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的事皇後都安排好了?”


    “是,皇後娘娘有湘妃幫襯著,這些瑣事都弄的很快。”


    尹忱剛下朝難得有雅興在禦花園閑逛逛,侯公公在身後緊緊跟著,不時的還要迴上兩句話。


    “皇額娘今早上天剛亮就去了國寺,臨走時可留下什麽話了。”


    “太後隻說自己想早些去寺裏與大師商討佛經,還讓奴才們別吵了皇上安睡呢。”


    尹忱嗯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太後這麽做多少也有跟他賭氣的成分。想想親生母子鬥成這番田地,帝王家的感情路當真還不如貧民百姓。


    放眼望去瞧見禦花園東側路過了兩個宮嬪,一個是湘妃皇上自然知道,另一個則是李沉蘭。算著時辰,兩人現在應該是去長樂宮請安的。


    瞧見皇帝看著李沉蘭,侯公公想起前兩日景和宮眼線送上來的消息,忙湊身到皇帝身邊低語道:


    “太尉府前兩天給蘭貴人遞了信,蘭貴人也迴了。因著她們都是親手傳遞,咱們的人看不到信上內容。”


    尹忱聽了眉毛半挑,嘴角若有若無的勾了勾。


    “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也是,當初的事太尉不知道自然還以為朕也不知道。”


    尹忱是皇帝,自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大臣在背後搞小動作。當日在茶樓上看到李沉蘭如今,他就派了人順著路線找看迴去,那時候宋家二老還沒來得及搬離鄉野,尹忱自然是知道李沉蘭的身份的。


    “聰明反被聰明誤,既然太尉喜歡演戲朕就陪他玩下去。”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侯公公在身後聽著眼神中錄著迷茫。


    “百花宴什麽時候舉行?”


    “明日申時。”


    ……


    郊外偏宅內,李明月一身喪服跪在軟墊上。


    半月前府內差人來報,說是肖氏毒殺二小姐不成被老爺識破抓了實證,第二日一條白綾上了西天。


    皇帝知道了消息為著給李沉蘭出氣,特地下令不許肖氏安葬。李明月眼前的小黑盒子裏,還是她花了幾乎大半的繼續賄賂了下人才讓他去亂葬崗埋了肖氏,帶迴了這麽一捧土。


    肖氏一死,府中照顧接應李明月的人就沒了,李明月這半月過得可謂艱苦。太尉府的人哪怕隻是宅子裏的,都勢利的很,這些日子就是飯菜都是帶味兒的。


    李明月跪在哪裏明顯消瘦了不少,看眼中的憤恨卻是一點不減。門口紅梅端著一盤子飯菜進來,見李明月還跪在那隻能先去桌上布菜。


    “派去的人找到柳香沒有?”當初柳香被太尉下令打斷了腿逐出府中,李明月知道了消息就想找把人找迴來,留有大用。


    “找到了,但人已經死了。”


    “死了!”李明月嚇了一下,倏的一聲就站了起來。


    柳香隻不過是被打斷了腿,哪怕是去街上乞討也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死了,李明月根本不相信紅梅的話。


    “是不是你們根本沒去找,拿了我的銀子就不做事!”


    “奴婢分了銀子讓人去找了,隻是找到的時候柳香已經死了。屍體渾身是傷最致命的是脖子上那一刀,我們還找了仵作來瞧,說是死了有小半月了。”


    小半月,李明月心裏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李沉蘭。


    “除了她還能有誰,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害死了姨娘不夠還要趕盡殺絕。”


    紅梅哪裏知道李明月說的是誰,隻是又講新傳來的消息告訴李明月。


    太尉前陣子無意間提起了李明月,想著年紀也到了總該給她談媒說親了。


    “父親這話是什麽意思?”


    “前幾日京中一官家小姐和總督府的公子成婚請了老爺去吃酒,老爺隻怕也是想著小姐跟她一樣了。”


    李明月聽了火氣更大了,“憑什麽她李沉蘭就能入宮,就連陸欣都能做皇上的貴人。父親打小就偏心大姐,現在又想隨意安排了我!”


    李明月正想著拒絕的法子,可轉念一想,自己身處郊外消息什麽都不靈通。成不成婚是一迴事,但至少自己能迴太尉府,那一切就方便多了。


    “讓府裏的人平日裏多念念我的好話,也好讓父親早些接我迴府。”


    次日下午,李沉蘭在宮裏收拾好自己準備前往禦花園赴宴。湘妃看時辰啥不多了,就差琴韻到偏殿來叫李沉蘭。


    “讓你穿好看些,你又穿的這麽素淨。”湘妃有些挑剔的上下看了看李沉蘭,在她印象裏李沉蘭總是傳著淡色衣裳,豔麗些的裙子幾乎沒有。


    李沉蘭隻是笑了笑顯然沒把湘妃的話聽進去“姐姐覺著我這身不好看麽?”


