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這兩日一直抓撓這,是不是有什麽不問題?”


    鉤月不說倒也罷了,這麽一提尹璟雅果然意識到了不對。低頭往下一瞧,卻見那腳踝上已是紅腫一片。


    “這怎麽迴事!”鉤月驚叫道。


    原本嫩白吹彈可破的肌膚,此時別說是紅腫一片,上麵已經起了細細的包。一小片連著一小片,像是被火燒過後留下的痕跡。


    尹璟雅伸手摸了一下,不知為何若是抓撓倒是無礙,可輕輕一碰卻讓她疼的倒吸一口氣。


    “奴婢去找大夫!”


    “站住!”尹璟雅喝住她,示意她不要張揚。


    這地方出現問題她熟悉的很,想起那日闖密道時,被自己從腳踝上拔下來的蟲子。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自己出現了瘙癢的情況。


    “外頭有太後的人,這樣出去一定會讓他們察覺問題。”


    如今太後隻是懷疑自己,畢竟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若是被她發現自己中毒那就直接能上門定罪了。


    “去,找一個不起眼的大夫,讓他打扮成家仆的模樣進來,對外隻當是出門采購。”


    鉤月應下聲,見她腳踝已經快出現潰爛的情況,忙匆匆跑出了府。


    尹璟雅皺著眉看著傷口,到底是她大意了。


    鉤月動作也是迅速,不過半個時辰就帶著家仆模樣的大夫進了屋。


    那大夫顯示細看了看傷口,而後又拿銀針試著挑了挑已經開始腐爛的肉,繞是治療過無數外傷,此時的大夫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長公主,恕草民直言,這東西帶著劇毒但是剛開始侵身沒什麽症狀,等有症狀的時候,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說白了,現在尹璟雅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你胡說什麽,我們公主好好的坐這你有幾個腦袋敢咒她!”


    鉤月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拔劍就駕到了那大夫脖子上,嚇得他連連告饒。


    “鉤月。”


    尹璟雅倒是麵色平靜,淡淡的揮了揮手示意她把劍收了。而後擠出一抹笑來,湊近大夫輕聲問:


    “依你看,本宮還有多長時間?”


    “左不過……也就兩個月不到了……”


    一時間,屋內寂靜無聲。沒人說話,也沒人動,像是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良久,尹璟雅站起身走向床邊,眼瞧著就快立夏了,天氣也漸漸暖起來了。隻是天氣變熱,也意味著她的身子腐爛的會更快。


    “鉤月,送大夫離開。”


    那大夫見可以走了,忙磕頭告辭。可再等鉤月進來時,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處理幹淨了?”


    “是。”


    是了,她尹璟雅說的是離開,而不是迴去。


    她不能保證如果外頭的人發現任何端倪,或是跟著這個人迴去,會不會就逼問出了自己的傷勢。有些東西,不能拿來賭。


    “公主……您的傷……”


    “李允山那裏怎麽說的?”


    “他還是不肯放人,說來也奇怪上次明明已經答應了,可現在就是硬咬著不給人。”


    尹璟雅聞言冷聲一笑,“這老狐狸不愧是當年能活下來的人,縱使知道了李明錦的事他還是不願輕易鬆口。


    可是本宮沒時間了……”


    “上次李允山傳話過來,說是除非見到背後的主子,也就是您。否則他不會輕易給人的,可是公主咱們若是露麵了……”


    若是露麵,李允山到時候一見形式不對就會反咬甚至舉報自己,那麽一切就會功虧一簣。


    “去給本宮找長臉,本宮要親自會會這個老東西。”


    “是。”


    日子漸漸暖了,盛平的身子也與常人無異了。隻是太醫說盛平到底是早產的,凡事都要注意著,所以那藥一直不敢停。


    “你說這盛平公主也是遭罪,這一生下來就受苦天天喝藥,還沒一歲的孩子就已經成了藥罐子了。”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是為娘的作孽太多了。你說蘭妃娘娘,位分升的這麽快又踢下去了多少人,誒……我聽說王婕妤就是被她害的。”


    “不能吧,那王婕妤的證據就是實打實的,哪裏能是蘭妃做的?”


