話的人意思很明確,無非就是衝著李沉蘭來的。


    “娘娘,咱們現在怎麽辦啊?”收秋隻覺得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自打李允山謀反以來儷蘭殿就沒發生過什麽好事。哈柯耶是男人,若是被人認定了留宿在儷蘭殿了別說是哈柯耶了,就是李沉蘭都得沒了清白。


    “能怎麽辦,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和藏冬趕緊把宮裏宮外搜查一遍,動靜要小。”


    李沉蘭有種直覺既然背後的人已經開始拿刀指向自己了,那麽估計沒多久就會引誘尹忱來搜宮。到時候再搜出來什麽有的沒的,隻怕自己縱然有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收秋應聲下去,為怕檢查的事傳出去被人抓住把柄收秋出了藏冬誰也沒叫,隻說是李沉蘭留的盛平的玩具老虎不見了,要找找。


    事實上一切果然不出李沉蘭所料,收秋很清楚李沉蘭的每個貼身之物自然就會在發現新物件的時候第一個反應過來。那是個繡著“柯”字的帕子,南蠻人幾乎不用這類帕子,更何況這帕子的材質還是蜀錦的。蜀錦本就難得,宮裏一共就那麽幾批出了湘妃宮裏就隻有儷蘭殿有。背後之人的心思歹毒意圖昭然若揭,李沉蘭看著手上的帕子臉陰沉的厲害。


    “拍些人傳些話出去,就說本宮昨晚上也是睡不安穩總覺得身邊有人……”


    “娘娘,這不是引火上身嗎?”


    “找幾個眼生的太監說,就說也是聽人傳言的不要讓人知道是我有意傳出去的。”


    人雲亦雲,智者自清。李沉蘭不是相信尹忱對自己的信任,而是相信尹忱的明智,但她忘了一點很多時候人一旦觸碰到自己內心在意的東西,理智就會變得虛無縹緲。


    文軒苑內,安貴人做事效率確實不低。如今陸欣的生活條件有了不少的提高,不說是生活用品一點不缺就連那送飯的小太監也被安貴人買通,日日送來的膳食不再餿臭不說餐餐有魚有肉。單是瞧著這點,陸欣就知道這個還未謀麵的安貴人是得多恨李沉蘭。


    “這麽說現在這個消息也傳到皇上耳朵裏了?”


    “那是自然。”外頭的安貴人自信的迴答道:“這事現在被宮人們傳的是沸沸揚揚,上到皇上下到辛者庫服役的哪有人不知道的。”


    “這就是了。”陸欣很是滿意的說道,說來她得知哈柯耶越獄的第一時間就想到李沉蘭,於是特地讓安貴人找人傳了消息。隻能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前兩日她正愁怎麽設計扳倒李沉蘭呢,這哈柯耶就上趕著給自己遞法子了。


    “姐姐咱們這麽做有用嗎,我瞧著皇上好像也沒多大反應啊。”


    “怕什麽,皇上既然聽了你的建議將各個宮都嚴加看守起來,這首要的就是湘妃也出不來幫她。別的我不知道,她李沉蘭入宮至今若沒有湘妃和仁思皇後幫著,想走到今天簡直是癡人說夢。


    沒了湘妃一切就會簡單太多了,別說是皇上了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要是覺得自己的妻子與隔壁王二狗有染也絕不會輕易翻篇過去。更何況這是皇上,哪怕隻有一個疑影也會如一個針刺刺在心頭一般。”


    不拔難受,拔了也總會有一個針孔在那永遠修複不了。


    李沉蘭散播的消息一傳出來人們更加認定了哈柯耶就躲在儷蘭殿,尹忱這次總算也是耐不住性子了,幾乎是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派了侯忠過來檢查李沉蘭的宮殿。這話說的好聽,說是圍著李沉蘭的安危著想,實際上瞧著那一個個烏眼雞似的模樣搜宮時的手更是沒個輕重,好些東西都被摔了個稀碎。


    “貴妃娘娘別怕,就是搜查一下而已,皇上也是顧慮娘娘的安危,這要是萬一有個刺客啥的在娘娘宮裏躲著隻怕娘娘就要更睡不好了。”


    李沉蘭瞥見那幾個搜查抽屜牆櫃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諷,語氣說的也沒多客氣。“侯公公這話說的不誠實,您自己也瞧瞧這些辦事的太監宮女兒,這說的好好的是來查查有沒有窩藏刺客和南蠻王子,結果你看連著抽屜妝奩都要查上一查。怎麽,本宮竟不知道這刺客這般厲害就是這麽小的個盒子都能鑽進去藏著?”