    “我可沒說,隻是你穿豔些不是更好看麽?你現在這年紀不打扮,難不成要到太後那年紀在穿紅戴綠?”


    湘妃說到此自己都先笑了起來,這宮裏也就湘妃敢這麽說太後了。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估計皇後娘娘已經到那了。”


    還真是被湘妃給說中了,兩人到禦花園時,花園裏已經有好幾個嬪妃在那賞花了。而皇後則躲在花園中的涼亭裏,一個人品著茶悠閑自在。


    “真是聒噪。”


    離著老遠就聽著三五成群的嬪妃一個個談天說笑的,李沉蘭隻覺得腦仁子生疼。


    湘妃略帶嘲笑的看了眼李沉蘭,“這哪算啊,以後參加宴會你就知道了,一個個嘰嘰喳喳的能吵死你,習慣就好了。”


    兩人說著就往涼亭出走去,過來的人都要先給皇後請了安才能去賞花,這是規矩。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來吧,你倆可來遲了,本宮這茶都喝了兩杯了。”


    湘妃了解皇後,她哪裏會喜歡喝茶,往前湊了一看果然瞧見那茶盞裏裝的是冰鎮的酸梅湯。


    “這才春日你就喝這個!夕顏撤了!換溫茶來!”


    皇後看著李沉蘭笑的有些無奈,但還是在夕顏退下的時候命她送杯苦丁茶給湘妃。


    “蘭貴人還在這呢,你給本宮留點麵子。”皇後看著湘妃生氣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李沉蘭也是覺得好笑,但更多的是羨慕兩人的感情。


    “蘭貴人不會在意這些,倒是皇後娘娘以後再讓臣妾瞧見喝這些,臣妾就把這宮裏所有的冰都弄到景和宮去!”


    “皇後娘娘,嬪妾還沒入宮的時候就聽聞您身子較為虛弱,這樣涼的東西娘娘還是少喝些。”


    李沉蘭也是怕湘妃再這樣皇後掛不住麵子就要生氣了,忙出言權利一句。


    “多謝蘭貴人。”皇後娘娘淺笑著向李沉蘭點點頭。


    三人有說有笑的,李沉蘭抬頭瞧了眼遠處王紜兒正往禦花園走。


    “娘娘,嬪妾瞧著王常在過來了,嬪妾去接她。”


    “也好,你倆向來要好,你過去告訴王常在不用來給本宮請安了,去園裏賞賞花吧。”


    李沉蘭謝過皇後,忙出去迎著王紜兒。


    “紜兒!這裏!”


    “姐姐來的好早,倒是妹妹遲到了。”


    李沉蘭笑了笑,拉著王紜兒就往裏走。


    “我也是剛到,方才在涼亭裏同皇後娘娘聊了會兒天,瞧著你來了就出來迎你。”


    王紜兒聽了向涼亭裏瞧了瞧,見皇後坐在裏麵便想著去裏麵給皇後請安。


    “不用去了,皇後娘娘特地免了你請安,好讓我倆多賞會兒花。”


    “也好,我方才過來瞧見那麵有一排海棠樹開起花兒來可好看了,咱們去瞧瞧。”


    李沉蘭應下來,就由著王紜兒拉著自己去看花。那一整排的海棠樹,淡粉的一朵朵的連著,一朵朵一枝枝就連成了一片片。李沉蘭看著那花,想起了自己在鄉間那半山的桃樹,一到傍晚紅霞滿天煞是好看。


    兩人正看著花,一旁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李沉蘭往那一瞧,原來是胡常在走路時沒注意不小心撞了迎麵而來的陸欣。


    “胡常在走路都不帶眼睛的麽?還是說仗著這兩日皇上多召幸了幾次,就不知道體統尊卑了?”


    這兩日胡常在算得上受寵,而陸欣因著上次冤枉王紜兒的事導致受罰不說,更是受了皇上冷待。新歡遇舊愛,陸欣顯然仗著位分高不打算放過胡常在。


    胡常在自知自己理虧,也不打算繼續與陸欣糾纏,可無奈陸欣就一直堵在她麵前,出言嘲諷不說,還險些動了手。


    李沉蘭是認識胡常在的,入宮前還與她聽了幾場戲,兩人說話倒也投機。想著有聽戲的情分在,李沉蘭抬腳就走了上去。


    “姐姐……”王紜兒還想攔著李沉蘭,可無奈李沉蘭根本聽不進去,直直的就往陸欣那走去。


    “胡常在,今日我就教教你在這宮裏怎麽才算恪守本分。跪下!”陸欣眼裏冒火,顯然想把多日的憤恨都撒在胡常在身上。


    “陸貴人。”李沉蘭在胡常在跪下之前,先一步走上去攔住了陸欣。


    陸欣瞧見李沉蘭來,沒好氣的說:“喲,什麽風又把蘭貴人給吹來了?”


