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意,生日快樂,”溫媽媽抱住了溫意,第一時間送上了生日祝福。


    “這個是給你們的禮物,”溫意一臉甜甜的指了指顧少卿拿在手裏的大包小包的禮品袋,說道。


    “你過生日還要給我們禮物?”溫媽媽打趣著她。


    “是顧阿姨給的,那個阿姨長得很好看,穿的也很好看,我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我,送了我好多好多的禮物還有漂亮裙子,”聽溫意的描述,她很喜歡那個阿姨。


    顧少卿站在她的身側,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眼底滿滿的溫柔與寵溺。


    “如卿迴來了?”溫媽媽開口問著一旁的顧少卿,顧少卿收迴了看向溫意的眼神,點了點頭。


    “是,我媽昨天晚上的飛機迴來的,今天早上的飛機要走,”顧少卿提起自己的母親的時候,很明顯眼神收了幾分冷意,他似乎很芥蒂提起他的家人,即便是在溫家人的麵前。


    溫意提到的顧阿姨就是顧少的母親,元如卿,顧少卿的卿,是個考古的女地質學家,常年都在外奔波,很少定居在一個固定的地方,所以即便是短暫的停留,也顯得格外的珍惜。


    “太可惜了,隻呆了一晚上,我都沒見到她,好久沒見到她了,”溫媽媽和元如卿是少時的好朋友,關係一直都很好,還彼此約定以後老了要住在一起。


    這一次沒見到自己的好姐妹,溫媽媽有些遺憾,下次見麵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以後見麵的次數多的是,”溫爸爸適合的做著調和劑。


    “也是,”溫媽媽看著身旁挽著他的男人,一臉的幸福。又看了看眼前的顧少卿和溫意,一臉的欣慰,她和如卿,到底都是幸福的,兒女平安,則是最好的。


    “等我們溫意長大了,將來和少卿成了一家人,還怕見不到麵嗎?”


    顧少卿今年雖然隻有十五歲,卻早已能夠獨當一麵了,處理起事情也是落落大方的模樣,早在顧少卿再送溫意和溫陽迴來的路上,溫爸爸就和顧爺爺互通了電話,溫爸爸對這個準女婿那是相當的滿意。


    “叔叔阿姨,”顧少卿帶著少年難得的青澀與懵懂。


    “害羞什麽,這不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嗎?難不成你還想要賴賬,不要我們溫意?”


    “誰說不要,”顧少卿有些著急,一旁的溫媽媽和溫爸爸偷偷的笑了笑,


    “那不就結了,大男生還這麽害羞,小心以後娶不到老婆,我們溫意可是人見人愛的,你一定要好好對她,不要像...”溫媽媽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溫爸爸及時的看了一眼她示意,溫媽媽才就此打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顧少卿心中卻是明白的。


    他看著一旁在研究禮物,顧自笑得開心的溫意,眼神中的堅定很顯而易見,“我會對她好的,”會對溫意很好很好的。


    這是一句承諾,顧少卿以自己的一生許下的承諾,會一輩子都對溫意好,絕不辜負,這個承諾,對顧少卿而言,很重很重。


    從外麵迴來的顧程南沒有等到溫意,卻在進門的時候看到了這樣其樂融融的一幕。


    溫意長高了,頭發披散著,微微有些卷,因為從小學舞蹈的緣故,身上帶著獨有的氣質,低著頭站在那裏,就像是個天使,她的身邊站著顧少卿。


    他們兩個是那樣的相配,那樣的美好而又溫暖。


    誰也沒有發現顧程南昨晚並不在家,似乎同顧少卿比起來,他總是差的那麽多那麽遠,也總是顯得那麽不重要不被在乎。


    顧程南突然覺得室內的燈光很刺眼。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後,顧少卿告別了溫爸爸溫媽媽,離開了溫家。


    而溫意也迴了自己的房間,整理著自己收到的一大堆禮物和昨天買的一大堆禮物。


    顧程南路過溫意房門口的時候,因為是敞開著門的,所以正在房間裏的溫意聽到了聲音和熟悉的腳步聲,從很多禮物裏翻找出來了一個,從床上翻了下來,跑了出來,“顧程南,你去哪裏啦?”