    “你們一個個差事都做完了,都有時間在這嚼舌根子了?”


    李沉蘭也是無意聽到了,她倒沒有聽人牆角的意思,隻是越聽越不對。


    “蘭妃娘娘恕罪!”


    這宮裏,若是誰說她李沉蘭,她無所謂,左右入宮這麽久自己手也不是幹淨的。但若是嚼盛平的舌根子,她絕不會是好脾氣。


    “你,倒是同本宮說說,本宮做了什麽孽倒是讓盛平公主受了罪了?”


    李沉蘭說話很輕,但是聲音很冷沒有感情,甚至讓人覺得把照下來的陽光都給擋住了。


    幾個人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都知道現在這宮裏最受寵的就是她李沉蘭,背後說嘴就算了,真當著麵說除非不要腦袋了。


    俯視著腳下一個個在那磕頭認罪,李沉蘭也沒多理會他們,而是下令每個人掌嘴三十,再在這園子裏跪上一個時辰,這才算是罷休。


    到了長樂宮,李沉蘭臉上的氣憤還是沒消多少。皇後和湘妃瞧了奇怪,問明了原由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哪個宮裏的人,沉蘭你罰的太輕了,就該都扔去慎刑司服役去!”


    自打盛平生下來,湘妃是愛不釋手的自恨盛平不是自己的孩子。別說是宮人嚼舌根了,就是平日裏誰說話聲音大了些,吵醒了盛平,湘妃都氣的發火。


    “我懷疑事情沒那麽簡單,幾個禦花園灑掃的宮人,何以會說這些話。”


    李沉蘭分析到,這也是她一路過來的時候想的。


    隻單單聽他們那些話好像就那麽樣,可細想想都是在替王紜兒說話,況且王紜兒已經被廢了,他們還是在叫她婕妤。


    “你是說,是有人指使他們說的?”


    李沉蘭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她被陷害次數多了,如今但凡有個什麽事她都會細想想。


    “沉蘭這話有理,隻是會是誰指使的?”


    皇後也應道,隻是三人想了許久都沒任何頭緒。屋內盛平又哭開了,想來是睡醒餓了,三人又開始為著孩子轉,這事也就被拋之腦後了。


    禦花園內,那幾名跪著的宮人麵前突然出現一個人。


    “您可害慘我們了……”


    那人沒迴應,而是摔了一袋子銀子在他們麵前,冷聲提醒。


    “好好做事,把嘴巴管嚴一點自然不會虧了你們。”


    宮外一個最不起眼的小酒店的包廂裏,李允山坐在那裏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路上堵塞,讓太尉大人久等了。”


    一個女人邊說著就推開門進了來,倒是也不與李允山客氣,直直的就坐到了她對麵。


    “怎麽,你就是上家?”李允山這話半信半疑,畢竟這女人她從沒見過。


    “怎麽,不像麽?”


    那女人嬌笑一聲,給自己斟滿酒而後一飲而盡,倒是個極豪邁的性子。


    “倒是沒想到,上家是個女人。”


    那女人嗬嗬一笑麵上倒是沒有一絲惱怒,而後又是一杯下肚。


    “早就聽聞太尉大人重男輕女,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


    “本官何時重男輕女了?”


    “據我所知,太尉的大女兒李明錦,那是打小就被宮規訓練的。後麵李明錦死了,太尉就找了個和那女人一模一樣的李沉蘭入宮。縱使李沉蘭把您唯一的女兒殺了,您也沒有怪她的意思。”


    說到此,那女人抬眼看著李允山,眼神像是能把人看透一般,犀利得很。


    “太尉說說,若不是不重視女兒,又如何不為李明月報仇呢?”


    李允山沒說話,他不動李沉蘭自然是為著大計。可眼前這個女人他不認識不了解,自然不會輕易的把心思說出來。


    見李允山不說話,那女人卻是不急反倒開口替李允山說了起來。


    “因為太尉有著計劃,當年推了董氏出去定罪,為著八皇子生生存活了下來。如今您布局了這麽久,怎麽?難道不是為他平反的?”


    李允山身子一僵,眼中探詢的味道更濃。


    “你到底是誰?”