    周圍圍觀的人越發多了,王紜兒見事態不對,忙向涼亭跑去想找了皇後來做主。


    “陸貴人,你不要得寸進尺,胡常在撞了你是她的不對,但到底已經跟你道了歉,你又沒大事何不得饒人處且饒人。”


    “嗬。”陸欣忍不住向李沉蘭翻了白眼,“怎麽哪的閑事你蘭貴人都要管一管?再說怎麽就是我得寸進尺了,她撞了我我罰她,高位嬪妃處罰地位宮嬪有什麽問題麽?”


    陸欣說著還轉身看了看周圍圍觀的眾人,顯然是想問旁觀者的意思。


    這宮裏都是明眼人,李沉蘭和陸欣一個是入宮就承寵多日的,另一個是到現在連皇帝的麵都沒見過的。一眾的嬪妃都很自然的站到了陸欣那邊,有失寵就有複寵,宮人都不是傻子。


    陸欣見勢頭更傾向自己這裏,更有些肆無忌憚,上前一步就要責打胡常在。李沉蘭哪裏能讓陸欣得逞,先一步就擋到了胡常在麵前。


    瞧見李沉蘭臉上剛消下去還有淡淡印子的傷口,陸欣險些笑了出聲。


    “蘭貴人,別給臉不要臉,還是你這臉上還想再來一道?”


    “陸貴人,這宮裏就算是責罰宮嬪也有皇後娘娘和湘妃娘娘做主,還輪不到你在這裏越俎代庖!”


    陸欣有些不耐煩,李沉蘭是真當自己不敢把她怎麽樣麽?


    “讓開!”


    李沉蘭依舊擋在那,絲毫不讓。


    陸欣已然沒了性子,抬手就要一巴掌扇在李沉蘭臉上。


    “放肆!”


    兩聲放肆聲同時在李沉蘭身前身後發出,身前的是王紜兒叫來的皇後。而身後的卻是個男聲,李沉蘭覺著耳熟,卻想不起是誰。


    “臣妾給皇上請安!”


    沒等李沉蘭想起聲音的主人,就見眼前包括陸欣,周圍烏泱泱的一眾人都對著自己身後跪了下來。


    皇上?


    李沉蘭顯然愣住了,慢慢轉過身子就見一身明黃龍袍的尹忱麵帶怒色的站在自己麵前。


    “嬪妾見過皇上。”李沉蘭這才想起來,忙跪下行禮請安。


    一時間,周圍除了風吹樹葉的聲音,隻留寂靜。


    “蘭貴人與陸貴人同一個位分,陸貴人怎敢出手折辱!”


    尹忱的聲音很低沉,卻讓眾人打心裏害怕,尤其一旁的陸欣李沉蘭明顯看到她抖了一下。


    “皇……皇上,嬪妾不是,嬪妾是隻是……”


    陸欣想辯解,可是被這麽一嚇,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麽。李沉蘭也是被突如其來的尹忱給擾了心,也沒想到要替胡常在說話。還是胡常在自己哭著把事情原委給說了個明白,這下繞是陸欣有三寸不爛之舌,也狡辯不了。


    “陸貴人權利大的很,朕都不知道這後宮皇後跟湘妃已經沒了實權,都要讓陸貴人來替朕搭理後宮了!”


    皇後走到皇帝身邊,顯然也沒想著幫陸欣說話,而是安慰了安慰李沉蘭。


    “陸貴人既然這麽想做主,降為常在禁足華清宮,你就在自己宮裏做主吧。”


    顯然尹忱這是動了大怒了,根本沒給陸欣狡辯的機會,也不詢問皇後的意思,直接就定了陸欣的罰。可惜直到被人拖走,陸欣嘴裏都還喊著冤枉。


    “皇上怎麽有空過來了?”皇後也是有陣子沒見尹忱了。


    “聽小德子說這裏辦著百花宴就想著來看看,沒想到遇到這麽一出。”


    這一出一鬧,眾人哪裏還有什麽心情賞花,隻是這百花宴皇後也準備了很久,又是才開始。皇帝眼中略顯歉意的看了看皇後,換來的是皇後極為溫柔笑著搖頭。


    “朕方才過來時瞧見戲台那排了新戲,皇後不如領著眾人去聽戲?”


    皇後點頭應下,就命人抬了軟轎來,率眾妃前往戲台。李沉蘭正要走,卻被尹忱叫住示意讓她陪著自己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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