    然後沒等顧程南的迴答,迫不及待的拿出了藏在身後的小禮物,“這是我送你的禮物,聖誕節禮物,”


    “我不要。”不知道為什麽,顧程南看著溫意的這個笑容,卻覺得莫名的刺眼,所以顧程南沒有搭理她,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見溫意一直跟著自己,顧程南不耐煩的往外推了推溫意,“你要睡了,你可以出去了,”然後關上了房門,將溫意關在了門外。


    溫意一直跟著他,她不明白他為什麽又不高興了,他為什麽總是那麽的不高興。


    “顧程南,你真難相處,也很小氣。”溫意在外頭大喊著,將手中的禮物扔在了門外,還不忘踢了一腳關的嚴嚴實實的房間門,賭氣的離開了。


    等到溫意離開了之後,顧程南才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撿起了被溫意扔在一邊的禮品盒,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放著一塊手表,很精致,十四歲的顧程南尚且還未接觸意識到這是個什麽大的品牌,隻是看包裝和材質,應該也很名貴,而十二歲的溫意卻對這些如數家珍,了然於心,時時接觸,得到的輕而易舉,不懂得珍惜。


    真是可笑。


    顧程南將手表仔細的放進了盒子裏,再講禮品盒小心的重新包裝好,將它完好無損的存放在了書桌的第二層抽屜裏。


    這個晚上,顧程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一閉上眼,浮現的就是溫意的模樣,她淺淺的笑容,她彎彎的眉眼,她背對著他,一聲聲的喊著“少卿哥哥”,最後幻滅。


    原來這就是喜歡,原來他喜歡的人真的是溫意,原來他真的喜歡上了溫意,一如初見時,便一見鍾情,萬劫不複。


    “少卿又來找溫意啊,”


    “恩,”


    自從溫意過了十二歲的生日後,顧少卿來溫家的次數越發的頻繁了,而溫意去顧家的次數也越發的頻繁了,大院裏的很多人都會明著暗著的開著溫意和顧少卿的玩笑,好像大家都莫名的達成了一種共識,而隻有溫意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還什麽都不知道。


    溫意隻知道一點,就是她和顧程南自從那一次鬧了矛盾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顧程南和趙曼的關係越來越好了,趙曼也越來越得意,同學們都在背後傳著,趙曼有個男朋友,很帥很帥,叫顧程南。而顧程南也從來沒有否認過,所以謠言越傳越烈,越傳越烈,傳到溫意的耳朵裏,聽得溫意很不舒服。


    但又拉不下臉去向顧程南求證。


    直到某一天,溫意的朋友告訴溫意,趙曼拜托她偷偷要了兩張音樂會的門票,似乎是打算周六和顧程南一起去聽。


    一個周末的下午,溫意攔下了正從樓梯上往二樓走的顧程南,“顧程南,你周六要和趙曼去約會嗎?”一臉的生氣,當然連帶著還有一起和他說說笑笑的趙曼,那親熱的樣子真是紮眼。


    後來溫意才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討厭趙曼是因為顧程南,隻是因為顧程南,因為他隻對這著趙曼笑,趙曼能夠輕而易舉的得到顧程南的所有偏愛,那時候溫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


    至於趙曼,她討厭溫意,是因為恰恰好她擁有了自己所羨慕的一切之後,還要千方百計費盡心思的同自己搶唯一的一份偏愛。


    “溫意,你有病吧!”顧程南毫不客氣的推開了他,十分嫌棄的樣子。


    “你手上拿著什麽,可以給我看看嗎?”溫意卻不生氣,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藏在背後的手,仿佛早已曉得了一切。


    “程南,別給她看,”趙曼似乎很是急切的想要阻止,便更讓溫意生氣。


    一場不合時宜的音樂會而已,何必如此較真?


    “是音樂會啊,好聽嗎?”然而溫意卻一把搶過了顧程南手中的票,來來迴迴的看著


    “當然好聽啊,”趙曼一臉的得意。


    溫意啊溫意,你滿心滿眼的羨慕怎麽能夠藏得住的,落在趙曼的眼裏,成為了她能夠奚落你的武器,也是唯一的武器。


    “那我也要去,”溫意並沒有搭理趙曼,可以說是全程她的目光都落在一個人的身上,盡管那人從頭到尾都低著頭,一眼也不曾瞧過她。


    “不行,”趙曼一口迴絕,想的都沒有想,並且趁溫意不注意將她手中的票搶了迴來,握在自己的手中。


    “為什麽不行,”