    李沉蘭說話很不客氣,饒是一直笑臉相迎的侯忠也覺得被落了臉子,嘴角的弧度不自然的僵了僵。


    “行了,查不到人就結束迴去了,別壞了貴妃娘娘的東西。”


    “侯公公可得等等,你瞧本宮寢殿裏那盞琉璃燈台,您應該也知道是當年本宮搬到儷蘭殿時皇上特意找來送過來的。這會子的功夫就被哪個不長眼的給砸碎了,總得賠不是?”


    這琉璃燈盞侯忠哪裏能不知道,那時候尹忱寵著李沉蘭修葺儷蘭殿的時候什麽貴往裏麵塞什麽,幾乎宮裏所有的琉璃物件都被送到了儷蘭殿。一個價值不菲,還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給砸了。侯忠連忙堆起笑臉來一個勁的賠不是,說來李沉蘭心裏真是不在乎什麽琉璃物件隻是看他們放肆的翻東西十分不爽,這才砸了個趕緊。


    “還請侯公公迴去轉告皇上,就說本宮這的東西壞了不擺個新的實在不好看,還請皇上再著人拿個新的來。就請……”


    李沉蘭看了一圈,而後將目光定在方才那個造次最猛的太監身上,“就請這位小公公親自送來不。”


    見李沉蘭沒將罪過引在自己身上,侯忠總算鬆了口氣。誰讓人家李沉蘭再怎麽失寵也沒掉了位分,到底還是正兒八經的貴妃哪裏是他們這些下人能惹的呢?待侯忠領著一眾人出門,李沉蘭叫住還在收拾屋子的收秋他們示意他們原封不動的摔迴去。


    “娘娘這是?”就因為李沉蘭猜到會有人來搜宮這事上,收秋就打心眼兒裏佩服她自然是對於任何事都唯命是從。


    “就讓它們這麽亂著吧,左右搜也搜過了什麽都沒查出來我們也就能出去了,湘妃姐姐在宮裏一直呆著也悶的慌,去請了她來聊聊吧。”


    這原本幾個主宮都是被封的,隻是湘妃代理掌管六宮若是不出門很多事都不方便。也因此尹忱是先搜查的景和宮,確定了沒有刺客和端倪才放了湘妃出來。晚上快到用晚膳的時候,湘妃總算過來了,想起上次來儷蘭殿還是被李沉蘭氣走的,想來現在還堵著氣也難怪會來這麽遲了。


    “姐姐再不來這些飯菜我可就吃完了。”


    湘妃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但到底還是坐下來動起了筷子。


    “姐姐還生著氣呢?”


    “你還好意思說?”


    “知道姐姐生氣,所以一直不願來我這宮裏。隻是這不是遇上麻煩了嗎,姐姐再不來隻怕妹妹就要倒黴了。”李沉蘭說著話還不停的挽著湘妃的手搖晃,聲音也軟下來半分娘娘的架子都沒有。


    湘妃最抵不住的就是李沉蘭的撒嬌了,說來也是有趣,李沉蘭鮮少同尹忱撒嬌這撒嬌的好本事每次都使在湘妃身上,弄得湘妃每次遇到她無禮的要求都經不住答應下來。


    “你還要倒黴了,我瞧著你這不是處理的挺好嗎,若是本宮沒猜錯的話估計已經有人在你宮裏塞了什麽不得了的,不過被你找到了吧。”


    李沉蘭盈盈一笑,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湘妃的眼睛。不過那帕子李沉蘭怕多生事端早早的就給燒了,隻是單說了這件事給湘妃聽就把她氣了個不清。


    “這事你怎麽不早說,得虧這帕子你先一步找出來了不然一旦被發現就是我也救不出你。”


    “事況緊急當時也確實來不及告訴姐姐,不過現在也沒事這才叫了姐姐過來。現在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誰想置我於死地。”