    當年的事,她清楚的有些過分了。


    那女人卻是沒迴答,“我自然是您的上家了,太尉答應好的,可現在一直壓著自己的人不給我們,莫不是要自己單幹?”


    自然不會,說實在的若是他李允山單幹隻怕還要籌劃十幾年都未必成功,可他們找過來了,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知道你擔心,但是你要知道我們是成王的人,自然有把握給你保障。”


    “成王?”李允山自然猜到了尹詮,但是他沒想到今天對方就這麽直接說了出來。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就是上家了?”


    女人笑了一下,話也說的明白。她是上家,但隻是上家的左膀右臂,絕不是上家本身。


    “不見成王,我不能交人。”


    “太尉大人不會以為,我們真的缺你這點人吧?”


    “你什麽意思?”


    李允山算過,尹詮的人最多不過十萬,就算是加上全部暗衛撐死不過十二萬。他自己手上雖說不多,但都滲入了皇宮各部,這不正是尹詮此刻最缺的麽?


    “跟您說白了,王爺不缺人也不缺糧草。叫上您,說起來是念著當年一起為八皇子辦事的情分在。若是您不加入,我們的計劃完全不影響,倒是你……要麽致死一搏,或是收網,一切白費!”


    “你!”


    “太尉大人好好想想吧,若是王爺真缺人這次就自己來了,何必隻叫我一個小嘍囉來呢?”


    李允山沒說話,眉頭鎖的很緊,也不知是在想著什麽。


    “時間不多了,給太尉三天的時間,若是三天後還接不到您的人,就算了。”


    女人說完,將一張紙遞在李允山麵前,而後沒有一絲的猶豫抬腳離開了屋子。


    李允山看著那紙,是交兵的地址。


    女人匆匆上了車後,痛快的撕下臉上的人皮麵具。此刻這女人,不是尹璟雅又能是誰。


    “公主,咱們這麽說這麽沒問題麽?”


    鉤月還有點後怕,萬一把李允山逼急了,真就一個兵不給了怎麽辦。


    “尹詮和他以前都在老八那待過,他信的過尹詮。”


    這也就是為什麽,她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尹詮頭上。一來是為了讓李允山放鬆警惕,早些交兵。二來,若是哪天東窗事發,除了尹詮和哈柯耶,沒人知道是自己在背後搗鼓著一切。


    更何況若是他二人反口咬自己,她也有的說。


    “去給嫿嬪通信,給尹詮發信號。”


    一切,要開始了。


    這日一早,侯忠就領著一眾人到了永福宮,說是尹忱給李沉蘭賜了塊匾。


    “皇上給娘娘親手寫的,說來大齊這麽多年還沒哪個主子有這份榮耀呢。”


    不就賜個字麽,能有多大的厲害?


    李沉蘭想著,也就上前將紅布揭開。


    “儷蘭殿”三字就這麽顯現在眾人視線裏。


    “皇上說了,這永福宮寓意也好,隻是到底沒有皇上對娘娘的心意在。所以特賜了這門匾,以後這兒就是儷蘭殿了!”


    “皇後娘娘,這儷字是指夫妻伉儷情深,那是皇後娘娘才能用的呀。這皇上賜這字給她,她哪能擔得起啊。”


    “就是啊,瞧這今兒早上還稱病不來,實在目無尊卑。”


    “恪嬪這話真是有趣兒,“儷”字是皇上禦賜下來的,皇上既賜了,她便擔得起。聽你的意思,是不滿皇上的旨意了?”


    “你!”


    “好了!”


    皇後被幾個嬪妃吵吵地有些頭疼。


    “無論是什麽字,隻要皇上說它好,哪就是將這字賜於蘭妃為封號你們又能如何?”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這旨意下都下了,這些女人除了嚼舌根子還能做什麽?


    “至於蘭妃今天為何沒來,那是盛平身子又病了。今兒一早就來了,現在在裏屋照顧著呢。”


    因著事關盛平,眾人也知道這是皇後的命脈,自然就訕訕了閉嘴。


    又坐了一會,眾人正欲跪安卻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陣腳,宮婢跑進來說盛平突然病重,開始咯血了!


    “怎麽會這樣!”


    “奴婢也不知道,蘭妃娘娘都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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