    趙曼挽著顧程南的胳膊,笑的一臉親昵,“你又不懂音樂,也沒有了解過她,你去了也是白去,給人添亂,不懂藝術!”時不時的用言語譏諷著溫意。


    “你想去就去,自己能弄到票就可以去,”說話的人是顧程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溫意試圖伸出手,就像趙曼一般,旁若無人且十分自然的挽上顧程南的胳膊,卻被顧程南躲開了,隻淡淡的說了一句,“可以。”


    最後留下的仍然是他同趙曼說說笑笑的言語,迴蕩在整個二樓,直到溫意再也聽不見了。


    那是溫家,是溫意的溫家,那是顧程南,是住在溫家的顧程南,是溫意喜歡的顧程南。


    不過溫意並沒有在意,很快她就忘記了,反而很開心,因為她可以和他們一起去了。


    年少時的情意,總是來得很快,忘得也很快,然而卑微的也不過是她一個人而已。


    音樂課開場的那一天,趙曼和顧程南早早的就到了,也不知道是誰的堅持,他們兩個一直在門口等著溫意。


    南城的冬天很冷,室外更是如此。


    “溫意到底來不來了啊,這都要開場了,”趙曼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因為天氣冷的緣故,站在原地不停的戳著手、哈著氣。


    “再等等吧,剛剛通電話,她說在路上了,”顧程南看了看時間,雙眼一直四處張望著,滿臉的擔憂。


    “半個小時,她就說她在路上了,”趙曼卻是不信的。


    她是了解溫意的,像溫意這樣的人,感情往往來得太快,興趣來得也很快,等過了這個新鮮勁,也就都過去了,哪裏會有什麽真心,就算是有,又能有多少呢?


    這樣的感情,是他們這種人沾染不起的。


    “她到底靠不靠譜啊,都說了讓她別來,你非要讓她來,現在就遲到,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趙曼一邊埋怨著溫意,後來索性一個人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不再說話了。


    “再等等吧,她會來的。”顧程南隻是一味的站在原地,直到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他跑過來才不情不願的偏開了頭,看向趙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溫意一邊喘著氣,一邊不停的道著歉,開始解釋道,“剛剛司機把我放在東門,才發現音樂會南門,後來我就迷路了,找了好久,”滿臉通紅的樣子。


    “那你後來怎麽找到的?”趙曼開口問道。


    “跟著人群走的啊,人最多的地方就是了,”一副我是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真笨。”趙曼一臉的嫌棄,她是最瞧不起溫意這種樣子的。


    “...”溫意卻沒有接話沒有反駁,可能是因為心虛且內疚吧,也有可能是因為跑得太累了,或許是天氣實在是太冷了的緣故,不想在同她由於口舌而浪費時間。


    “我們進去吧,票給我吧,”


    “給你。”顧程南接過了溫意手中的票,溫意笑的一臉開心。


    其他人又有什麽關係呢,他不生氣就好了。


    溫意一直一聲不響的跟在顧程南的身後,看著他越拉越長的影子,將身後她的整個身子都包裹了起來,便覺得莫名的心安。


    “溫意,你和我們不是一排的,你在後麵一排,”趙曼開口說道,並將原本一同被顧程南拿在手裏的那張票塞迴了溫意的手中。


    “為什麽?”她一臉的疑惑。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票上寫了座位號了呀,”趙曼卻依舊很得意。


    “我看看,”等溫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看清楚了嗎?”趙曼側過身指了指後頭,示意溫意可以過去了。


    “哦,我可以和你坐一起嗎?”溫意小幅度的扯著顧程南的袖口,她的借口是,人太多了,她害怕。


    這個理由,很拙劣。


    “不可以,”依舊是趙曼率先開口拒絕了她。


    “顧程南,我想和你坐一起,可以嗎?”溫意繼續詢問。


    “曼曼,”


    “你想都不要想,拿著你的票,做到屬於你的位子上去,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了,”


    “...”溫意雖然很不情願,但由於人多,又在公共場合,便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臉的失落,


    “跟我走,”那是溫意的印象中,顧程南第一次選擇甩開趙曼的手,拉起她,讓她跟著自己。


    顧程南的手很大,手心卻很冷。


    溫意覺著那又有什麽關係呢,後來才發現原來心冷的人,是怎麽也捂不熱的,就算僥幸焐熱了一迴,也隻是僥幸而已。溫意做了一個夢,時光迴轉,物是人非,她選擇將所有都忘了。


    “溫小姐,對不起,”