    “隻怕是安貴人無疑了,這人說來也是夠蠢的前陣子你剛罰了她過不了幾日就開始頻繁出入養心殿,開始說要封宮也是她先提出來的。”


    李沉蘭卻不怎麽讚同,安貴人的性子她也是接觸過的瞧那樣子要麽就是在宮裏呆著學會偽裝了,要麽就是真的愚蠢。而李沉蘭更相信第二個,她就是蠢的可以。既然腦子不夠用,按著湘妃的話說她是第二天大中午就去養心殿進的言,能這麽快想到針對自己的法子絕不是她能做到的,這其中就隻有一個答案:她背後還有人。


    “若按照你這麽說,她背後的人能是誰?據我了解她為人浮躁嬌縱,受寵後一直沒人願意同他相交人緣關係不好又怎會有人替她出主意呢?”湘妃有些不解,看來很多事情遠比一開始想的要複雜的多。


    “不急,今兒他們來搜我這屋子為首的就有一兩個囂張的不得了,我這宮裏好些貴重的東西都被他們‘失手’砸了個幹淨。我已經讓侯忠給皇上傳了話,不出意外最遲明日皇上就會過來。”


    “怎麽,某些人轉了性子了?”


    湘妃似笑非笑的看著李沉蘭,她知道孩子走後李沉蘭一直與尹忱的關係不太好,連著洛白絕都不時會告訴自己兩人大晚上爭吵的事,瞧著李沉蘭現在的動作,莫不是迴心轉意決定好好過日子了?


    “皇上是皇上,這事又要另說。我不讓他們收拾屋子一來是想讓他看看,自己手底下的人是怎麽辦事的,二來是為著哈柯耶的事,我可以不愛他也可以無寵的過一輩子,但絕不能讓他以為我與哈柯耶有染。”


    明哲保身,這是李沉蘭目前所要做的唯一的事情。


    文軒苑的周圍雜草橫生,就連牆周圍的樹木都已年久沒人修剪了,每到夜裏都有各種蟲鳴聲不絕於耳。加之樹蔭遮擋著白日的太陽夜幕的月光,整個文軒苑一入夜就冷森森的。


    陸欣一個人坐在屋裏,縱使安貴人送來了不少炭火隻是相較與從前的日子,這一切的落差大的過分。不知哪裏突然傳來吱吱的一聲,像是老鼠聲實打實的把陸欣下了一跳。


    “什麽東西!”


    “身為背後的主謀,還怕區區鼠輩?”


    陸欣原本隻是象征性的吼一聲,沒想到突然有個男人的聲音從自己身後傳來,嚇的她險些驚叫出來。隻是尖叫聲還沒傳到嘴邊,那男人的手就已經捂住了她的口鼻,一時間是半點聲兒發不出來。


    那男人的手粗糙的厲害,陸欣能明顯感覺到那手上的老繭,硌的她臉蛋生疼。


    良久那男人才鬆開手,陸欣怯生生的轉生隻覺這男人陌生中又帶了點熟悉。“你是……南蠻王子?”


    “還不算太笨。”


    沒想到真的是哈柯耶,陸欣的脖子不由的往裏縮了縮。哈柯耶粗蠻的很,就連唿吸都讓人決定粗獷可怕。隻是在陸欣的印象裏哈柯耶並非是這類的男人,雖說當年南蠻入京時自己已經進了冷宮,但那次雲岫長公主謀反之時她是在城樓上遠遠瞧過一眼的。雖不算文質彬彬,但也是器宇軒昂。


    “沒想到許久不見,南蠻王子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哈柯耶一挑眉也沒多說什麽,在宮裏躲躲逃逃了這麽久他許久沒進食了。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直接拿起陸欣吃剩下的東西開始往嘴裏塞,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為什麽這麽討厭蘭貴妃?”


    “什麽?”


    哈柯耶問的突然,陸欣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半響她明白了,眼前的人已經知道自己在利用他給李沉蘭下套了。哈柯耶的眼神犀利,弄得陸欣有些不敢直視他。


    “我為何要幫你對付李沉蘭?”畢竟哈柯耶大可在哪個地方留下些自己存在過的痕跡,這樣李沉蘭都不用自證清白就能撇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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