    “溫小姐,很遺憾,顧先生沒有醒過來,我很抱歉,”


    “溫小姐,如果有時間,請您來醫院一趟,”


    “好,”


    溫意是第一個接到醫院通知的。


    溫意接到電話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加拿大某一處公寓,溫意躺在床上,前一天晚上她喝了點酒,頭有些昏沉沉的,耳朵邊總是有嗡嗡的聲音響。


    都說,南城顧家,百年望族,顧家少卿,身出名門,謙謙公子,溫潤如玉,同溫家小姐,青梅竹馬,心有靈犀,是一對佳人。


    沒有醒過來的顧先生,就是顧少卿,顧家的孫少爺,顧氏集團的繼承人。


    五年前,顧少卿出了車禍,是意外,一輛改裝的車拋了錨,又遇上了刹車失靈,連人帶車衝出了賽道,跌到了山底,搜救隊員找到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


    在送往醫院的路上,顧少卿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醫生下了通知,判斷是腦死亡,經過多次搶救,也僅僅是維持了基本的生命體征,也就是所謂的植物人。


    這場意外也是人為,車是溫陽的,也是溫陽改裝的,駕駛人卻是顧少卿,沒救迴來的也是顧少卿。


    溫陽是溫意的哥哥。


    溫陽和顧少卿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好朋友,溫陽喜歡玩車,拉著人組了個車隊,一起組裝、一起比賽。


    那天,顧少卿就是開著溫陽新組裝好的車,還沒開出賽道半程遠,就出了車禍。


    溫陽和他一起在車上,本來出事的人會是溫陽,是溫陽硬是拉著顧少卿上了他的車,將鑰匙給了顧少卿,讓顧少卿坐上了駕駛座的位子。


    溫陽也一起在車上。


    搜救隊員是在半山腰發現溫陽的,受了傷,並沒有生命危險。


    溫陽說,車禍發生的時候,顧少卿甚至護住了溫陽,是拚盡了全力將溫陽推了出去,勉勉強強說完整的一句話,卻是,別讓意意傷心了。


    那一年,顧少卿十九歲,溫陽十八歲,溫意十六歲,而顧南傾也十八歲。


    醫生說,他會醒來的,隻是需要時間,需要多久,醫生沒有說。


    所以溫意一陪,就是五年,這五年是溫家賠給顧家的,是溫陽賠給顧少卿的,也是溫意賠給她的少卿哥哥的,是溫意心甘情願的,因為那是她的少卿哥哥,是護著她長大的少卿哥哥,是隻對她一個人好的少卿哥哥。


    “南總,顧家老宅傳來的消息,顧少卿的情況似乎並不樂觀,老爺子聽到消息之後,心髒受了刺激,已經喊了楊醫生過去了,”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顧南傾也接到了同樣的消息。


    “有生命危險嗎?”


    “暫時沒有,隻是依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我知道了,”


    這一次,醒不過來,也許他再也醒不過來了,顧家就算再重視顧少卿,顧庭遠就算再舍不得自己一手栽培、自幼養在身邊的小孫兒,也不會永無止盡的將時間和精力放在一個醒不過來的人身上,維持一個毫無希望的希望,期待著奇跡的來臨。


    沒有意識的顧少卿,無疑是個廢人,也將成為一顆棄子,再無人問津。


    那麽他這些年的隱忍,受的種種屈辱,便都值了,他是一定要得到顧氏的,誰也阻礙不了他。


    “南總,按照約定,一個月後,顧家就會對外正式宣布顧少卿死亡通知,並且將其名下的所有財產重新配置,同時變更集團繼承人,”


    顧少卿作為顧氏集團的繼承人,名下統共持有顧氏集團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顧少卿出事後,出於考慮,由顧南傾接替顧少卿,出任顧氏總裁的位子,暫時接管顧氏集團,出於考量,顧庭遠將自己名下餘下百分之十一的股份給了顧南傾。


    如果顧南傾能夠得了顧少卿名下的所有股份,那麽他將成為顧氏最大的股東,將整個顧氏收於囊下。


    當年,顧家為了維穩,對外封鎖了消息,隻說是顧少卿車禍留下了些後遺症,並沒有什麽要緊,出於安全考慮,去了加拿大靜養,由溫意陪著一起。


    顧庭遠同溫意,也同所有股東,立下了五年之約,五年後顧少卿如果沒能如約醒來,顧氏集團就將徹底放棄顧少卿。


    很快,這個世上,將不再有顧少卿這個人的存在。


    顧南傾坐在位子上,掛斷了電話,嘴角帶著一絲勝券在握的微笑。


    醫院的人再次打電話給溫意的時候,已經是無法接聽的狀態了,直到醫院派人來到了溫意所在的公寓,是齊明澤給他們開的門。


    齊明澤是溫陽從前從軍時期部隊裏認識的戰友,也是關係最好的戰友,溫意陪著顧少卿一起出國治療的時候,溫陽是不放心的,拉了齊明澤和溫意一起,充當保鏢,照顧溫意的日常起居,保護溫意的人身安全,其實不過也就是監視,顧家不放心溫家,溫家不放心顧家,顧家不放心顧少卿,溫家同樣也不放心溫意。


    好在齊明澤是溫陽信的過的人。


    這幾天,溫意一直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開燈,不睡覺,不吃飯,也不說話。


    齊明澤領著醫院的人進來的時候,溫意坐在床側的地板上,一動不動,眼睛一直盯著地板中間透過窗簾散入的一處光圈,一眨也不眨,也沒有迴頭看他們一眼。


    “溫小姐,我們收到消息,顧家已經放棄了顧先生,一個月內就會安排媒體正式公布顧先生的死亡消息,我們也會替顧先生辦理轉院手續,安排顧先生的後續治療,”


    這個人,溫意認得,他是顧少卿的主治醫生,他叫戴維。


    戴維拿過了電視櫃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搜索了一個頻道,連了網,上麵滾動播放著隻有一個新聞,南城顧家孫少爺於加拿大誘發車禍後遺症,情況不明,目前正在求證相關人員。


    “溫小姐,請您在死亡證明上簽個字,”


    而他們急於拿到由溫意簽名認可的死亡證明書告知媒體,證實這一消息,順帶撇清關係,好搶奪名義與財產,若幹年後,顧少卿如果真的醒了過來,也與顧家毫無瓜葛,是溫意一人所為,是顧少卿在意的溫意,所以他決然不會計較半分。


    五年前,那場意外車禍,溫陽欠了顧少卿一輩子。


    五年後,顧少卿被證實“死亡”,溫家便欠了顧家一輩子。


    至於溫意,她本就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


    溫意最終還是簽了字,溫意的字從小學的就是顧少卿的模樣,一直都很漂亮。


    輿論之下的你我,誰也逃不開,利益之下的你我,誰也不幹淨。


    隻是,誰也沒有人心疼顧少卿,包括他的親人,包括一手將他帶大的爺爺,還有他不肯露麵的母親。


    那一年,他才十九歲,這一年,他才二十四歲。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待戴維走了之後,溫意低著頭,嘴裏一直喃喃著,硬是強忍著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他隻是沒有醒來,他還活著,不是嗎?”


    “他是顧少卿啊,他是顧氏集團的繼承人,他是顧家的小少爺,是我的少卿哥哥啊,”


    “他是我的少卿哥哥啊...”


    溫意自小長在大院裏,院裏有顧家,有溫家,所有人都笑嗬嗬的,溫意從來不明白,人情最是涼薄,它暖不了心。


    “溫小姐...”


    齊明澤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將自己緊緊綣在一起的溫意。


    她是真真那樣的瘦弱,小小個,縮在一處,抱著胳膊,不言不語,不哭不鬧。


    齊明澤是個不愛管閑事的人,也是個話很少的人,當初應了溫陽的囑托,照看他的妹妹,也是為了還溫陽一個情意,全了溫陽想護著妹妹的一個心意,拿錢做事,天經地義,他並不關心這些是是非非的豪門恩怨、情愛糾葛。


    他隻是單純的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孩。


    過了很久很久,溫意睡著了,齊明澤抱起了溫意,將她放在了床上躺好,然後關了電視,合上了房間門,動作很輕很輕,生怕擾了她。


    溫意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小女孩,不過六七歲的模樣,站在空地前,大院裏有個庭樓,有處長廊,春日裏的陽光,透過長廊,灑在地上,斑駁疏離。


    長廊裏坐著一個少年,手裏捧著書,手指纖長,斑駁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氤氳了時光他的身旁放著一個小杯子,杯子裏是泡好的奶茶,溫溫的有點燙,冒著熱氣。


    那個少年衝著小女孩揮了揮手,嘴裏說著的是,“意意,過來,”,帶著溫潤的笑容。


    那個小女孩朝著少年跑了過去,嘴裏喊著的是,“少卿哥哥,”,聲音軟軟糯糯的。


    緊閉著雙眼的溫意終於是流下了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滑落,落在了枕頭上。


    溫意和顧少卿,是青梅竹馬,是自小陪伴,是兒時憧憬,是年少相知,他們都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是互許了終身的,若然顧少卿沒有出意外,他們會在溫意成年後訂婚,也會結婚,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少卿哥哥,我的少卿哥哥......


    溫意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中午,齊明澤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他一直守著溫意,不敢離開,聽到聲響,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到溫意,隨後又站了起來,很是局促,也很意外。


    “溫小姐,你醒了,”


    “餓了吧,我幫你弄點吃的,”


    齊明澤轉身就要往廚房去,給溫意準備點吃的。


    “可以幫我訂張機票嗎?我想迴南城了,”溫意說著,嗓子有些沙啞,也許是睡久了,也許是太久沒說話了。


    “好,”齊明澤應了下來。


    “別告訴溫陽,”溫意站在原地,看著齊明澤背向著她,類似於乞求的說著。


    除了顧少卿,溫意的身邊沒有一個人,包括照顧了她五年的齊明澤,也是溫陽的。


    “好,”齊明澤同樣應了下來,而溫意選擇了相信他。


    齊明澤替溫意訂了最近的迴南城的機票,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溫陽。


    “溫小姐,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再看一下,還有什麽遺漏的,”齊明澤拖著行李箱出來的時候,溫意已經坐在了飄窗前,手中的白開水換成了紅酒,半靠著窗,像個落在凡塵間的天使,迷了路。


    溫意長得很好看,身量高挑,眉眼彎彎的,眼睛亮亮的,笑起來左邊有個酒窩,笑容淺淺的,讓人一眼瞧著驚豔,久了又不會覺著不舒服。


    溫意愛喝酒,雖然還沒有到酗酒成性的地步,但也十七八九了。


    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環境陌生,溫意總是接連的做噩夢,睡不好,整個人都沒有精神,通過吃安眠藥來緩解睡眠質量,再後來溫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愛上了喝酒,睡前一杯,有時候伴著安眠藥,再後來,白天也時常酒不離手,好在溫意喝的量不多,也一直有齊明澤照看著。


    客廳裏的電視一直播放著的是關於顧家的新聞。


    這些天,各種各樣的揣測都有,但大都都是圍繞著五年前那場車禍展開的,溫氏企業的股價跌了很多,顧氏集團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而顧少卿是否真正去世的消息遲遲沒有得到證實,似乎他們都在等待著,誰是最先出手的那一個人。


    當年顧庭遠中年喪子,將所有希望都留在自己的親孫子顧少卿身上,將他視作集團掌門人,從小帶在身邊,悉心栽培,並在顧少卿成年後,將自己名下大部分顧氏股份及財產轉移到了顧少卿名下,交由他打理。


    誰能想到,第二年,顧少卿就出了車禍意外。


    “你認識顧南傾嗎?”溫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不著頭腦的話來,沒前沒後,沒原沒因的。


    “什麽?”齊明澤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才意識到,哦,原來是那個顧南傾,“溫小姐說的是南城顧氏集團的顧南傾的嗎?”


    “是,是他,”溫意握著酒杯,點點頭。


    “我不認識,”齊明澤確實不認識。


    “我聽過他,他是商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也是娛樂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齊明澤多了一句嘴,管了一份閑事。


    有傳言說,顧南傾將代替顧少卿接手顧氏集團,成為正式的集團繼承人,並承繼其名下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成為顧氏集團最大的股東。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溫意晃著酒杯,一下又一下。


    顧南傾以前不是這樣的,不同於顧少卿,顧少卿是典型的溫潤如玉,紳士品格,待人溫厚,而顧南傾則是相反,他孤傲,冷然,霸道,小氣...


    可顧少卿是大家的顧少卿,顧南傾卻是溫意一個人的顧南傾,他隻對溫意一個人好,隻對溫意一個人笑。


    這些年,顧南傾的緋聞滿天飛,國內外都有他的版麵,報道起來熱度三天三夜都不帶消減,他捧紅了一個又一個藝人模特,身邊也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伴,多則兩三月,少則兩三天,一波一波的人長起來,顧南傾始終留戀花叢間,從未有抽身的意思。


    “溫小姐,認識他?”齊明澤是明知故問。


    “恩,我認識他,”溫意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認識他,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


    近日總有傳言說,顧少卿留有遺囑,“隱藏的財產”,花落誰家...


    加拿大,某酒店套房,辦公桌前坐著兩個人,桌上放著兩份協議,是一份股權轉讓書,轉的是溫和企業的股權,一份是股權棄任書,棄的是顧氏集團的股權。


    “溫小姐,你想好了嗎?”


    “恩,”


    “溫小姐,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嗎?”


    “恩,”


    “溫小姐,我可以問問原因嗎?”


    對方顯然無法理解,溫意的做法,那可是上千億的資產,溫家的連同顧家的一起,說不要就不要了,說仍就扔了,顧家便也算了,可溫家又算是什麽...


    可溫意始終的是淡淡的,簽著字,點著頭,喝著水。


    簡直是“壕”無人性。


    “時間到了,我也該迴去了,”


    迴到南城,迴到他的身邊...


    溫意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兩份協議書,眼神發散,眼前一圈一圈的光影,泛白,放大,縮小,浮現的是一個人的臉,他叫顧南傾,溫意想了十年的人,念了十二年的人,同樣放在心上十五年。


    “溫小姐,你現在方便嗎,能來醫院一趟嗎?”


    “他...醒了嗎?”


    “很遺憾,顧先生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好,我馬上過來,”


    昨天醫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的心是揪著的,在聽到顧少卿沒有醒來的那一刻,溫意揪著的心,竟然下意識的有一秒放鬆。


    她知道,這其實很不應該。


    醫生說,他會醒來的,隻是需要時間,需要多久,醫生沒有說。


    一陪,就是十年,是溫家賠給顧家的,也是溫意賠給顧少卿的,溫意心甘情願,那是她的少卿哥哥,是護著她長大的少卿哥哥。


    她知道,她是念著他,念著顧少卿,盼著顧少卿能夠醒來,也想著顧南傾,想著迴到顧南傾的身邊,和他重新開始。


    這一次,溫意不會再有任何顧慮和負擔。


    十年了,阿傾,我離開南城十年了,離開你十年了,你過得好嗎?


    “可以借你的手機給我嗎?”溫意問對麵整理著協議書的人開口要了她的手機。


    “給,溫小姐,”那人顯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拒絕的道理,便從包裏拿出手機遞給了溫意。


    溫意熟練的撥了一個號碼,撤銷後,接著撥通了另一個號碼,過了許久,對方才有人接聽,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你好,南總現在不在辦公室,請聯係前台預約確認,”應該是秘書或者助理。


    溫意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便掛斷了,溫意還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裏沒有反應過來,她應該猜到會是這個樣子,可她始終沒有撥出一長串的私人手機號碼。


    她害怕他接了,又害怕他不接,接了之後她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不接她會覺得失落。


    顧南傾,你說過,如果我走了,你不會來找我,你會忘了我,將我從你的世界裏徹底移除,整整十年,你果然沒有來找我。


    顧南傾,你會不會忘了我?


    “溫小姐,如果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好,”溫意把手機遞還給她,並沒有起身送她。


    那人收拾完東西就起身離開了,開門的時候正好遇見了來找溫意的齊明澤。


    齊明澤是溫陽從前部隊裏的戰友,關係最好的戰友,溫陽過去是從軍的人,隻是後來出了車禍那檔子事,娛樂風向不好,被隊裏記了大過,圓不了軍人夢,退伍從了商,接手了溫和企業,如今也收斂了許多年輕時的鋒芒,成了溫和企業的主要負責人。


    溫意出國的時候,溫陽是不放心的,拉了齊明澤和溫意一起,充當保鏢,照顧溫意,保護溫意的人身安全,其實不過也就是監視,顧家不放心溫家,溫家同樣也不放心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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